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礎工資:1600】
【崗位工資:1600】
【業績工資:2900】
【扣社保:-320】
【扣公積金:-192】
【扣伙食費:-260】
【扣團建費:-200】
【扣請假工資:-300】
【扣罰款:-5000】
【應發工資:6100】
【實發工資:-172】
【注:上班時間做工作以外的事,違紀50次,一次罰款100元】
秦苗反復看著眼前的工資條,腦袋發脹,右眼快速抽動著。
坑爹呢!
996干了一個月,加班100多小時,完成了業績,還倒欠公司錢,自費上班可還行!
拍桌起身,看向工位后面的監控,秦苗心里的火直往上躥。
這玩意兒犯人一樣盯著自己,竟搞出50次違紀!
誰他媽沒個走神的時候,生產隊的驢也不能這樣盯著干啊,社畜沒人權嗎?
萬惡的資本家,臉都不要了!
幾個月前安攝像頭的時候,他就差點暴走,現在已是忍無可忍。
震怒之下,秦苗的手有些不聽使喚,抓起水杯就要向攝像頭砸去。
這時候,他眼前的攝像頭竟一分為二,變成兩只笑瞇瞇的眼睛,周圍出現一張怪臉的輪廓,很快由虛變實。
一個小丑腦袋漂浮在空中,黑黢黢的眼影融化后滴下,血盆大口咧到了耳根。它正笑嘻嘻的盯著秦苗,臉上滿是詭異的嘲諷。
嘈雜的辦公室瞬間安靜下來,幾百只無毛的皺皮猴子捧著西瓜,齜牙咧嘴,瞪圓了眼齊刷刷看向秦苗,而它們頭上都頂著個笑嘻嘻的小丑腦袋。
“癔癥又犯了,這時候不能沖動!”
秦苗閉眼捏鼻根,幾秒后再睜開眼,那群猴子逐漸變回他的同事們,小丑腦袋也變回攝像頭。
還好剛才穩住了,杯子沒砸出去。
十三歲入精神病院,二十歲放出來。“神經病”加“丈育”,雙重廢人buff,在殘疾人就業中心再三保薦下,他才得到這份網購售后的工作。
工資雖不高,還得996,但加上母親的醫保,勉強能負擔母親腦瘤治療的開銷。
這一杯子砸下去輕則賠錢,重則開除,更慘的是可能被抓回精神病院。
四年來,房租,母親的醫藥費,加上其他七七八八的開銷,他根本沒存款。
更何況,上月母親手術,剛借了一筆高息網貸,明天就要還分期。
這個月工資是負數,怎么辦?
秦苗再次檢查工資條,沒錯,倒欠公司172塊錢。
一定弄錯了!
違紀50次,難道是母親上月做手術,自己時常給醫生打電話,被監控了?
不對啊,售后工作接打電話是基本操作,難不成監控系統升級了?還能監聽內容?
【是兄弟就來砍我,恭喜vip用戶‘踏破山巔醉風流’獲得橙色至寶青龍紫金偃月刀?!?/p>
看到顯示器右下角彈出的的小窗,秦苗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這玩意兒作祟。
一個月前,人力總監吳明神神秘秘地給他一個頁游網站,讓他幫著練號,說是私下一個月給他1000塊錢。
秦苗一開始是拒絕的,公司確實有規定,上班摸魚一次罰款100塊,工位后面有監控盯著呢。
吳明當時就打了包票,表示自己是人力總監,考勤和工資都在手里,操作很簡單,不會讓兄弟吃虧。
那時候母親手術在即,1000塊錢對于秦苗來說,算是個不小的誘惑,考慮再三,他接受了這份差事。
那是個傳奇類的頁游,無非就是這里砍那里砍,可以用掛機模式,不需要太操心去管。
一個月來,秦苗都是最小化掛機。偶爾點開瞄一眼,也是盡量擋著屏幕,就算吳明打了包票,他也很小心行事。
按理說不會出現問題,他完全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但眼前的工資條告訴他,吳明這老狗明顯把自己坑了!
