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別怕, 沒事了。”
“趙思顏你真瘋了?!”
“我……我……霍燃我不是故意的霍燃!”
“保安!”
“趕緊報警!”
“趕緊先去醫(yī)院處理一下吧!”
喬溫像是失了平時的反應(yīng),腦袋里有一瞬的混沌,周遭那些嘈雜在她耳邊飄, 亂得有點(diǎn)聽不進(jìn)去。
緩了一瞬心神, 喬溫放下胳膊轉(zhuǎn)身, 抬睫瞥了一眼霍燃的神色。男人臉色不算糟糕,此刻還能看著她,唇角翹起點(diǎn)氣定神閑安撫似的的弧度。
喬溫心里說不上的感覺,有些悶,又有些發(fā)澀, 堵得人直覺得心慌。
“趕緊去醫(yī)院。”撇開這些一時間理不清的心思, 喬溫壓著情緒,想伸手去拉他。臨要碰到他的時候, 又縮了縮指節(jié),沒有碰上去。
心里對過往的糾結(jié),和此刻的現(xiàn)實(shí)狀況交織在一塊兒, 堵得喬溫心里更難受了。
霍燃垂睫看了一眼她的動作, 沒作出反應(yīng)。
“少爺你沒事吧?!”本來在樓下等著的趙琪氣喘吁吁地跑上來, “趕緊先去醫(yī)院吧!”
“嗯,”霍燃對著趙琪點(diǎn)了點(diǎn)頭, 忍著肩背上那點(diǎn)灼痛,垂手去牽喬溫, 又輕聲問,“一一陪我吧?”
指節(jié)被他握在掌心里,喬溫僵了僵,抿唇緊了緊下頜,說:“快走吧。”
霍燃無聲笑了笑。三個人往酒店樓下停車庫走。
顧西延匆匆趕至, 終究晚了一步,只見到個霍燃拉著喬溫往場外走的背影。少年腳步一頓,眸色微斂,下頜線條,不甚明顯地緊了緊,沒有再跟上去。
沈夏見喬溫和趙琪陪著霍燃一塊兒先去了醫(yī)院,保安那兒還攔著叫囂的趙思顏不讓她走。今天請的兩家合作媒體,本意并不是想來拍這種畫面的,還是摁下了快門。
“趙思顏,你該不會以為撒完潑就能走了吧?”沈夏冷臉對著她道,“這里攝像頭都拍著呢,你什么都不用說,留著上派出所和警察說去吧。”
轉(zhuǎn)頭又關(guān)照安保人員把她看好了。至于趙思顏?zhàn)约簬淼墓纷校瑳]來得及撤,也被人堵了下來。
倒是突然出現(xiàn)的沈肆,讓沈夏愣了愣。
男人神情冷冽,瞧不出太大的情緒,只在看見額發(fā)綢裙上還沾著酒漬的安傾時,神色微變了一瞬,解了西裝外套,想替她搭上肩。
安傾冷臉看著他,微退了半步。
“沈總,”沈夏側(cè)身往安傾身前一攔,看著這位瞧不順眼的“本家”,“您每次都晚來一步,真的合適嗎?況且,據(jù)我所知,傾傾一早就已經(jīng)和您分手了吧?”
