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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大夫查驗了藥碗里的殘汁,皺了皺眉。
沈序問道:“馮大夫,藥里果然有毒嗎?”
馮大夫偷眼看了看呂氏,道:“的確有毒。”
床上的棠姨娘一聲接一聲痛苦的慘叫,沈序的目光冰冷攝人,在一群人身上掃過。
棠姨娘奮力抬起手,氣若游絲道:“老爺,救……救我們的孩子……”
沈序蹲在她床邊,握著她的手,看著她蒼白的面容更加心疼,也使得呂氏更加嫉恨。
“馮大夫,現在該怎么辦?”沈序高聲道。
馮大夫嘆了口氣:“盡人事聽天命罷。既然方才熬的藥有毒,再重新熬罷,希望還來得及。”
沈序催促道:“快去,快去!若是孩子沒了,也是你們伺候主子不盡心,也沒必要活著了。”
紅云身體一震,趕緊出去熬藥了。
穩婆在一旁給棠姨娘鼓勁,讓她用力。棠姨娘又叫了幾聲,又是滿頭大汗,婢女在一旁給她擦著汗。
棠姨娘斷斷續續道:“老爺,妾身……妾身死不足惜,只是我們的孩子沒有來著世上看一眼,您救……救救他……”
沈序聲音溫和:“大夫會盡力的。”
棠姨娘唇畔浮起一抹笑容,這笑容美好而純潔,讓沈序不由自主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棠姨娘的時候。
棠姨娘看著他道:“老爺,以后……請您照顧好孩子……”
沈序點點頭,也沒說出什么母子平安的話來安慰她。于一個男子而言,再喜歡一個女子,也不能舍棄兒子。
棠姨娘閉上眼睛笑笑:“妾身相信老爺。”
沈序猛然站起身,狠狠給了流云一腳:“說,誰讓你給姨娘下毒的?!”
呂氏也由沈妗扶著走進來,怒聲道:“快說,是誰指使你陷害我!”
流云猶豫不決:“是……是……”
沈妗揚聲道:“有什么不敢說的嗎?你和背后之人暗中勾結,欲害死棠姨娘栽贓嫁禍給母親,你知道你犯的什么大罪嗎?若再不說實話,立刻亂棍打死!”
她眼角余光掃過棠姨娘,發現棠姨娘面上閃過幾分驚訝,不由心下得意。
你還以為能和沈妤一起陷害母親嗎,看到計劃改變了一定很意外很著急罷?
果然,就看見棠姨娘露出了些許焦急的神色,別人只以為她因難產而焦慮。
沈妗以為自己計劃得逞,呵斥道:“快說!”
流云目光閃爍,哆哆嗦嗦道:“是……是五姑娘指使奴婢這樣做的!”
這句話就像一塊大石頭猛然被投入湖水,濺起巨大的水花,所有人都驚的倒抽一口涼氣,目光落在沈妤身上。
沈妤能和二房的妾室扯上關系,這太不可思議了。
沈妤只是面容平靜,冷眼看著這一幕,這從容不迫的態度,好像與己無關一樣。
沈妗覺得沈妤就是在強作鎮靜,她冷笑一聲道:“胡說八道什么,五妹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嗎,竟敢攀咬五妹,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流云淚流滿面:“奴婢不敢說謊,的確是五姑娘指使我害死棠姨娘的,目的就在于陷害二夫人。奴婢于心不忍,就只好背叛了五姑娘。”
沈序擰著眉,還未開口,呂氏就先道:“簡直是一派胡言,妤姐兒是什么人我不清楚嗎?她那么柔弱善良,怎么會為了陷害我而害死兩條人命呢?依我看,一定是有人想借機挑撥我和妤姐兒關系,自己漁翁得利。說,究竟是誰指使你這么做的!”
流云滿臉淚痕,下意識向沈妤的方向看了一眼,觸及到沈妤似笑非笑的眼神,她覺得身上一冷,有種很快就要掉進冰窟的感覺。
沈序暴怒:“說實話,不然你全家都別想活了!”
