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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zhí)t(yī)去了景王府為景王診治,其實也是受皇帝命令,看看景王是真的受了傷還是說謊。
景王為了做好這場戲,自然不會弄虛作假。張?zhí)t(yī)看到他手臂血肉模糊的傷口,為他診治了一番就進宮稟告給皇帝了。
皇帝沉思片刻,才道:“既如此,就讓他好好養(yǎng)傷。”
張?zhí)t(yī)退下后,皇帝譏笑一聲:“朕的這幾個兒子,一個個可真是狠心啊,對別人下得了手,對自己同樣狠得下心。”
說完,他又咳嗽了幾聲。
全公公勸道:“陛下多慮了,奴婢瞧著幾位殿下都對您孝敬得很。”
皇帝冷冷一笑:“他們以為朕瞧不出他們心里在想什么嗎?朕老了,他們一個個都等不及了。”
全公公心下一跳,卻是不說話了。
大殿里寂靜了許久,全公公低聲勸道:“陛下,龍體要緊,您先歇息一會罷。”
皇帝頭也不抬:“不必,你們先下去罷。”
全公公見實在勸不動,只能揮揮手,讓其他人退下。
到了廊下,康公公試探著道:“師父,陛下到底怎么了,咱們要不要請?zhí)t(yī)?”
全公公瞪了他一眼:“閉嘴,陛下的心思豈是你我能夠揣測的?你就踏踏實實當你的差,別想些有的沒的。”
康公公忙道:“徒兒也是替陛下?lián)摹!?br/>
全公公對皇帝最是忠心,無論是誰收買他他都不為所動。
瞥了一眼康公公,他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不要忘了,你是誰的人。”
“徒兒沒別的心思,只是擔心以后……師父就不擔心嗎?”
全公公笑了一聲:“只要一心伺候陛下,無論發(fā)生什么事,總是能活下去的。”
康公公嘴唇動了動:“徒兒明白了。”
其實他心中還是有些焦慮的。全公公年紀大了,自然不在乎名利也不在乎生死了。可是他不同,既然入了宮,誰不想到天子身邊伺候呢?雖然他現(xiàn)在的確在伺候皇帝,可是皇帝最信任的還是全公公,他若是想做皇帝身邊最得用的大太監(jiān),只能想別的辦法。可惜皇帝老了,他只能尋找下個目標。目前看來,太子的確比景王勝算大。
他不是沒有收到過太子的示好,可是他要不要答應呢……
這邊,郁瑄出了宮,吩咐身邊人道:“悄悄查一查,父皇近來身體如何。”
果然,不出一天,傅檸謀害太子妃和皇長孫的消息就傳得人盡皆知。皇帝查明此事,迅速給傅檸定了罪,廢了她景王妃的身份。
但是景王念及舊情,忍著傷痛,親自進宮為傅檸求情。皇帝才免了鞭尸的懲罰,準許傅檸以庶人的身份下葬。
景王倒是因此得了一個好名聲。
青玉閣。
沈妤拈起一枚白玉打磨的棋子,遲遲沒有落下,瑩白的指尖閃著光。
郁珩看著那雙纖長的手,忍住要握住的沖動,微笑道:“這次可是如景王所愿了。”
沈妤眉頭一松,笑著落下白子:“是啊,傅檸被廢了王妃身份,名字也從玉牒中去除,只能以庶人身份下葬,景王可是徹底擺脫她了,百年之后也不必看到她,他定然是滿意極了。”
郁珩落下一枚黑子,不經(jīng)意間手指和她的手相碰,溫軟的觸感襲上心頭。摩挲了一下手指,他道:“聽聞陛下還提起要再給景王選個王妃,可是被他拒絕了,只說傅檸才去不久,他還沒有心情選妃。”
沈妤挑眉,似笑不笑道:“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人選了罷?”
郁珩唇角彎起,眸光熠熠:“也算是合作。”
沈妤了然:“若是他們得知事情的真相,恐怕會毀的腸子都青了。”
“你就等著看戲就好了,當然,或許還會遇到什么仇人。”
沈妤瞪他一眼:“你還敢說,不是因為你嗎?”
郁珩忍住笑,鄭重其事道:“嗯,是我給你帶來的麻煩,我會替你解決。”
沈妤的手剛從棋盤上拂過,郁珩卻覆住了她的手,一瞬不瞬的望著她的眼睛。
沈妤眼睫微閃:“怎么了?”
郁珩俯身,湊近了她些:“你什么時候能如我所愿呢?”
