懷揣著些許忐忑的江以姍推開周宏軒房門,踏入房間,就看見周宏軒獨自坐在陽臺上,面朝大海的放向,背影看上去顯得非常的寂寥。江以姍思考到:宏軒若是沒有遇到這些糟心的事情,現在便可以如同正常人般,清楚的感受一年四季的變換,看見大海的廣闊,大自然各種奇妙的景象。
為了照顧周宏軒的情緒,江以姍壓下心中的愁緒,剛拿小板凳坐在周宏軒身邊。周宏軒便扭頭望著她,張著嘴想表達什么,終是閉嘴不言,重新面向大海的方向。
“宏軒,董事長,其實還是關心你的,他只是不知道怎樣表達。”江以姍不知該如何緩解緊張的氣氛,思來想去說出一個,連自己也無法說服的借口。
周宏軒安靜的施展聽覺感知陽臺外的一切事物,在腦中想象出外面的景象,感覺心情平復許多。他扭頭望向江以姍道:“我很好,你不用刻意說出這些,美麗的謊言,來安慰我的情緒。這兩年來,我逐漸把那些苦痛的經歷,不美好的回憶放下。因為,我知道讓自己長期處于怨恨的情緒中,除了增加自己心靈上的折磨外,得不到任何實質性的東西。我不愿意面對董事長,只是我沒有認同,也不愿意原諒,他當初為了救宏睿,對我做出的種種錯誤的行為。至于宏睿,我了解他的性格,我只有對他展現無情,他才會好受一些。我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使得他做出傷害自身行為的事情。畢竟,維持他生命正常運轉的腎臟,是我移植給他的,我不想白白浪費,本屬于我的健康腎臟。”
江以姍的心靈受到極大的震撼,完全沒有想到周宏軒會有這般高深的感悟,她握住周宏軒手掌道:“看見你想得如此通透,我很安心。宏軒,我一直堅信,你只要積極向上的活下去,未來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待。”
周宏軒露出難得的微笑道:“以姍,兩年了,你有沒有想過離開這里,去完成自己救死扶傷的夢想?單單守候在我的身旁,真的委屈了你的才干。像你這樣懂得照顧他人的護士,這世上,應該還有更多的病人需要你的幫助。我不可以自私的把你,繼續留在自己的身邊,若有一日,你想通了,可以隨時告訴我,我可以讓你離開。”
江以姍生出幾分難受,把這種感覺歸類于對家人的不舍,語氣一如既往的開口:“宏軒,為什么要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語,是我哪里做的不夠好嗎?還是說,我的多此一舉,讓你產生煩惱。若真是這樣,我向你保證,再也不會,自認為為你好的越界,說出或做出,違背你意愿的事情或者言論。”
周宏軒連忙握住江以姍的雙手道:“以姍,不要驚慌,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我今天,能夠以正常人的心態,面對這個世界,對待周圍的人或事物,都是你的功勞。我這段時日,時常想起你剛來時,曾說過,要成為最厲害的護士,幫助被病痛折磨的病患,鼓勵他們與病魔斗爭,帶給他們安樂。正因為,把你當做家人,才不愿意把你禁錮在自己身邊,希望你趁著年輕,去完成自己的理想。像我這樣難搞的病人,你都可以助我戰勝病魔,把深陷在痛苦過往中的我解救出來,你將來,一定可以幫助更多的病患。”
江以姍猶如劫后余生,微笑道:“宏軒,謝謝你為我考慮!但現在,不是離開你的時候,我希望看到你的身體更加健康,我才可以安心的離開,去做自己的事情。”
周宏軒放開江以姍的手掌,轉而說道:“以姍,推我去畫室,我今天精神充沛,想要多繪畫一些,提高進度。爭取在你正式離開之前,讓你看看我親愛的家人,我熱愛的故鄉。”
“看到你有這個動力,我非常高興,但你要注意身體。不能像前段時日那般,只顧著繪畫,讓自己勞心費力,患上重度感冒。”江以姍把輪椅固定到畫板面前,將放置畫筆和顏料的架子,移動到周宏軒的手邊。她對周宏軒言明一聲,離開了畫室,心事重重的走向自己的房間,在腦中思考自己該不該離開。
在畫室內,對著畫板發呆的周宏軒亦是暗自思考,自己讓江以姍離開,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最主要的是,他意識到,自己這兩年來,對以姍過分的依戀,是一種不好的現象。他不想對以姍產生,除了家人之外的其它情愫,趁著自己可以控制江以姍在自己心中親人的定位,周宏軒想要讓江以姍遠離自己。
彭城這邊,帶著工作的鄭皓宇下了高鐵,沒有立即去到工作的地點,向張佳樂打聽出程依珺下榻的賓館,直接攔截了輛出租車,讓司機往賓館方向疾馳。
鄭皓宇理智的通過微信,告知程依珺自己來這邊拍攝廣告,湊巧與她住在同一家賓館的信息,從程依珺口中套出,她當前居住的房號。到達賓館后,鄭皓宇在前臺開了間臨近程依珺的房間,拉著行李往住房區走去。他放下行李,不等客房服務人員過來,去到程依珺房間門口站立,敲響程依珺的房門。
饒是有所準備,程依珺開門看到鄭皓宇那一刻,還是不可避免的小小驚訝一番。她把房門拉得更開,讓鄭皓宇進門的一幕,正好被藏在角落里的偵探盡收眼底。
一路暗中尾隨而來的偵探對鄭皓宇的忽然出現,生出幾分不詳之意,他認為鄭皓宇是自己執行計劃的絆腳石,計劃著查出鄭皓宇的底細,拖住鄭皓宇,以求計劃順利施展。