流云回過神,堅定了信念。她既然背叛了沈妤投靠了沈妗,就不能反悔。
思及此,她磕了個頭:“老爺,這種事奴婢怎么敢撒謊呢?因著五姑娘之前和二夫人略有齟齬,五姑娘就記恨上了二夫人,想要對付二夫人。正趕上棠姨娘快臨產的日子,所以五姑娘就將主意打到了棠姨娘身上。五姑娘作為嫡女,又是太夫人寵愛的孫女,自然不在意一個姨娘和庶出的孩子,所以五姑娘就毫不猶豫做了決定。
她讓身邊的秋桑收買了奴婢,在姨娘去院子散步的時候悄悄絆她一跤,讓棠姨娘動了胎氣,提早生產好實施計劃。秋桑給了奴婢一瓶毒藥,讓奴婢給姨娘藥里下毒,造成產后血崩的假象,然后再讓奴婢指認二夫人。二老爺沒了小少爺,自然會生夫人的氣,屆時二夫人就在沈家無法立足,五姑娘的目的也達到了,只是沒有想到棠姨娘會是難產。反正棠姨娘最后都是活不成的。”
沈序目光陰鷙,盯著她看,像是在考慮她這話的真實性。
呂氏在一旁,很是善良溫柔的模樣:“老爺,雖然前些日子我和妤姐兒鬧了些不愉快,但咱們到底是一家人,妤姐兒怎么會記恨上我呢。依我看此事另有隱情,這不像是妤姐兒能做出來的。”
聽她這話,好像是極為信任沈妤,但是沈妤卻聽得出來,她是在暗示,沈妤做出這件事是很有可能的。
沈妗看向沈妤,目光溫柔,道:“五妹,你快說呀,你不會做出這樣惡毒的事對不對?”
沈妤亭亭而立,黛眉微蹙:“我自然不會做出這種事。”
流云卻大喊道:“五姑娘說謊。五姑娘,您怎么能不承認呢,就是您指使我做的。”
沈妤嘲諷的笑笑:“是誰給你的膽子敢來誣陷我?如此膽大包天,當心你的小命。”
流云仰頭望著沈序:“二老爺,奴婢沒有說謊,此事就是五姑娘一手策劃!”
沈序很是煩躁,也很是為難,他倒是想質問沈妤,可是沈妤的身份不容許他這么做。
流云和沈妤各執一詞,而且看流云的表現不像是在說謊。可是沈妤會用這個毒辣的計策陷害呂氏也是讓人難以置信,一時間大家都不知道該相信誰。
沈妗走到沈妤身邊,柔聲道:“五妹,我相信此事與你無關,可是這么多人看著,流云信誓旦旦的說是你指使她做的,我們也不能直接繞過這件事。依我看,還是查一查為好,也好還你清白。”
“查一查?”沈妤若有所思。
沈妗道:“正所謂清者自清,你又沒有做過,橫豎只是走走過場,讓流云等人看看,證明了你的清白后再好好審問她。”
沈妤垂眸思忖,沒有言語。
流云大聲道:“五姑娘不會是不敢了的罷?”
紫菀斥道:“大膽,竟然敢對郡主這樣說話。”
流云苦笑一聲:“背叛了郡主,我本就沒有指望還能活下去,只是想拆穿郡主的真面目,就算失去這條命也值了。”
說的還真是義正辭嚴,若是那種蠢人可能真的信了。
沈序沉吟片刻道:“你口口聲聲說是郡主指使你做的,可有證據?”
“自然是有的。”流云飛快的道。
沈序沉聲道:“以何為證?”
“五姑娘為了收買奴婢,送了奴婢不少金銀珠寶和銀票,都在奴婢房里放著,奴婢一點也沒敢動。老爺不信的話可以派人去搜查。”
沈序大聲道:“來人,去搜一搜!”
沈妗心里歡呼雀躍,卻是拉著沈妤的手道:“委屈你了,她敢胡言亂語,一會什么都搜不出來,有她好看!”
沈妤將手抽出來,微微一笑:“多謝三姐相信我,我也堅信清者自清,不是我做的,誰也別想陷害我。”
看著她這雙清嫵的眼睛,沈妗心里打了一個突。可很快她又變得極為自信,這次計劃嚴密,沈妤跑不掉了!