沈妤一怔,旋即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么,立刻抽回手,淡淡一笑,并不回答。
郁珩輕嘆一聲:“昨日陛下召我進宮了。”
沈妤撥弄棋子的手一頓:“他說什么?”
郁珩抬眸瞧著她:“他問了關(guān)于你我之間的事。”
沈妤眉梢一動:“哦,然后呢?”
郁珩不放過她每一絲表情,道:“他說,若是我愿意,他愿意親自做媒,給我們賜婚。”
“他竟然如此好心?”
郁珩道:“聽聞陛下近來身子不太好。”
沈妤呡了口茶,好笑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
“太子和景王同樣關(guān)心陛下的身體。”郁珩聲音低啞,含著幾分克制的情愫,“阿妤,我們的親事先定下好不好?”
沈妤輕輕蹙眉:“這又是為何?你不是說,你父親他……”
“父親他自然同意你我的婚事。”郁珩輕嗤一聲,“現(xiàn)在定下,只是為了讓某些人死心罷了。”
沈妤目光復雜:“……”
郁珩笑容譏諷:“郁瑄看你的眼神,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他發(fā)覺,郁瑄對沈妤的心思不但沒有消減,反而愈發(fā)強烈。只要一想到郁瑄,他就覺得惡心。就算他知道郁瑄不會死心,但氣一氣他總是好的。
“阿妤,在這件事上,我做不到無動于衷,也見不得他每天找機會到你面前晃。無論是在大景還是以后的慕容國,我都要讓別人知道,你是屬于我的。”
聞言,沈妤心中生出些許愧疚。
她一直以來都在想著與人爭斗,卻沒有顧及到眼前的人,明知道郁瑄對自己的心思,卻還是與他虛與委蛇。好像郁珩一直在等她,她就心安理得的接受。
郁珩看出她的心動搖了,故作委屈道:“阿妤,這么多年,我只是想要個能名正言順出現(xiàn)在你身邊的身份罷了。關(guān)于你我之間的流言不少人都還記得,總不能遲遲不給他們一個交代罷?”
遲疑了一下,沈妤輕聲道:“好,有時間我會告知祖母,讓她有個準備。”
郁珩笑容愈發(fā)濃郁,也越發(fā)溫柔,一雙清泉般的眸子似乎能讓人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沈妤看著他的眼睛,面色倏忽一紅,緩緩垂下眸子。
郁珩聲音含笑:“如此一來,我就有立場讓某些人離你遠一些了。”
當然,郁瑄也會更生氣,這正是他想看的。
“也會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沈妤面上紅云消褪:“難不成你那位皇弟要從我身上入手?”
郁珩輕哼一聲:“我雖然沒有見過他幾次,但是卻知道他不是什么心思簡單的人,他可是時時刻刻在想著那把龍椅呢。更何況——”
沈妤接過話去:“更何況,外面有人傳言,慕容國太子身體不好,就算回到宮中恐怕也難當大任,不少大臣都要重新站隊了罷?”
郁珩撫了撫她的臉,輕笑道:“你都知道。”
沈妤笑道:“看來,做你的太子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郁珩聲音輕柔而堅定:“我總會護著你的。但你若是退縮,我絕不允許,你既應了我,便不能反悔。”
兩人離的很近,沈妤可以看到他長密的眼睫,不經(jīng)意間劃過她的臉頰。她覺得有些癢,想離他遠一些。他卻是一把攬住了她,兩人隔著棋盤,姿勢有些怪異。
“你……你先放手。”沈妤低聲警告道。
郁珩一笑,立刻松開了手,卻是在一瞬間坐到了她身邊。
剛想一親芳澤,卻聽到敲門聲響起。
沈妤立刻站起身,拂了拂衣服:“怎么了?”
蘇葉推門進來,在看到一臉冷淡的郁珩時,快速低下頭。
“姑娘,那件事成了。”
沈妤勾起唇畔:“很好,繼續(xù)盯著罷。”
蘇葉不敢打擾郁珩親近佳人的機會,立刻退下了。
郁珩劍眉挑了挑:“還是關(guān)于成楨的事?”
