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著頭看著手中的茶盞。</br> 這茶盞是在集市上買的，翠綠的如玉，可惜不是玉，也說不出是什么材質所致，只要倒上了茶水，這綠色就更是晶瑩剔透，看著著實讓人喜歡。</br> 茶盞的外面則是雕了兩朵牡丹花，她伸出纖細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等著趙初開口。</br> 趙初望著沐堇兮，那漆黑溫潤的眼眸中的光芒忽然間復雜不已，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他受傷了。”</br> “嗯，有你在，他不會有事。”沐堇兮黑眸一閃，沉聲回道。</br> 趙初輕輕的蹙起眉，“他的手腕是被鋒利的菜刀而砍，若不是他有武功在身，這一刀就會廢了他的右手。”</br> 聞言，沐堇兮撫摸著花紋的手一頓。</br> 見她如此，趙初眼眸一暗，沉聲道：“你不打算回去了，是嗎？”</br> 沐堇兮神色一動，看著他，卻半天說不出話。</br> 往日種種在眼前浮現，她低著頭，沉聲回道：“是的，我已經有所決定。那里，我不想回去。”</br> 是的，不想。</br> 從離開時，她就已經有了決定。</br> 是楚天辭的出現，讓她又有了猶豫。</br> 昨日在面臨死亡時，在那個瞬間，她對這個時代的厭惡，還有那種深深的無力。</br> 她知道，現在，她不想回去。</br> 趙初聽言，竟然忽然松了一口氣。</br> 其實他也并非那么光明磊落，也有自己的算計，也可以說，他等的就是這一刻。</br> 他本就不是個多么光明磊落的人，身在趙家早就看慣了各樣為了爭斗而生的人。</br> 他參與進皇宮中的爭斗，就已經注定他剩下的只有這種能夠欺騙世人的容顏。</br> “若你放棄了楚天辭，是否還會有其他的選擇？一生一世一雙人，這并非難以達到。”須臾，趙初忽然忍不住，試探性的看向沐堇兮，雙眼緊盯著她的反應。</br> 沐堇兮放下茶盞，明亮清華的眸子忽然抬起看向趙初，她緩緩站起，聲音清冷而絕對道：“趙初，我們是朋友，也是商人。有些事最好莫要涉及太多。”</br> 有時候那一張薄薄的紙，還是保持原樣的好，否則會讓人無所適從，很多關系也回不到從前。</br> 幸而，他們都是聰明人。</br> 果然，趙初也緩緩起身，他自然的轉移了話題，“這幾日還是小心外出吧。我懷疑那拐子并未離開尚志鎮，畢竟那拐子也拐了十幾個女子，要是帶著幾個女子無聲的離開，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br> “如今若是還在尚志鎮的話，鎮子上的女子還是有些危險。不過，如今南陽王在鎮子上，還有許多官兵來回巡邏，應該不會有事。”</br> 有很多事情急不來，若是她不打算回王府，那么他有耐心等。</br> 沐堇兮點了點頭，“我會小心的。張泉多少都會些拳腳功夫，也能護我們周全。”</br> 她對陌生的氣息十分敏感，從拐子的事情發生后，她這個小院附近就有人在暗中保護著她。</br> 至于是誰派的人她心里清楚。</br> “張泉？他算是一個正直的人。我想你身邊不久就會多出一個為你效命的人。”趙初忽然話鋒一轉，似乎若有所指。</br> 沐堇兮挑了挑眉梢，她似乎觀察太過不細微，對男女之事也不是那么敏感。</br> 她忽然想到紅綾，睜大了眼睛，張泉是個正直的，頂天立地的男子，若是他能夠與紅綾在一起的話再好不過。</br> 看來，她還是忽略了紅綾。</br> 不過，紅綾似乎對張泉并沒有多少的意思。</br> “若是可能，那是再好不過。”沐堇兮勾起唇角，輕輕的笑道。</br> 她希望紅綾能夠得到幸福，畢竟如今紅綾的生活重心就是圍繞著她，這樣下去未免對紅綾太過不公道。</br> 每一個人都有權利為自己而活。</br> 忽然，沐堇兮想到了一個人，立即看向趙初，問道：“你可知南陽王府之前有個三夫人，她叫方容梅。方家也是個商賈，如今是否破落了？”</br> “方家嗎？并未破落，如今在京城仍舊是混的風聲水起。”趙初想了一會兒便回道。</br> 并未破落？沐堇兮皺了皺眉。</br> 那三夫人怎么會出現在這里？</br> 若是在莊子中可以衣食無憂，雖然不能享受富貴，可也比這樣好。</br> 在莊子里不能生活的話，她應該回娘家的。</br> 那她出現在尚志鎮上，是偶然嗎？</br> “怎么了？”趙初見她沉默，便出聲問道。</br> 沐堇兮心中并未有其他的想法，也想不出方容梅究竟是哪里不對勁，便笑著對趙初搖了搖頭，“無事。”</br> “若無事，我也不打擾了。這會兒回客棧還有些事需要處理。”趙初對沐堇兮頜首一禮后，便打算離開。</br> 趙初離開后，沐堇兮幾人便一同去了張德家。</br> 張德家距離他們所住的地方有些距離，整整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到。</br> 原本還興沖沖的軒兒等到了張德家的時候已經蔫了，幸好在路上張泉抱著他，否則他的小斷腿非要斷了不可。</br> 在尚志鎮上養蠶的鎮民們生活并非多么富裕，畢竟以往那些商販將價格壓的十分低，一年的辛苦多半只能溫飽，但若是想要床上這些親手養殖的蠶絲，怕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br> 這次張德想要多要些銀兩情有可原，畢竟誰不想要利益多一些？</br> 張德家挺大，院子里滿滿養的都是蠶。</br> 張德一聽是他們來了，立即出來接待，好茶好水的招待著，看上去也并非是一個過貪的人。</br> 張英將來意說明白后，張德一臉的為難之色。</br> 他猶豫了一會兒后才開口說道：“我也知道其實你們張家一直對我們這些百姓都很好，蠶絲的價格收購的也很貴，讓我們也能賺上好錢，這一回更是將價格給我們抬上去一倍多。”</br> “既然你十分清楚，日后只要我們張家能夠東山再起，你們也會越來越好的。可如今這三倍的價錢實在是高。”張英立即開口說道。</br> 張德聞言，有些手足無措的撓了撓頭。</br> 這時，從屋子里走出了一個膀大腰圓的婦女，這婦人從容貌上一看便知是個不容易對付的。</br> 沐堇兮低下頭淡淡的吃著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