她知道依照太夫人對沈妤的偏心,即便證據確鑿也不會給沈妤定罪,所以她才選在今天上演這場戲,讓外人看見。這樣一來,即便太夫人再維護沈妤,也是無用。
沈妤靜立一旁,神色自若。很快,搜查的人就回來了,手中還拿著一個匣子和一個包裹,放在了沈序面前。
竟然真的搜到了!所有人都驚愕的望著里面的東西。
婆子將匣子和包裹打開,果然發現不少金銀珠寶、名貴首飾,還有幾疊銀票。
流云一個小丫頭,哪來的這些,不是沈妤給的又是誰給的?
呂氏故作吃驚:“這……這是哪里來的?”
沈妗也滿目震驚:“怎么會?怎么真的有呢?五妹……”
沈妤冷冷一笑:“二嬸和三姐也相信這個丫頭的話嗎?”
呂氏為難道:“妤姐兒,我也不愿相信,可事實擺在眼前,有那么多人看著,我實在無法裝作看不見……”
這么快就換了一副嘴臉,這是篤定了她無法翻身嗎?
沈序氣息冰冷,走到沈妤面前,盯著她道:“我需要你一個解釋。”
沈妤毫不心虛,也沒有一絲懼怕,輕輕一笑:“能有什么解釋呢?她是什么身份,我怎么會將這么多東西和銀票給她,想來是從哪里偷來的罷?”
哼,這個時候了,還在狡辯。
沈妗覺得她是在垂死掙扎,怒斥道:“流云,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偷竊五妹的東西!”
流云大喊道:“奴婢冤枉,奴婢又不在青玉閣伺候,如何能偷到這些東西?這些東西都是秋桑奉五姑娘的命令給奴婢送來的,奴婢沒有偷盜!”
“秋桑?”沈妗訝異的道。
沈序對沈妤道:“恐怕要審問一下你身邊的秋桑了。”
沈妤淡淡一笑:“二叔,她是我的人,您要審問她怕是不合適罷?”
流云冷笑道:“五姑娘是心虛了嗎?”
沈妤不以為意:“我有必要向你一個姨娘身邊的婢女解釋?”
流云咬咬唇:“五姑娘仗著身份高貴就可以顛倒黑白嗎?”
只要審問一番秋桑,就可以問出事實真相,可是偏偏沈妤不許,眾人覺得沈妤是幕后主使的可能性更大了。
沈妗想快些給沈妤定罪,道:“五妹,你若是不同意審問秋桑,那你的罪名不就坐實了嗎?秋桑是你的人,她不會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的。”
沈妤道:“審問我的人可以,但要請祖母過來,否則你們一房的人判我的罪,怕是不能夠。”
呂氏連忙道:“你貴為郡主,我們自然不會盤問你,請母親過來是應該的。”
然后就吩咐人將太夫人請來。
一路上,已經有人將事情的經過說與了太夫人,太夫人又是驚訝又是著急,趕緊過來了,一起跟來的還有沈妘。
沈妘看著眼前的情形,疑惑道:“阿妤,這是怎么了?”
沈妤輕輕對她搖頭,沒有回答。
面對沈序和呂氏,太夫人并沒有給他們好臉色,只是將沈妤摟在懷里,安撫道:“別怕,有祖母在這里,我看誰敢害你。”
說著,斜睨了呂氏一眼。
太夫人問都不問就覺得沈妤是受害者,這讓沈妗嫉妒的要發狂。
沈妤輕聲道:“我不怕,我只是不想被這么多人審問,所以想讓祖母過來陪我。”
太夫人看著沈序幾人,冷笑一聲:“是啊,有些人想要越過我來盤問你,他們還不夠格。”
沈序面色尷尬:“母親,兒子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時著急,所以失了禮數。”
太夫人冷哼一聲:“好了,如今我到這里了,你想審問誰就審問誰,想問什么就問什么罷。”
沈妤也客氣道:“二叔二嬸,你們想問什么,請隨意。”
她就是要提醒他們,她可不是軟柿子任人欺負的,即便是長輩,也沒有資格直接盤問她,也不能隨便動她身邊的人。
沈序暗恨沈妤不給他面子,面上不動聲色:“為了查明流云房里這些東西的來源,我需要問一問你身邊的秋桑。”
沈妤點點頭:“紫菀,叫秋桑過來。”
跟著紫菀去的還有呂氏身邊的秋嬤嬤,以免紫菀和秋桑串供。
很快,秋桑就過來了。
沈序沒有給她反應的機會,直接就大聲問道:“秋桑,你是不是奉五姑娘的命送了不少金銀珠寶和銀票給棠姨娘房里的流云?”