這貨仗著后臺硬,隨意開人,克扣工資,調戲女員工,為所欲為,整天狼性文化掛嘴邊,還搞出工位監控這種騷操作。
全公司都叫他吳福報,當初怎么鬼迷心竅信了他的鬼話。
老雜皮!欺人太甚!
秦苗抓起工資條,快步向人力總監辦公室走去。
一路上,同事們看怪物一樣的眼神投來,一晃眼他們又變成吃瓜的皺皮猴子。
剛才沒有砸了監控,秦苗能感受到他們眼神里的遺憾。
都從精神病院出來四年了,這些人還把自己當異類,背地里叫自己精神病小伙。
這些秦苗心知肚明,他平時不計較罷了,今天實在是有些崩不住。
“看什么看!沒見過神經病???”
秦苗怒目瞪去,那些猴子畏畏縮縮轉身,變回干活的社畜。
公司說大不大,轉眼掛著人力總監牌子的辦公室便到了,秦苗怒氣未消,顧不得什么職場禮儀,推門便進。
門一打開,秦苗便看到屋內辣眼的景象。
寬大的辦公桌后,一個滿臉肥膩的中年男人躺在老板椅上,小眼瞇起來,面部潮紅,陶醉的表情飛升一般,假發歪在一邊。
辦公桌的擋板并沒有完全遮至地面,一條紅色蟒蛇尾巴露出來,左右舞動。
秦苗甩頭閉眼間,蛇尾變成一雙大紅色的恨天高,鞋跟正對著秦苗。
躺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就是人力總監吳明。
而那雙大紅色恨天高的主人,公司無人不知,財務總監劉玥秀。
尼瑪,來得不是時候?
來得正是時候!
掏手機,拍照,塞回手機,秦苗一串動作一氣呵成,十分迅速。
聽見響動,吳明身體一彈,正要發作,見是公司著名的“精神病小伙”,他穩住情緒,正身坐起,慌忙整理剛歸位的假發,厲聲說道:“關門!”
那雙恨天高縮了進去,秦苗假裝沒看到,關起門向辦公桌靠近。
“小秦是吧?怎么門也不敲,公司禮儀怎么學的?我這開視頻會呢,先出去,有什么事一會兒再說。”
秦苗裝作沒聽見,上前把工資條放在桌上,又退后一步:“領導,工資出了點問題?!?/p>
吳明一楞,這二愣子果然情商堪憂。
不過他馬上鎮定下來,恢復領導神態,不慌不忙拿過工資條看了看。
“小秦啊,你這啥情況?上班可不興摸魚啊,扣這么多工資,我都替你心疼?!?/p>
吳明面帶惋惜,繼續打官腔:“不過也沒辦法,公司有它的規章制度。下個月加油干,亡羊補牢嘛?!?/p>
見秦苗沒動,他繼續說道:“這樣,我做主了,扣的錢不用交。下不為例,出去吧?!?/p>
作為掌控一千多人命運的HR,忽悠是融在血液的本事,吳明一頓共情加小甜頭,三言兩語便要打發眼前的小社畜。
秦苗以為他忘了游戲的事,提醒道:“吳總,是游戲弄的。”
吳明聽到這,重拍腦門,恍然大悟的表情有些浮夸。
“你看我這記性,一定是下面的人搞錯了!這樣兄弟,下個月一定給你補上,出去吧,我這會很重要?!?/p>
下月一定?吳明這話狗都不信。
“缺錢,下個月等不及,麻煩領導想下辦法?!鼻孛缈刂谱∏榫w說道。
見秦苗硬杠,吳明有些惱怒,習慣性開始PUA:
“你們這些年輕人,工資這么高,不知道存錢理財,這能怪誰?缺錢,下班用家里車去開滴滴啊。
“公司有公司的規矩!按理說你這情況可以開除,已經給你網開一面,還不滿足?