房間內,鄭皓宇在程依珺的招呼下,坐到沙發上,接過程依珺遞到自己手中的茶水,象征性的喝了一口,放到茶幾上。他冷靜道:“依珺,我昨日,從佳樂口中探知,你今天來到彭城的目的。我認為,你當下來到彭城,真不是時候。”
“皓宇,朋友多年,你關心我的情意,我了解。我只是,不想錯過,有關允軒的任何消息。你從認識我的第一天起,就應該知道,我但凡知曉允軒他們的消息,就會推掉一切重要的事情,去確認他們的下落。”程依珺目光中透露出的堅定,讓鄭皓宇深感頭疼。
鄭皓宇稍稍考慮一番,將自己推測的結論道出:“你拍攝婚紗照當天,我在距離明軒他們公司最近,也是明軒他們經常招待客戶的酒店,看到明軒獨自去面見一位陌生女士。后來,我根據佳樂描述,知曉你被明軒前女友糾纏的事實,通過種種途徑得知,明軒獨自去會面的女士,正是他的前女友江云菲。而且,我也得知,江云菲是他們公司,此次合作的大客戶。最重要的是,我擔心,你收到關于允軒消息的郵件,是江云菲委托他人精心策劃,專門引誘你到彭城,借機困住你,不讓你回到上海與明軒完成婚禮的陰謀。所以,我誠心建議你,當做沒有收到這封郵件,立即返程回上海,防止造成自己無法挽回的錯誤。”
程依珺由原先聽到信息的震驚微怒,逐漸覺得荒誕可笑,她溫聲說道:“皓宇,首先,我感謝你不辭辛苦,特意來到彭城關心我。但是,我不認為明軒會愿意,和江云菲重修舊好。我也不認為,江云菲在明知道,不可以挽回明軒的心意下,還做出這樣勞心費力的事情。”
鄭皓宇緊蹙眉頭道:“依珺,人處長期于舒適環境,就會逐漸失去,提防危險會隨時到來的警惕性。而江云菲,就是利用了這個通病,根據你的弱點,去費力計劃一些,你完全想不到的圈套,一步步引誘你踏進去。我不想看到,你在臨近婚期時,發生任何的意外事故,導致不能與明軒順利舉行婚禮。而且,人的好運是有限的,你上次沒有去香港,和明軒領證,已經在高伯母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她之所以,沒有與你計較,一是明軒對你的寬容,二是體諒你數十年如一日尋找弟弟妹妹們,付出的艱辛。”
程依珺堅持己見,抬手制止鄭皓宇說下去,發表自己的意見:“皓宇,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也不會后悔當前的決定。我這次,若是沒有根據郵件上面的信息,來到彭城確認允軒消息的真實性,我會后悔一輩子。我相信,若明軒知曉這則信息,也會無條件的支持,我的決定。”
鄭皓宇輕柔額角道:“你當前的情況,就是過于得意了,完全失去了辨別信息是否真實的理智。依珺,看著我們大學四年的友誼,是同鄉,同樣為地震受害者的情分,你聽我一句勸,我真的是為你好。”
“皓宇,我不想繼續,與你糾結這個話題,進而與你產生爭執。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真心的感謝你,但我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我相信,這次跟著發送郵件的李先生去到收養汶川地震遺孤的人家,即便不能找到允軒,多多少少可以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所以,請你不要,把自己推測出來的言論,加以真實化,用來說服我改變主意。”程依珺端起茶杯,走到落地窗前站立,觀看夕陽映照下的彭城景色。
鄭皓宇身為導演,慣會看人臉色,知曉程依珺不愿聽自己說下去。他嗤笑一聲道:“既然,你將態度表明,我也不好多說了。趁著有時間,我希望你可以適當考慮一下我的建議,若你明日去與那位李先生會面,遇到不對勁,及時給我打電話,我會第一時間趕去幫助你。最后提醒你一點,若這次,因這個意外,你沒能回到上海去參加婚禮,高伯母和高家親朋長輩們,是不會輕易原諒你,愿你好自為之。我還要忙著拍攝廣告,就不繼續叨擾你了。”
鄭皓宇神情嚴肅的離開房間,為程依珺的頑固不化深感擔憂,他深刻覺得程依珺這幾年被高明軒寵壞了,失去了防備壞人的警惕性。他想要把當前的狀況,告知給高明軒,但又擔心會影響到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
聽到關門的聲音,程依珺才轉身望著木門,卻在心中對鄭皓宇說‘抱歉’。她知曉鄭皓宇實事求是的性格,鄭皓宇告知她,高明軒與江云菲單獨會面的實情,不是說謊。她也結合這一切的信息,推測出鄭皓宇話語的可信度不低,也知曉高明軒那日接待江云菲,是在不知道的前提下,迫不得已去接待江云菲,獨自把江云菲送到酒店,恰好被鄭皓宇看見。
程依珺相信高明軒不會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但要她放棄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絲關于程允軒消息的機會,她做不到。她成功找到程依璇后,更加迫切的想要找到程允軒他們,更加堅信程允軒他們還好好的活在世上,等著自己找到他們,與他們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