秋桑似乎沒反應過來,微微一愣,下意識看向沈妤。
沈妤淡淡道:“你如實說就是。”
秋桑低下頭,聲若蚊蠅:“沒……沒有……”
沈序將匣子和包裹丟在秋桑面前:“你可要看清了。”
秋桑面露驚疑,仍是道:“沒有。”
流云焦急的大喊:“你說謊,這些就是你交給我的!我是棠姨娘身邊的婢女,素日里根本就見不到這些東西,就連青玉閣都進不去,如何能偷盜?你不要為了給五姑娘脫罪就睜眼說瞎話!”
流云這話說的很有道理,任誰也能想得到。若非沈妤授意,這些東西怎么會到流云那里去呢?
沈妗對太夫人道:“祖母,能接觸到這些東西的,只有五妹身邊的大丫鬟,若非五妹指使,就是她們監守自盜。身為奴婢,竟然偷竊主子的東西交給別人,這可不是小事。祖母應該幫五妹教訓一下這些不聽話的丫鬟。”
秋桑神色慌張:“奴婢沒有,奴婢沒有偷盜五姑娘的東西。”
沈妗冷笑道:“那你怎么解釋五妹的東西到了流云這里?難道它們會長著翅膀自己飛走?按照家規,偷竊主子的東西,是要杖斃的。”
“奴婢,奴婢……”秋桑急的眼淚流淌下來,一下子跪在沈妤腳下,“姑娘救救奴婢!”
沈妗明眸微睞:“你偷竊主子的東西,還指望主子救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紫菀給她使了個眼色:“秋桑,你這是什么意思?”
沈妗暗自冷笑,對太夫人道:“祖母,奴婢膽敢偷竊主子財物,是否要按照家法處置呢?”
她是篤定了太夫人注重規矩,這么多人看著呢,太夫人不能視而不見。
沈妗話音剛落,秋桑大喊道:“不要,不要杖斃奴婢。我沒有偷竊,沒有偷竊。”
“哦,沒有偷竊,五妹的東西怎么會在流云那里,流云為何會指認你?”
“奴婢,奴婢……”秋桑六神無主,以頭搶地,“姑娘,事到如今,奴婢不能隱瞞了。”
沈妤眼神一冷:“秋桑,你可知你再說什么!”
秋桑哭著道:“五姑娘,若是事情沒有暴露,奴婢自然可以替您隱瞞,但是現在事情暴露,您不能不管奴婢的死活啊。奴婢在您身邊伺候這么多年,怎么敢偷竊您的東西呢,若非是您允許,奴婢也不敢交給流云。這一切都您讓奴婢做的,現在怎么見死不救了呢?”
呂氏驚呼一聲:“你的意思是,真的是妤姐兒收買的流云給棠姨娘下毒陷害我?”
秋桑猶豫了下,重重點頭。
沈序瞳孔一縮:“說清楚。”
秋桑在沈妤的注視下,將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竟然和流云說的分毫不差!
秋桑哭哭啼啼:“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都是五姑娘吩咐奴婢這樣做的,求太夫人饒奴婢一命……”
呂氏似乎受到了打擊,身體一個踉蹌,幸好秋嬤嬤及時扶住了她。
呂氏無比震驚的看著沈妤:“妤姐兒,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知道之前是我做錯了,母親也責罰了我,我也在自己的院子靜思己過,想著以后如何彌補你。可是你為什么……為什么想出這樣毒辣的招數對付我?棠姨娘雖然只是個妾室,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卻是母親的孫兒,你這么做于心何忍啊,你可對得起母親對你的疼愛?”