“作為公司員工,你的首要職責就是遵守......”
秦苗聽到這些,右眼急速抽搐,眼前吳明的肥嘴說著說著迅速外突,越來越長,變成一張狗嘴,那狗嘴里的話也變成惡狗狂吠,伴隨著陣陣涎液噴出,令人越來越煩躁。
“......年輕人不要只盯著眼前那點工資.....”吳明說著說著,發現情況不對勁起來。
按理說一般小社畜這時候都應該感恩戴德,但眼前的二愣子不但不退,面目還猙獰起來,握起拳頭杵在那里。
吳明生怕他莽起來把桌子掀了,語氣又軟下來。
“兄弟啊,真是下面的人搞錯了,哥一會就把游戲那錢轉給你,其它的,真得下個月。哥也得遵守公司規章嘛,理解一下?!?/p>
吳明逼逼叨叨一大堆,秦苗一句都沒聽進去,但他算是明白了,這老登東拉西扯是在賭自己沒發現他的破事,賭對了,他就準備這么糊弄過去。
老子是瘋又不是傻!
欺人太甚!本想留個臉面不得罪人,逼到這份上,不給活路,管不得那么多了。
“哪下面的人搞錯了?桌子下面嗎!”秦苗上前一步,把桌子拍得震天響。
“噗!”吳明被這神經病的腦回路驚得后頸子一麻,剛喂進嘴里的茶噴涌而出,手一哆嗦,杯子掉落,燙中要害又不敢起身去抖,憋得肥腦袋又紅又漲。
桌子下面傳來“咚咚咚”一串悶響,繼而傳來一聲壓抑的哀嚎。
見對方吃癟,秦苗舉起手機晃了晃,乘勝追擊。
“工資的事,財務也可能搞錯。公司里都說財務緊,李總松,要不我給李總反應下吧,興許今天就給我補回來了。手頭緊,沒辦法!”
李總是總公司高層,吳明的老婆,著名母老虎,以前為吳明的風流事來公司鬧過。
吳明聽到這,眼里閃過一絲惶恐,顧不得痛,硬堆出笑:“老弟你真幽默,什么緊啊松的,不利于團結的話可不興說?!闭f完拿過手機快速操作。
“確實是哥搞錯了,這樣,哥私人先給你墊上罰款,5000,另外轉了2000是上個月和這個月的代練費,哥從來說話算話,咱們繼續合作,那游戲還好玩吧?”
見工錢到賬,秦苗懶得理會他,收款后立馬轉回800,對著那通紅的肥臉正聲說道:“游戲的事找別人去。”
“團建我從沒參加過,你不該扣,少退你200,以后也別找我,凈休息日瞎78搞?!?/p>
“還有,你知道我以前在九院住過,那里撒尿都有監控,整惡心了?,F在一見到攝像頭我這就容易亂,一亂就要發病說胡話。能不能把我后面那勞什子拆了?”
秦苗伸出手指杵了杵自己的腦袋,沒等吳明回話,轉身關門大步離去。
關門聲響起,辦公桌下伸出一顆濕漉漉的腦袋,頭發裹著茶葉渣子,臉上濃妝化開,黑的白的紅的綠的各色攪在一起,女鬼一般。
劉玥秀捂著頭上的包,眼神哀怨:“老吳,今年公司都優化兩輪了,這瘋子怎么還在公司,不是早就說開了他嗎?”
“你以為我讓他上班玩游戲是為什么?”吳明臉色鐵青。
“什么亂七八糟的,直接讓他滾!”劉玥秀幾乎是在吼。
“沒那么簡單?!眳敲魑站o拳頭,臉色越來越難看。
“少裝蒜,還有你開不了的人?被你弄進局子的還少嗎!”
聽到這話,吳明猛地伸出手將劉玥秀的花臉捏得扭曲變形,更像鬼了。
他怒視著女人驚恐的眼睛,后槽牙里緩緩擠出幾個字:
“這瘋子殺~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