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恰逢劇組休息日,也省得請假了,直播時間很長,訂下的是下午四點到晚上八點。
    “你先等等,”吳雪趕緊攔住她，“你是認真的？！”
    “什么？”
    “連連看??！”
    宿藝莫名道：“當然是認真的。”
    最前面，正在玩某款剛出競技網游的褚溪悠哉道：“你沒發現她最近都在玩手機連連看嗎？”
    “誰會探頭到別人手機前看啊！”吳雪被氣笑了，“還水友賽，誰教你的？”
    宿藝道：“褚溪。”
    “……游戲沒怎么學會，網游名詞倒是會了不少?！?br/>     正在給電腦下載QQ游戲的宿藝頭都不抬：“謝謝夸獎。”
    “沒在夸你?！眳茄┮荒樝訔?。
    褚溪探出頭,說：“我也覺得直播連連看傻得要死,還不如唱幾首歌呢?！?br/>     “這就算了，”吳雪搶先擺手,“別人唱歌要錢，她唱歌要命?！?br/>     “你什么意思，”宿藝騰手,捏了捏她的腰,“哪有這么夸張？”
    褚溪道：“來一段我聽聽?！?br/>     宿藝當下就放下鼠標，做了幾個清嗓子的動作，現場來了一段。
    唱完,她還要揚眉道：“怎么樣？”
    褚溪縮回電腦后面：“……聽完你的,我都忘了原唱是什么樣的了?！?br/>     OK，這天算是聊死了。
    宿藝不搭理她們了,直播時間還沒開始，她開著小號在別的主播廳里晃悠。
    身邊的吳雪問：“你說你,自己不開生日會，來折騰這什么直播，生日會頂多開一兩個小時，這直播足足要開四小時呢。”
    宿藝眸子微暗，語氣里卻不甚在意：“每年都是生日會，粉絲不膩我都膩了?！?br/>     其實她只打算直播一個小時的。
    今年生日，她原本想跟褚鷹過。
    可惜不是假日，今早她給褚鷹發信息，對面足足兩小時后才回她，說是在忙。
    在一起這段時間，她算是摸清楚了，褚鷹不忙的時候，基本五分鐘內她就能收到回復或是電話；若是超過半小時沒回，那就真的是在忙了。
    她沒在他面前提過生日的事，畢竟生日對她而言一直就不是什么重要節日，還沒那些法定節假日來的要緊。
    但還是……有那么一點點點小失落吧。
    偏偏有人哪壺不開提哪壺。
    褚溪游戲里又被人擊殺，心情糟得很，索性大家都不痛快：“過生日我哥都不陪你??？這是你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重要日子吧?！?br/>     宿藝歪頭，笑得溫和：“只要愛對人，每天都是在過生日，不差這一兩天?！?br/>     褚溪翻白眼：“那您今年多大歲數了？”
    宿藝不理她，拍身邊的人，道：“小雪雪，快來看看這個特效怎么加的?！?br/>     吳雪抬眼，屏幕上面的主播臉上有一把大胡子和眼鏡。
    “你可別折騰了，”她看了看手表，“五十五分了，你先進直播間，提前一兩分鐘開始也沒什么關系?！?br/>     宿藝喔了聲，最后看了眼手機屏幕，黑漆漆，沒有信息。
    調好一切設備后就開了直播間，直播設備是吳雪臨時弄來的，她這經紀人簡直就像個無所不能的小叮當。
    直播頁面有個微博分享按鈕，分享到微博后，陸陸續續進來了不少人。
    剛開始進來的人還不多，游客發言都能一條一條看完。
    “藝藝生日快樂！”
    “你最近在拍戲嗎？”
    “我明明對她無感，還天天在電視劇彈幕上DISS她，結果一看到她開直播就馬不停蹄的進來了是怎么回事……”
    “同樓上，可能是顏值所致。”
    宿藝挑著問題回復道。
    “謝謝祝福和禮物?！?br/>     “是的，在拍戲呢?！?br/>     “那多DISS我幾句，給我們電視劇的彈幕添磚加瓦?！?br/>     很快，直播觀眾就超過三萬人了。
    這個方式其實挺好的，她前幾年的生日會場地，都裝不下一千個人。
    一個網友問：“只有我發現房間名字嗎？連連看戰無不勝/直播水友賽是什么意思？一會要直播LOL或是什么嗎？”
    宿藝點開QQ游戲，喃喃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連連看水友賽?！?br/>     屏幕上靜了幾秒。
    然后是滿屏的“666666”。