沈妗也道:“是啊,五妹,你這次做的實在是過分了。”
“阿妤她……”沈妘下意識站起身維護沈妤。
太夫人卻拉住她的手,給她使了個眼色。
這是不讓她出面的意思了。沈妘點點頭,重新坐下,想看沈妤如何應對,卻在心里替沈妤捏了一把汗。
沈婳在一邊看戲,沈嫻、沈婉和沈嬋在前面陪著韋夫人,若是沈嬋在,早就沖過去和沈妗爭論起來了。
沈序面色陰沉:“沈妤,你還有什么話要說?人證物證俱在,就是母親也不能包庇你。”
沈妤卻是沒有絲毫慌亂,她走到一邊的小幾前坐下,執起一盞茶,微微一嘆:“二叔二嬸就認定了是我做的?”
呂氏滿臉悲戚:“妤姐兒,事到如今你為什么還不承認呢。你以前多么純良的一個人,怎么會變成這樣呢?”
聽到她這句話,沈妤哂笑一聲:“說真的,我不得不佩服二嬸,若是搭上戲臺子,說不得二嬸就唱上了,而且你唱戲的本事可比你管家的本事出色得多。”
沈妤竟然拿她比作戲子!呂氏成功的被氣到了:“你不但不知悔改,還惡語傷人。即便你是郡主,也不該仗勢欺人,對長輩這樣說話!”
“長輩?”沈妤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笑容譏諷,“你的所作所為也配做我的長輩?”
“你……”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沈妤竟然敢這么和她說話,她是瘋了嗎?
沈妗心中竊喜,口中卻不贊同道:“五妹,你太無禮了。”
沈妤勾起唇畔,微微俯身,食指抬起秋桑的下巴。只見秋桑淚眼朦朧,下頜尖巧,更顯得楚楚可憐了,一如前世勾.引陸行舟的時候。
“秋桑,你太讓我失望了。”沈妤輕聲一嘆,恍若煙云,“你在我身邊這么多年,沒想到你竟然為了你的私心背叛我,既然你做出了選擇,就不要后悔。”
這聲音很溫柔,可是卻讓她覺得毛骨悚然。這一瞬間,秋桑有種馬上就要下地獄的感覺。
沈妤放開手,對沈序道:“既然流云和秋桑都指認那是我的東西,我可否一觀?”
沈序道:“自然。”
說著,就有人將那個匣子和包裹交給紫菀。
紫菀湊過去,道:“姑娘,您看。”
沈妤只看了一眼,突然變了臉色,拍案而起。
就連呂氏和沈妗都嚇了一跳。
沈妗忽而覺得心下不安:“五妹,你這是……”
沈妤冷冷的望著她,道:“紫菀,告訴她們,這里面是什么東西?”
紫菀看了一會,也是大為驚駭:“姑娘,里面這些都是御賜之物啊。”
流云和秋桑都下意識驚道:“不可能!”
沈妤眉心微動:“是啊,的確是不可能,我怎么可能隨便將這么多御賜之物送人,難道我不要命了嗎?”
說著,紫菀就舉起匣子給她們看。
這里面有什么金絲香木嵌禪玉珠、寶藍點翠珠釵、燒藍鑲金花鈿、碧玉滕花玉佩、紅翡滴珠步搖……還有很多。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看著,半是驚訝半是羨慕。
紫菀冷笑道:“我家姑娘就算要收買別人,也是送自己的東西,犯不著拿御賜之物送人,秋桑,你還敢說你沒有偷盜?”
呂氏一口氣沒喘上來:“這真的是御賜之物?”
沈妤笑道:“每次宮里賞賜的東西,我都讓人登記造冊了,二嬸若是不信,可以核對一下。再不然,二嬸也可以進宮找陛下、太后詢問一番。”
進宮問太后和皇帝,除非她不要命了。呂氏沒想到事情突然來了一個反轉,她不甘心,又道:“可是流云說……”
“二嬸。”沈妤面容冷肅,“既然證明了這是御賜之物,我就不可能送人,更何況是送給一個丫鬟。也就是說,方才流云指認我的話只是她的一面之詞,二嬸憑借一個丫頭的話就想定我的罪,這是何道理?不如我也隨便找一個丫鬟指認二嬸給棠姨娘下毒,再收買二嬸身邊的丫鬟一同指認你,你看好不好?”
