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程依璇只是輕微的皮外傷,醫護人員為確保她的身體狀況,還是給她掛了瓶生理鹽水。
傷勢較重的趙君豪被送到急救臺上,被護士局部麻醉后,由醫生做小手術取鋼筋。傷勢最重的程允軒被送進手術室里面,由專家做手術,盡全力解救程允軒的生命。
睡在集中病人的帳篷里面,程依璇看著受難者們,有的被砸傷了腦袋,有的沒了手臂,還有的沒了腿,內心難受至極。聽著個別病人發出輕微喊疼的聲音,想到程允軒還沒有脫離危險,她緊拽住胸前的衣料,留著眼淚小聲祈求道:“老天爺,您要發發善心,要讓我二哥活下來呀!”
負責巡查的護士誤以為程依璇心臟不舒服,立馬站立到程依璇床邊,溫聲詢問道:“小朋友,你哪里不舒服,告訴我,我去喊醫生過來,幫你治療。”
“護士姐姐,我很好,謝謝你的關心。”程依璇用可以活動的右手抹了抹臉上的淚珠,卻因手上灰塵過多,把自己弄成了花臉。
連續十四個小時,照看病人的護士原本非常的疲憊,看到程依璇像個小花貓一樣,忍不住噗嗤一笑。她摸摸程依璇的腦袋道:“小妹妹,等我一下,我去拿水,幫你洗臉。”
“好的,謝謝您!”程依璇非常感動,表露出真誠的笑容。
護士前腳剛離開,手術完畢的趙君豪被解放軍用擔架抬著,進入到帳篷里面,被放到程依璇隔壁的空床位上。
程依璇只一眼,就瞄到趙君豪右腳踝被厚厚的繃帶裹住,猜測他的腳踝肯定受到重創,微皺眉頭問道:“君豪,你腳踝上的傷勢,醫生怎樣說?會不會,對你以后正常行走,有妨礙?”
趙君豪感受到麻醉過后,腳踝上傳出的陣陣疼痛感,為了不讓程依璇擔憂,強裝鎮定的開口:“依璇,謝謝你的關心。醫生說,傷勢恢復以后,腳踝只要不進行劇烈運動,就沒有大問題。允軒呢?還在做手術嗎?”
程依璇眼神黯淡,不愿繼續望著趙君豪,抬頭看著吊瓶中的生理鹽水,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力求讓自己舒心一些。
趙君豪知道問錯了,不顧滿手的灰塵,用力拍打了一下嘴巴,暗罵自己傻瓜。
就在氣氛極度尷尬時,護士端著一個塑料盒走到程依璇的床邊,把塑料盒放到床邊的小凳子上,從里面拿出一瓶礦泉水,將礦泉水的蓋子擰開。護士把其中一條毛巾打濕,遞給程依璇,又站立到趙君豪床邊,進行同樣的動作。
程依璇深受感動的舉起毛巾,把臉上和手上的灰塵全部擦拭干凈,毛巾已經變成了黑色。她這才,知道自己有多臟,羞得雙臉頰通紅,其程度不亞于熟透了的西紅柿。
同樣把灰塵擦拭干凈的趙君豪對護士剛道完謝,護士就從塑料盒里面拿出配好的藥水,掛在程依璇和趙君豪床鋪中間的架子上。護士拿起趙君豪的右手,按照常規程序,把吊針的針頭插入趙君豪手背的脈搏中。
確認吊針沒有打漏,護士離開了趙君豪的床邊,去觀望帳篷內,其它病人的點滴是否打完,繃帶纏著的傷口,是否要換藥。
程依璇看著點滴一下下打進體內,覺得速度太慢了,想要加快一些,卻沒有任何的辦法,使得她非常的苦悶。
就在此時,班主任走進帳篷中,看著程依璇和趙君豪都躺在病床上打點滴。他心境松快許多,將手中拿著的簡單包裝的面包撕開,遞給兩人道:“被壓在地下近二十個小時,也該餓了,吃點食物墊墊肚子。”
趙君豪接過面包,對著班主任道聲謝后,大口吃起來。
因滿心滿眼記掛程允軒安危的緣故,程依璇沒有任何胃口,雙眼盯著面包發呆。
班主任暗嘆一口氣,準備出言安慰程依璇時,護士看到吊瓶中的生理鹽水全部打完,便示意班主任讓開。護士在班主任的注視下,把針頭從程依璇的手中抽出來,細心囑咐道:“小朋友,把針眼按好,你雖然沒有受傷,但也要飲食清淡。”
“好的!謝謝您!”程依璇看著護士整理空掉的藥水瓶和吊針管,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護士的衣擺,“大姐姐,我二哥背上有一根鋼筋,他被解放軍叔叔送入到做手術的地方。請問,你知不知道,在哪里?”
護士拿著回收吊針管袋子的手下意識捏緊,為了不讓程依璇察覺異常,微笑著道:“出了我們這個帳篷,往前走十米,就可以看到一個造型結構上檔次的帳篷。那里,就是醫生們,用來做手術,治療重大病患的地方。”
“非常感謝您!”程依璇直接下了床鋪,光著腳往前走兩三步,就感覺到頭腦暈眩,整個人往地上倒去。
正在關心趙君豪傷勢的班主任眼角余光瞄到程依璇的狀態,立即大跨步站立到程依璇身邊,把倒在地上的程依璇扶到床上躺著。他滿眼關懷的開口:“依璇,我明白你關心允軒的心情,你首先,要讓自己的身體恢復正常,才可以,去考慮其它的事情。你拖著病體,去找允軒,護士也不會讓你走出帳篷。你要乖乖聽話,把面包吃掉,先補充一下體力,我去給你找雙鞋子。”
程依璇知曉了身體狀況,沒有反駁班主任的話語,非常識時務的點點頭,讓班主任安心的走出了帳篷,往發放物資的地方走去。
等到程依璇恢復了體力,穿上班主任領來的布鞋,去到做手術的帳篷前站立,已經是十個多小時以后了。她滿臉焦急的雙掌合十,在帳篷前走來走去,看著帳篷頂上,顯示手術中三個字,擔憂成倍增加。
當程依璇感覺到自己心臟好似要從喉嚨中跳出來時,亮起的‘手術中’三個字滅掉,滿懷希望的看著,從手術室中走出來的醫生。她連忙迎上去,緊張的開口:“醫生叔叔,請問,里面的病患怎樣了?”