沈夏輕嗤了一聲,“一早”兩個字,咬得特別重。
“您還是安安心心地,和您的周家大小姐聯(lián)姻吧。”沈夏抬手,譏誚似的輕鼓了兩下掌,“祝您兩家,更上一層樓啊。”
沈肆像是聽不出沈夏的冷嘲熱諷,視線一直落在安傾身上沒挪開。只是只語未言。
“沈肆,”安傾看著眼前的男人,自嘲式地扯了扯嘴角,不顧一身狼狽,忍著眼眶里的熱意,哽聲道,“這要是你的意思,大可不必,我安傾再沒用,也不會靠纏著你上位。要是你未婚妻的意思,那麻煩你好好管一管,別影響我朋友。再有下次,我大不了娛樂圈這條路不走了,大家……誰也別好過。”
喬溫和霍燃下了地下車庫,趙琪跑在前面,替?zhèn)z人拉開車后座。要上車,霍燃只能先松開了她。
等坐了上去,霍燃不能靠著椅背,只能傾身,額頭稍抵著前座的隔擋,偏頭看著身側(cè)的喬溫。
右肩那兒,燭油這會兒已經(jīng)凝固,結(jié)在襯衣上,霍燃稍稍一動,就扯得那塊皮膚陣陣灼痛。
喬溫也沒有靠在椅背里,而是以一個坐得筆直,倆手?jǐn)R在膝蓋上,似戒備又似警惕的動作,稍低著腦袋垂著眼睫的姿勢坐著。
霍燃見狀,像是怕打擾到小姑娘一樣,極輕地吸了口氣,又吁了出來,然后伸手過去,重新搭上她擱在膝蓋上的指節(jié),輕輕握住。
感受到霍燃掌心的溫度,喬溫一怔,有一瞬的僵硬,從指尖蔓延到了全身。下意識微掙著想把手抽出來,只是霍燃扣住她的動作雖輕,握著她手的力道,卻像是撬不開一樣。
又聽見隨著她的動作,霍燃的呼吸都重了些,喬溫頓住,緩了兩秒,卸了肩膀的力道,只是偏頭去看他。
霍燃見她看過來,腦袋斜支著前座隔擋,額前碎發(fā)有些凌亂,對著她淺淺翹了翹唇角,軟了聲調(diào),極輕地叫了她一聲,“一一。”
喬溫看著他隨著笑意落下的眼梢,和下眼瞼那兒微跳的“淚痣”,抿唇,咬了咬下唇內(nèi)里的軟肉,任由他牽著,沒再掙開。
車子開到離酒店最近的三甲醫(yī)院,三人下車。
趙琪幫著去掛急診,喬溫陪著霍燃。不陪也不行,手還被人牽著。
做完簡單的處理,醫(yī)生又給霍燃配了燙傷藥和口服藥。
“前幾天傷口有刺痛灼燒感都是正常的,”醫(yī)生關(guān)照道,“創(chuàng)灼膏記得每天都換,觀察一下會不會起水泡,要是水泡過大,來醫(yī)院做無菌穿刺抽液,不要自己挑破,容易引起感染。消炎藥也記得吃,創(chuàng)口保持清潔干燥,別沾水。”
喬溫陪在他身側(cè),點(diǎn)頭。
“燭油燙傷的,”醫(yī)生關(guān)照了半天,抬睫,視線從鏡片上方漏出來,看了一眼倆小年輕說,“還這么大面積?”
喬溫沒多解釋,點(diǎn)頭道:“嗯。”
“為了方便保存,這種家用蠟燭里頭,都添加了塑化物和膨化劑,”醫(yī)生一本正經(jīng)告誡道,“熔點(diǎn)得有個八十來度。還好你男朋友是隔著襯衣的,不然這燒傷程度可嚴(yán)重了去了。”
喬溫聽了,心里一顫。要是今天沒霍燃這一擋,遭罪的就該是她了。此刻身上這條露肩小裙子,依舊漂亮,一點(diǎn)燭油沒沾上。
“年輕人啊,”醫(yī)生見喬溫怔愣,捏著金絲邊眼睛腳,提了提,看著倆人,頗為意味深長道,“不要玩兒得這么狠。實(shí)在愛這么玩兒,記得選低溫蠟燭。”
霍燃愣了愣,接著忍不住笑出了聲,笑到肩顫,邊笑邊嘶。
明明什么也沒干,喬溫臉上卻不可抑制地浮起紅意,干咽了一口,快速眨了兩下眼睫,“……”奇奇怪怪的冷知識,又增加了……
霍燃見狀,偏了偏側(cè)頰,鳳眼斜睨了喬溫一眼,長睫緩眨了一瞬,仍舊低低笑著,唇角淺翹的弧度,說不上來的意味不明,妖孽似的。
“你不疼啊?!別笑了!”喬溫瞥了他一眼,用力低聲說道。還嫌醫(yī)生誤會得不夠似的。喬溫真是又忍不住替他擔(dān)心,又羞惱地想捶他狗頭。
見人小情侶還有閑心打情罵俏,醫(yī)生好笑地?fù)u了搖頭,接著關(guān)照,“最近吃清淡一點(diǎn),別吃油膩辛辣的,外賣也少吃,都是重油重鹽的多。”