呂氏一噎:“我不是這個意思。”
“哦,不知二嬸是什么意思?”
“這……”
沈妗不想落于下風,道:“既然五妹說沒有收買過流云,那里面的銀票是怎么回事?”
紫菀卻是噗嗤笑了:“三姑娘,這是德通錢莊的銀票,我家姑娘可從未在德通錢莊存過金銀,不信的話三姑娘可以去錢莊打聽一下,看看我有沒有說謊。”
看著沈妤彎起的唇畔,沈妗明白一個事實,她上當了!
她原以為她已經洞悉了沈妤的計劃,沒想到沈妤棋高一著,竟然讓局面瞬間反轉!
她又被沈妤耍了一回!
她不能接受她再次輸給了沈妤,道:“這又能說明什么呢,也許這也是你計劃的一部分,是你的事先設計好的障眼法!”
“三姑娘,你太胡攪蠻纏了。”紫菀道。
沈妤搖搖頭:“不許對三姐無禮。”
紫菀只能退下。
沈妗和呂氏正在想如何扳回一局,突然聽到產房傳來一聲尖叫:“劉嬤嬤,你想害死我家姨娘!”
沈妤給蘇葉使了個眼色,蘇葉快速進了產房。只聽到一聲痛呼,一個婦人被踢飛了出來。
紅云急匆匆的跑出來,指著劉嬤嬤道:“我方才看見她手中拿著一瓶毒藥,她想害死棠姨娘!”
蘇葉立刻扒開她的手,果然看見一只白色瓷瓶在她手中。
蘇葉奪過去,交到沈妤手中。
沈妤垂眼一看,對馮大夫道:“勞煩您查驗一番,是否和方才棠姨娘藥里的毒是一種。”
馮大夫沉吟道:“方才藥里的毒是什么,我忘了,需要再去查驗一下……”
沈妤輕笑:“是嗎?”
馮大夫支支吾吾。
“不必勞煩馮大夫了。”沈妤對紫菀道,“今天的宴會,張太醫也到了,你去請他過來。”
棠姨娘只是個妾室,自然不能請太醫診治,但是現在情況特殊,只能勞煩張太醫了。
紫菀道:“是。”
很快,張太醫就過來了,先給太夫人見了禮。
太夫人站起身:“張太醫不必多禮,只是又要勞煩你了。”
張太醫道:“您無須客氣。”
在呂氏和沈妗的怒視下,沈妤將小瓷瓶的毒藥給了張太醫:“勞煩您查驗一下,這是什么毒。”
又問紅云道:“方才熬的藥還有剩下的嗎?”
紅云連忙道:“有,奴婢這就端過來。”
少傾,紅云端著一個藥罐出來了,里面還沉淀著藥草,味道十分濃重。張太醫查驗完小瓷瓶的毒藥,又拿起勺子舀了些藥汁聞了聞,甚至還嘗了一口。
沈序比呂氏更關心此事,他問道:“張太醫,這兩種毒藥是否相同?”
張太醫皺眉,指指藥罐:“是哪個庸醫說這里面有毒?”
沈妤瞥了一眼馮大夫:“馮大夫,你說的話和張太醫不一樣呢。”
沈序也是奇怪:“藥里無毒?”
“可是方才有人指認我指使她在藥里下毒,就連馮大夫也說里面有毒。”沈妤淡淡道。
流云心頭一震,喃喃道:“怎么可能無毒,我是親手倒進去的……”
沈妗怒意上涌,好啊,太好了,沈妤可真是厲害!