    她樂得不行，偏頭道：“看，我粉絲都夸我呢?！?br/>     吳雪嗤笑一聲，也出聲應和：“他們隨便安慰一下你，你別當真?！?br/>     “233333看破不說破啊旁邊的小姐姐。”
    “她瞎說，我是真的在夸你。”
    “你這臉，最近沒少打玻尿酸吧？”
    “沒辦法，”宿藝撐著下巴，道，“昨晚睡前水喝多了，今早起來臉腫到現在，挺難看的，大家湊合著看吧，心里知道我原來長什么樣就成了，乖?！?br/>     連褚溪都沒忍住，從電腦后面伸了個大拇指出來。
    聊了一會，宿藝幾乎每條都會看，有點印象的問題也會回答，不論是夸獎還是諷刺，照單全收。
    剛過半小時，直播間突然之間涌進了一大批人。
    短短十分鐘，觀眾人數從七萬驟然變成了七十萬，別說粉絲，就連宿藝都愣住了，回頭茫然地看了吳雪一眼。
    吳雪從手機上收回目光，擺擺手指，示意她先關掉聲音。
    “直播的消息忽然上了熱搜第一位，這營銷號還挺出名的，但公司沒幫你買廣告呀，”吳雪一臉莫名，“標題還是‘宿藝直播懟黑粉，逆天顏值美穿屏幕’?！?br/>     “………………”
    什么破爛標題，屏幕招你惹你了。
    果然，下面的彈幕開始出現大批黑粉。
    “來見識見識美穿屏幕的整容臉。”
    “粉絲的濾鏡一百層？逆天顏值？？？”
    粉絲們馬上開始反擊，彈幕你來我往，宿藝看得不亦樂乎。
    “誰一直在送禮物？禮物擋著我屏幕了，看不見彈幕啊，”宿藝著急道，“對了，這禮物多少錢？”
    吳雪說：“一百一個。”
    “一百一個？這么貴？”宿藝一愣，數了數，短短一小時，她收到了一千多個這種禮物，“你們快別刷禮物了，我不缺錢。”
    “666666，想問下你拍一部劇能拿多少錢？”
    “也沒多少，”宿藝看著彈幕，認真道，“但夠我花了?！?br/>     可惜她說得話并沒什么用，禮物還是照常有人刷著，并且彈幕上的罵戰也是越來越激烈。
    “別吵了，”她看了看時間，“到我們的水友賽時間了，一會屏幕上會彈出一個抽獎頁面，有五個位置，抽中的可以參加我們的連連看水友賽?！?br/>     這話一出，連黑子都停了幾秒鐘。
    “……連、連連看水友賽？”
    “你們城里人怎么越玩越退后了？？？”
    “誰抽到了都可以玩嗎？黑粉也可以？”
    “可以，”宿藝道，“有電腦就行?！?br/>     第一輪抽獎馬上開始了。
    不到五分鐘，五位玩家就抽出來了，沒一會管理員就把房號和密碼都發了過來。
    宿藝操作了半天才終于進了房間。
    里面的五位玩家，積分都特別高，什么對對星座、火眼金睛、鉆石*XX座……一看就都是經歷過沖分年代的人。
    而宿藝呢。
    宿藝——小星星
    “小星星還好意思開水友賽？青銅玩家找鉆石選手SOLO既視感?！?br/>     “小星星怎么了？”宿藝辯駁道，“我可是在手機上練了很久的。”
    游戲馬上開始了，宿藝專心致志地消著方塊，玩的出乎意料的順手。
    中途，她用余光看著頭上的競爭對手，其中有個跟她速度差不多，眼見著兩個人都要到二十塊倒計時了。
    她定下心，冷靜地一個一個點著方塊，即將要點下最后一個方塊時，屏幕暗下來了——對方先她兩秒結束了游戲。
    這種感覺真的是……氣到昏厥。
    “我他媽居然看一個連連看比賽看得熱血沸騰？？？”
    “1握草，隔著屏幕在幫宿藝找能連起來的，有毒……”
    “我，鉆石*天蝎座，今天一定要抽到名額制裁這個小星星?！?br/>     “不行，管理員，這個粉絲的名字給我記下來，”宿藝不服道，“下一場讓他再來！”
    下一把馬上開始，刷到了一個比較復雜的模板，她抓緊鼠標，正準備點方塊。
    屏幕突然暗掉了。
    剛開始不到五秒，已經有人消完了所有的方塊。
    宿藝一臉懵逼地看著游戲界面，半天沒回過神來。
    “握草，這里都有開掛狗?。?！”
    “宿藝懵逼的樣子可愛死了，我決定入魔教，先去她微博點個關注?！?br/>     “想當年我小時候就被這些掛狗氣哭過，是真哭（點煙”
    “我算是見識了，”宿藝冷笑著，操作鼠標，給這個玩家點了舉報，點完還嫌不夠，“管理員！快把這個人從我直播間踢出去！我不跟開掛的人玩兒！”
    水友賽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熱鬧得就連褚溪都忍不住關掉游戲去了直播間。