“醫(yī)生,”霍燃這回,終于開了口,“我最近胃不太好,這些應(yīng)該本來就不吃。”
醫(yī)生抬睫,瞥了他一眼,沒明白他什么意思,隨口應(yīng)了一句,“胃不好,那就吃點(diǎn)軟的。”
“哦。”霍燃點(diǎn)頭。
從醫(yī)院出來,坐上車,趙琪坐在駕駛座上,用意念摸了摸鼻子,“少爺,您和小姐回……”
喬溫被霍燃重新握在掌心里的手僵了僵,沒說話。
霍燃看著她的表情,長睫斂了一瞬,偏頭對著前座的趙琪說:“回琉璃西巷。”
“好。”趙琪應(yīng)下,默默松了口氣。他家少爺,好像越來越像個人了啊。
感受著掌心里小姑娘稍稍放松的指節(jié),霍燃那點(diǎn)燒灼刺痛的感覺,仿佛從肩背上,滲進(jìn)了心里。男人抿唇,無聲輕吁了口氣。
趙琪把倆人送到琉璃西巷,霍燃讓他停在路邊就行,“里面不好開,你先回去吧。”
喬溫沒開口,也沒反對。趙琪也明白,就他這技術(shù),別說是琉璃西巷,就是科目二倒車入庫的車位再小一半,也沒問題。只不過,他還是停好了車,應(yīng)聲道:“好的少爺。”
倆人下車,趙琪開走,霍燃又輕輕把人牽住了,一起往家走。
去醫(yī)院上好了藥,霍燃換的是放在車?yán)锏男乱r衣,沒有套西裝。西服壓著傷口,背上反倒難受。此刻夜風(fēng)一吹,肩上那塊灼燒的地方,像是舒服了不少。
而喬溫,倒是搭著他放在車?yán)锏哪羌鞣P」媚镒叩么颐Γ苯哟┲菞l露肩的小禮服裙,就陪他去了醫(yī)院。
喬溫沒說話,霍燃也沒硬開口。此刻的他們在外人眼里看來,應(yīng)該就像是一對情侶吧。手牽著手,雖然無言,雖然像是剛剛鬧過別扭,女朋友不想理他的樣子,卻依舊是有著緊密關(guān)系的人。
霍燃小心地維持著這點(diǎn)假象,不想破壞它。就算小姑娘還沒原諒他,好歹這一刻,他還是能像以前一樣,牽著她的手。
今晚那一幕,他雖然只要一回想,心尖還帶著顫意,只是好像,又讓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終于到了兩家門口,霍燃依舊拽著她沒松手。
喬溫也不說話,直到樓道里的聲控?zé)粲职盗耍怕犚娀羧嫉吐曊f:“照顧我。”
這回,倒有些像是他以往的語氣了。大有喬溫不答應(yīng),他就能拉著她一塊兒在樓道里站一宿的精神。
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底氣,大概是樓道太黑吧。果然,霍燃一說話,聲控?zé)粢涣粒腥四樕系纳袂橛肿兊梦赓獾摹7路饐虦夭淮饝?yīng),就是泯滅人性。
“……”喬溫木著臉看他,“開門吧。”
“哦。”這些天來頭一回,霍燃有種嘴角自己想向上翹起的弧度,壓都壓不住了的感覺。翹著唇角應(yīng)她,霍燃開始找鑰匙。
嘖,趙琪也不知道給他換個密碼指紋鎖。這老樓的鑰匙找起來,也太費(fèi)勁了。
“……我不走,”喬溫?zé)o奈道,“你松開我找吧。”
“不用,”霍燃小聲嘀咕,“一只手可以的。”
喬溫:“……”
倆人進(jìn)了屋,霍燃把燈打開,喬溫第一次看清了他最近住的這間屋子。
家具倒是新的,只是裝修,比她家還舊。下意識瞥了一眼霍燃,喬溫沒說話。
男人跟生怕她跑了似的,連闔門都要牽著她。直到把門關(guān)上了,也沒松開手。
喬溫抿了抿唇,剛想問他,需要怎么照顧,就看見霍燃又摁了摁胃。眉心微蹙了蹙,喬溫問他,“又沒吃晚飯?”
霍燃眨眨眼,把摁著胃的手放下來,瞧著特老實(shí)地說:“嗯,沒來得及。下午有個會,到我去你那兒之前才結(jié)束。”
喬溫看著他,有些無言。也不知道這人,現(xiàn)在怎么成了這樣。抽了抽自己的手,喬溫說:“你先松開我。”
霍燃以為自己又哪句話說錯了,頓時有點(diǎn)急,“一一,你就算不照顧我,陪我一會兒都不行嗎?”
“……”喬溫?zé)o語地抿了抿唇角,看傻子似的看著他,“你不餓?你家冰箱有吃的?不要我回去給你做?”