她陰冷的目光朝沈妤望過去,沈妤沖她微微一笑。沈妗覺得沈妤是在嘲諷她、挑釁她,心頭怒火燒的更盛了。
沈妤淺笑盈盈:“藥里無毒,金銀珠寶和銀票也不是我送給流云的,現在可以證明我沒有謀害棠姨娘和她的孩子了罷?所以,我也沒想陷害二嬸。”她聲音溫柔極了,“你說是不是,二嬸?”
呂氏干笑兩聲:“既然不是你做的,我自然不會再懷疑你。”
“這就好。”沈妤笑道,“那么,馮大夫可不可以解釋一下,你為什么要說藥里有毒呢?”
馮大夫面上尷尬而慌亂:“我只是……”
“你不會想說,你是一時大意罷?你行醫多年,會犯這樣的錯誤嗎?”沈妤輕聲問道。
馮大夫也覺得自己冤枉。呂氏事先和他說好了,藥里有毒。可是他后來查驗的時候,發現的確無毒。但是為了配合計劃,只能說成有毒了。
沈妤居高臨下的看著躺在地上的穩婆:“那你呢,為何要謀害棠姨娘?”
這時候張太醫指指那個瓷瓶道:“此藥給有孕之人吃下去,會造成血崩的,屆時婦人死了,孩子來不及生出來自然也會死。”
呂氏心中緊張,沖過來道:“好你個劉婆子,竟然敢對棠姨娘下毒手,來人,還不將她打出去!”
“慢著。”沈妤道,“二嬸,這事還沒完呢,您太著急了。再者,我被人陷害,自然要問清楚,看看究竟是誰要害我。”
說著,不再理會呂氏,對劉婆子道:“你最好說實話,否則我就將你送進官府,有沈家在,你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說不得你還會被判個蓄意謀殺的罪名,斬首示眾。”
蘇葉一腳踩在她的心口上,亮出手中長劍:“說!”
劉婆子看著脖子上的長劍,和一臉兇狠的蘇葉,嚇的哇哇大叫:“我說,我說,姑娘不要殺我……”
“一、二……”蘇葉數著數。
劉婆子閉上眼睛,大喊道:“是三姑娘,是三姑娘吩咐我這么做的!”
“你胡說八道什么!”沈妗一顆心劇烈跳動著,她立刻沖上來。
蘇葉擋在她面前,一臉冷漠:“三姑娘不要打擾我家郡主問話。”
沈妤道:“繼續說。”
劉婆子看到氣急敗壞的沈妗,狠狠心道:“是三姑娘給了我一百兩銀子,讓我說謊。其實棠姨娘沒有難產,只要我在給棠姨娘接生的時候給她吃下這瓶藥,棠姨娘就會血崩而死。反正所有人都以為棠姨娘難產,就算血崩也無人會懷疑。”
正說著,里面又傳來棠姨娘一陣陣慘叫。
沈序一聽棠姨娘不是難產,大喜過望,決定一會再找呂氏和沈妗算賬。
他一手提起劉婆子的領子,恨聲道:“你最好老老實實的給棠姨娘接生,我或許還能饒你一命!”
劉婆子連連點頭:“我這就去,我這就去。”
“老爺——”呂氏急聲道。
她有種預感,今天沈序進了棠姨娘的屋里,她再也無法求得沈序看她一眼了。
沈序腳步一頓,回過頭望著她。
這目光冰寒入骨,隔著很遠,她都能感覺得到強烈的冷意襲來,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老爺……”
沈序回過頭,疾步進了產房。
呂氏一下子癱倒在地。
完了,全完了……
她不明白,明明計劃的好好地,怎么會變成這樣。倒霉的人應該是沈妤,為什么會變成她?