    才看沒多久，手機忽然叮了一聲，褚溪隨意地瞥了眼，表情一瞬間變得多姿多彩。
    連連看進行了一個小時，宿藝決定停下來休息會兒。
    直播間人數的數字大到驚人，已經到了一百三十萬。
    她瞄了眼數字，數了下0后頗有些不以為然，就連她這個沒接觸過直播的人都知道，這種平臺的直播人數一般都是摻了水分的，實際上可能就是個零頭。
    她不知道的是，她這場生日會直播，已經不止是在微博上熱鬧了，就連貼吧、QQ群和某外國著名社交網站上都有不少流量。知乎馬上也跟著出了個熱乎乎的熱門題目。
    “提問：宿藝這場生日會營銷為什么會這么成功？”
    “謝邀，剛結束一場激烈而刺激的連連看對決，我只能說——連連看太好玩兒了?！?br/>     而當事人對這些一無所知，她喝了口水，正準備說什么，身邊兩人突然同時起身。
    吳雪面不改色，說：“我出去一趟，順便給你帶點吃的吧。”
    褚溪伸了個懶腰，別扭道：“我也去?！?br/>     宿藝有些莫名其妙，吳雪怎么會放心她一個人坐著直播？她眨巴兩下眼，道：“那給我買份長壽面吧，應應景。”
    話還沒說完，兩人就已經出了門，“砰”的關門聲非常干脆無情。
    她休息了一會，然后重新打開游戲，招呼著：“管理員，重新開始抽獎吧?！?br/>     這把游戲分到的是最難的那個，正方形擠滿方塊的圖。
    宿藝屏息認真找著。
    門鈴響了兩聲。
    這么快就買回來了？
    游戲有時間限制，她已經消得只剩三十個方塊了，頭都不回喊了聲：“小雪雪，你等會兒！”
    直到游戲結束，獲得勝利后，她才起身：“大家稍等，我去給我朋友開個門。”
    坐了這么久，起來后雖然沒覺得哪不舒服，但她還是慣性地扭扭脖子踢踢腿，慢悠悠地往門口走去。
    開門時，她剛好做到頸部活動的最后一步，腦袋拼命往后仰，嘴唇微張，如果有個人此時站在她面前，看到的絕對就是自拍最丑的那個角度。
    面前的人愣怔不過一秒，隨即發出一聲短促的笑。
    宿藝整個人就僵在了原地。
    褚鷹站在門前，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一身黑色定制西裝，脖子上還打了領結。
    矚目的是……他全身能掛的地方都掛上了名牌包包，脖子上掛著兩個，兩邊手還分別各吊好幾個。
    包包顏色各異，不乏鮮艷，偏偏吊在他身上就一點都不起眼了。
    至少宿藝眼里，只看得到面前的男人。
    她聲音磕磕巴巴：“你，你這是……”
    褚鷹話里帶笑：“查收一下生日禮物?！?br/>     “……”宿藝嘴唇微張，半天才小心翼翼道，“禮物是你還是包包？”
    “都是?！?br/>     ……
    直播間的觀眾們發現，他們的主播離開得有點久，剛剛中獎的觀眾都已經由于太久沒有開始游戲，被系統默認成惡劣占座踢出了房間。
    終于，五分鐘后，新晉主播宿藝姍姍來遲。
    她臉頰紅紅，耳廓紅紅，嘴唇紅紅。
    “補妝去了？”
    “這個補得有點過了吧，口紅都漫到唇外了?！?br/>     “是我的錯覺嗎，怎么覺得宿藝嘴唇有點腫，總不能是口紅抹重了吧？”
    大家正積極談論著，宿藝輕咳一聲：“……不好意思，有點事耽誤了，開始吧?！?br/>     游戲馬上開始，刷到的圖又跟上一局一樣，是最繁瑣的模板。
    宿藝卡在了開頭。
    只見她往后一靠，偏頭，可憐兮兮道：“我卡住了，你快過來幫我找找。”
    彈幕里的粉絲們操碎了心，紛紛在評論里給她指路，可她就是不看，把觀眾急了個半死。M.
    “什么，”身邊人的聲音低低沉沉地在直播間響起。
    半晌，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慢步走進視頻畫面，他到宿藝身后，彎下腰，臉貼在宿藝臉側，冷冽的目光隨意一掃，然后手抬到鼠標處，疊在宿藝的手上，指揮道，“這?！?br/>     兩個方塊隨著他的話嗞啦一聲消掉。
    宿藝笑盈盈側頭，趁機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直播間的彈幕數量直接飚上了最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