年逾五十左右的醫生摘下口罩,露出疲憊的神態,冷靜的開口:“你和里面的病患,程允軒是什么關系?”
程依璇直白的道:“程允軒,是我二哥。醫生叔叔,他是不是,脫離了危險?”
醫生稍帶點哀傷的道:“小朋友,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你二哥被送到手術室中,只剩下一口氣,為我們救治,加大了難度。我們幾位醫生,拼盡全力把他身體內的鋼筋取出來,他的心跳忽然停住。護士長正在為他縫合傷口,你等一會兒,進去看他最后一眼吧!”
程依璇瞳孔擴大,腦中嗡嗡作響,身體搖晃了兩下,才站穩。她用力推開醫生,抬腳想要往手術帳篷中跑去,被醫生拉扯主手臂,制止了前進的步伐。
“您放開我!我要去,見我二哥,我不相信,他就這樣死掉了。我們被埋在一起時,他還說了許多鼓勵我的話語,我去喊他,他一定會醒過來!”程依璇拼盡全力掙扎,因體力剛剛恢復的原因,終是無法從醫生的手中,獲得相應的自由。
醫生同情程依璇的遭遇,溫聲安慰道:“孩子,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遭遇這場大難,好不容易活下來,就要堅強的挺下去。”
程依璇發了狠,緊扣住醫生手腕,用力的掰扯,使得自己的手臂從醫生手中掙脫。她無視周圍兩三人投來的斥責目光,直接撩開了帳篷的簾布,跑入到帳篷內隔離出來的手術臺前,準備靠近手術臺時,被兩名護士及時制止了前進的步伐。
兩名護士通過程依璇悲哀的神態,猜測到她是程允軒的親人,由其中一人出言安慰:“小朋友,手術臺是非常慎重的地方,沒有經過消毒,一律不能靠近。我也明白,你目前的心情,患者已經去世,你要節哀。”
“你們放開我!我要去找二哥,我不相信,他不會死!他答應過我,被救出來后,要好好的活下去,要幫助我學習,要輔導我的數學成績。我求你們,讓我去喊他,他一定會醒過來的!”程依璇紅著雙眼,拼了命的掙扎,讓兩名年輕的護士有些吃不消。
為了守護規則,兩名護士使出更大的力道,壓制程依璇,使得程依璇沒有辦法往前挪動半寸。
程依璇不甘心,想要使出更大的力道,卻因體力逐漸透支,而雙膝跪地。她只能流下痛苦的淚水,看著護士長和兩名醫生站在手術臺前,為程允軒縫合背上的傷口,無法做出任何的改變。
約莫片刻鐘后,護士長為傷口縫合完畢的程允軒穿上了一身干凈衣物,眼中沒有任何的情感,對這一切早已看淡。
壓制住程依璇兩名護士中的其中一名,在護士長的召喚下,去到手術臺前,幫忙把程允軒搬到移動的推床上。護士神態嚴謹的推著移動床,往程依璇所在的方向,慢慢的走來,眼中流露出幾分不忍。
護士松開了程依璇,看著程依璇撲到移動床上程允軒的尸體上,痛哭流涕的道:“二哥,你醒醒,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我求你了,只要你醒過來,不管以后,你怎樣捉弄我,我不會有半句怨言。二哥,你把眼睛睜開,不要睡了,二哥!”
在場的醫生和護士受到程依璇悲傷情緒的感染,都忍不住酸了鼻頭,眼眶被淚水覆蓋。他們極力抑制哀傷,終是沒有效果,都不由自主隨著程依璇哭泣的節奏,流出同情的淚水。
正當哀傷的氣氛縈繞整個帳篷時,兩名解放軍拿著擔架走進來,把擔架放到地上。他們忽視掉程依璇的痛心疾首,強制性把程允軒的尸體放到擔架上,抬著擔架往帳篷外走去。
“解放軍叔叔,我求求你們,不要把二哥帶走!二哥,可以醒過來,他不會,就這樣死去。”程依璇猛然撲到程允軒的身體上,使得解放軍無法繼續前行。她捧住程允軒毫無生機的臉龐,望著立在原地的護士和醫生,哀求道:“醫生叔叔、護士姐姐,我求求你們,在醫治一下二哥,他可以醒過來!我求你們了,再給二哥一次機會,你們發發善心吧!”
立于后方的解放軍把程依璇的神情盡收眼底,心中實在不忍,張嘴想要安慰程依璇時,先前的兩名護士再次合力,按著程依璇,把她強拉到旁邊。
無法掙脫的程依璇只能眼睜睜,看著解放軍把程允軒抬走,她哭的更加激動,掙扎的更加用力。下一秒,她因情緒激動,而陷入到昏迷中。
兩名護士非常有經驗,合力把程依璇移到病人專門休息的帳篷中,將程依璇放到病床上,給值班的護士說明了詳情,就離開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