當初沈明汮和沈妗告訴她,沈妤和棠姨娘意圖聯手對付她,她以為找到了反擊的機會,便計劃著如何對付沈妤。
沈妗和沈明汮尋機將秋桑叫了過去,對她威逼利誘。秋桑本就做著飛上枝頭的美夢,聽說沈明汮看中了她,以后會讓她成為通房、姨娘,她很快就答應背叛沈妤,為她們所用。
秋桑說了沈妤和棠姨娘的計劃。
原來,沈妤收買了穩婆和馮大夫想讓棠姨娘裝作難產,然后再讓流云在藥里下毒被人發現,借機將臟水潑到呂氏身上。
于是呂氏便讓沈明汮和沈妗重新收買穩婆和馮大夫,以及流云,讓他們幫著她反過來對付沈妤和棠姨娘。
在沈妤的計劃里,棠姨娘雖然會“難產”,但最終會母子平安。
可呂氏卻要借機除掉棠姨娘,就讓穩婆將毒藥給棠姨娘吃下去,所有人都會以為棠姨娘是難產而亡。
這個計劃一箭雙雕,既讓沈妤名聲盡毀,又能除掉棠姨娘母子。
她以為這個計劃是萬無一失的,沒想到最終還是上了沈妤的當。
沈妤其實從未相信過秋桑,她是借著秋桑的嘴將她和棠姨娘的計劃告知呂氏,而她卻在暗處偷笑。
既讓呂氏偷雞不成蝕把米,還能除掉秋桑這個叛徒。
事情進展到這里,不必再多問,一切都已經很清明了。
太夫人看著呂氏和沈妗,不怒反笑:“好啊,真好,你們母女倆太有本事了。你們自己算一算,這些日子,你們做了多少錯事,算計了多少人?念及你們都是沈家人,我對你們很是寬宥。可你們不但不知改過,又興風作浪。尤其你還故意選在今天的宴會上,不就是想讓此事傳出去,毀了妤兒嗎?可你們沒想到,到頭來毀的是你們自己!”
呂氏氣急攻心,喉嚨一股腥甜,差點吐出血來。她膝行到太夫人面前,哀求道:“母親,是我錯了,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策劃的,與妗兒無關。汮兒是個男子,向來不參與后院紛爭,更不關他的事,求您不要牽連妗兒。”
太夫人冷笑:“我牽連她?”
呂氏給太夫人磕了一個頭:“是我說錯了,您沒有牽連她。她年紀還小,做了錯事,請您不要和她計較。一切都是我策劃的,和她沒有一點關系。”
太夫人沉默不語,心中五味雜陳。
好好地二房,怎么變成這樣了呢?還是說,他們以前隱藏的太好,她沒有發現他們的真面目?
“母親,求您了。”見太夫人不說話,呂氏又道,“您怎么處罰我都行,但是不要責罰、厭棄了妗兒,她還那么年輕……”
沈妗站在一旁,氣的渾身發抖,惡狠狠的盯著沈妤。看來她以前真的小瞧沈妤了,她受到的屈辱,將來一定加倍奉還給沈妤!
呂氏轉身斥道:“妗兒,快過來給祖母和你五妹認錯,求她們原諒你!”
沈妗艱難的邁動腳步,走到太夫人面前跪下。她努力掩藏起眼中的憤恨,低頭道:“孫女錯了,求祖母原諒。”
太夫人端起茶盞,淡淡道:“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妤兒。”
沈妗只覺得她除了憤恨,還受到了屈辱。
她死死咬著唇,走到沈妤面前,擠出幾個字:“是我鬼迷心竅,做了錯事,求五妹原諒我。”
沈妤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唇角掛著一抹恬淡的笑容:“姐妹之間略有齟齬,我一向不在意,三姐自己可要記得今日說的話。”
沈妗恨得一顆心都痛了,她強笑道:“多謝五妹不和我計較。”
沈妤笑而不語,只坐在一旁把玩著皓腕上的玉鐲子。
這時候,就聽到產房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穩婆歡喜道:“恭喜二老爺,恭喜老夫人,姨娘生了一個哥兒。”
沈序朗聲大笑:“好,兒子好。這是件喜事,在這個院子里伺候的都有賞。”
當然,紅云除外,等待她的是更可怕的處置。
太夫人站起身,笑呵呵道:“抱過來給我看看。”
這個孩子的降生沖散了方才緊張的氛圍,院子里洋溢著喜氣,都向沈序道喜。沒有人注意到呂氏,但是她知道她輸了,輸的一敗涂地,再無翻身的可能。
太夫人看著剛出生的孩子,笑道:“可想好取什么名字了?”
沈序笑的合不攏嘴:“早就想好了,就叫沈明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