沈妤笑了笑:“她不是想奪走別人的夫君嗎,她不是為了榮華富貴不擇手段嗎,那我就給她這個機會。”
郁珩道:“你終究還是想為嚴卉頤出口氣。”
沈妤并不否認:“是,她害的卉頤失去了孩子,還害的她差點失去性命,下手如此之狠,讓她常伴青燈古佛實在是便宜她了,所以我給了她更好的去處。”
郁珩啞然失笑:“崔世子的外室,的確是個好去處。”
沈妤但笑不語。
不是她不愿得饒人處且饒人,是崔大夫人不肯放過她呀。她可以確定,崔大夫人一定會再次出手,置她于死地,她不得不早做防范。
當然,崔大夫人背后還有個陸夫人,也是個不肯消停的。
*
很快,就到了萬壽節(jié)。
這一天,凡是京中五品以上官員皆可攜帶家眷參加宮宴。
宮里的人到沈家宣旨的時候,特地暗示了,這次太夫人也要進宮。
太夫人吩咐人送宣旨太監(jiān)出去,就回了慈安堂。
沈妤扶著她,欲言又止。
太夫人拍拍她的手:“我明白,不要憂心。”
沈妤微笑道:“說起來,祖母已經(jīng)許久沒有進宮了,這次祖母乍然出現(xiàn)在宮宴,他們定然會大吃一驚。”
太夫人輕笑一聲:“不管陛下心里想的什么,面子上總要過得去的。”
陪太夫人用了飯,回了青玉閣梳洗打扮之后,她親自服侍太夫人換上誥命夫人的品級大妝,到了黃昏時分,和姜氏等人一同乘著馬車入宮。
今日是皇帝壽辰,宮門口聚滿了人,很是熱鬧,又井然有序的進了宮。
當沈妤扶著太夫人下馬車的時候,不少人都驚訝了一瞬,又過來寒暄。
關(guān)于此次宮宴,慕容國使臣會到來之事,他們多多少少也聽到了一些風聲,如今沈老夫人都出現(xiàn)了,他們更是確定了心中猜想。
太夫人與她們隨意寒暄著,便在宮人的引領(lǐng)下進了宮。
沈妤陪在太夫人身邊,寬闊亮堂的大殿已經(jīng)坐滿了人,前面則是皇帝的一眾妃子和皇后。
皇后坐在椅子上,儀態(tài)端莊,那些妃子們也難得老老實實的,不停地恭維皇后。
不是她們不想爭寵,而是因為她們怕了。先是德妃死了,后來又是最受寵愛的阮昭容,接著是太子生母傅賢妃。
皇帝的心情也越發(fā)喜怒不定,鮮少踏足后宮。明知皇帝心情不好,她們怎么敢在這個時候觸皇帝的霉頭?
吳婕妤的侄女吳惠然很快就要入太子府成為太子良娣了,所以她倒是很高興,只是不敢表現(xiàn)出來。萬一皇帝看出她的心思,誤以為她也想讓自己的侄女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她恐怕會成為第二個傅賢妃!
沈嬋在沈妤耳邊低聲道:“大姐這次沒有來參加宴會嗎?可惜了,不能見到小外甥。”
沈妤笑道:“大姐身子還沒好全,陛下體恤大姐,允許大姐不來參加他的壽宴,你若是想念庭哥兒,改日我與你一同去看望大姐。”
“也好。”沈嬋靈活的杏眼四下看著,突然扯了扯沈妤的袖子,“五姐,你看吳惠然得意的樣子,不就是個太子妾室么,很光榮嗎?”
沈妤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一個身穿鵝黃色織金裙子、滿頭珠玉的女子正與人說笑,可不是吳惠然嗎?
許是察覺到了背后的眼神,她回過頭,先是一怔,然后沖著沈妤微微一笑,又轉(zhuǎn)過頭去了。
沈妤呡了口酒:“以她的身份,能成為正三品良娣,的確是件值得慶賀的好事。若是不出意外,她以后的身份還會更高。”
沈嬋不屑一顧:“那也越不過大姐去。眾所周知,太子殿下可是很愛重大姐呢,也很重視小外甥。”
“不只是她,還有鄭盈繡。”沈妤道,“兩個良娣的位置都滿了,這下太子府可熱鬧了。”
沈嬋捧著小臉:“五姐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
只要沈妘對郁瑄死心,還有什么可擔心的呢?沈妤最怕的是沈妘看清了太子的真面目還放不下他。橫豎她會帶走沈妘,郁瑄愛納幾個妾就納幾個妾。
當然,前提是,他能長命百歲,才能永遠有美人相伴。
正想著,就聽見有人高聲說道,陛下駕到。
眾人這才停止了說笑,起身行禮。
可是一抬頭,卻看到兩個陌生男女與皇帝一同進來。不知道身邊的少女說了什么,引得皇帝開懷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