面對小姑娘的反問三連,霍燃眼睫快速眨了兩瞬,輕咳了咳掩飾了一下自己的尷尬,試探道:“那、那我跟你一塊兒去吧。”
“不用,”喬溫堅持,“我做好了給你拿過來。”
霍燃也不敢勉強(qiáng)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你拿了,來我家做?”
“……”喬溫?zé)o語,“哦。”
霍燃又把門開開,跟著小姑娘到了樓道平臺上,然后看著她開了門,開燈進(jìn)去,接著絲毫沒有負(fù)擔(dān)地,站在她家門口,“那你拿吧,不用關(guān)門了,拿了就走。”
喬溫緩緩偏頭,看了他一眼,最終決定,還是不和傷員計較。
在霍燃站在門口的“監(jiān)督”下,喬溫拿了些米面佐料,去了他家,替他開火。
“站外面,別進(jìn)來。”電飯煲里溫上了粥,喬溫下著最簡單的掛面,盯著鍋里的熱湯,頭也沒抬,“進(jìn)來蹭到傷口,別指望我再照顧你。”
“……”霍燃可委屈死了。今天這傷受得,可一點(diǎn)都不怪他吧?明明是他白遭罪。
如今也不敢不聽小姑娘的,霍燃只好乖乖站在小廚房門口,看著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一一,今晚的事情,你希望我以什么名義起訴那個……那個誰?給你出氣?”
喬溫愣了愣,接著故意冷起臉,偏頭看了他一眼,語氣挺硬地說:“都是你惹出來的事,憑什么說是給我出氣?”
霍燃苦笑,又委屈又無辜,“一一,你不能每件事兒都賴給我吧,今天這事兒,明明是沈肆惹出來的啊。”
喬溫也知道今天這事情怪不到他頭上,只是也沒接腔,故意不理他,接著煮面條。想了想,還是給他又臥了兩個溏心蛋。
霍燃眼尖地看見了她的動作,這才又敢嘀咕一句,“我這今天要是死了,都絕對是個冤死鬼。”
喬溫敲蛋殼的手一頓,好氣又好笑,憋著笑意,木著臉說:“出去休息吧,別擋道。”
霍燃:“……”都怪沈肆!
終于照顧這位大少爺吃完,霍燃又矯情上了。
“一一,我身上難受。”霍燃努力調(diào)整著表情,既不能顯得過于像裝可憐,又得表現(xiàn)得稍稍委屈一些的樣子說。
“那你要干嘛?給你上藥?”喬溫面無表情地說。
“又不能洗澡,”霍燃小聲道,“那你替我擦一下唄。背后,我又夠不著。”
霍燃松著兩顆紐扣的襯衣領(lǐng)口,喉結(jié)若隱若現(xiàn),喬溫看了三秒,冷聲擲出兩個字,“矯情。”
霍燃語塞,“……”不是,他想擦個澡都成矯情了?小姑娘不帶這么欺負(fù)人的吧?
喬溫看著他臉上憋屈又不敢反駁的表情,站起來,又丟了三個字給他,“自己脫。”
“……”面對此刻仿佛霸總上身一樣的小姑娘,霍燃眼梢一抽,乖乖抬手,單手解起了自己的襯衣紐扣。
老房子的廚房和衛(wèi)生間都很小,當(dāng)然,整體面積本來就小。
兩個人擠在小空間里,霍燃還跟怕冷似的,把衛(wèi)生間的門都給關(guān)上了。
男人赤著上身,肩寬腰窄,肌理分明。也不是沒見過,卻因?yàn)榇藭r此刻,倆人這么尷尬的關(guān)系,喬溫顫著眼睫,眼神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狹小的空間里,氳蒸著熱氣水霧,空氣都仿佛驟然升溫。
霍燃背對著她,喬溫拿著溫?zé)岬臐衩恚嫠荛_紅腫未消的傷口,小心翼翼地輕擦著。
男人垂睫微斂著下頜,指節(jié)抵著洗手臺,側(cè)頰緊了緊,呼吸不可自抑地開始加重。
喬溫聽在耳朵里,輕擦的手頓了頓。有些回憶和畫面,不受控地鉆進(jìn)腦袋里,在霍燃看不見的地方,紅意攀上了她耳朵尖。
“好了。”喬溫冷著聲線說,把毛巾放進(jìn)水池里,“其他地方你夠得著,自己來吧。”
結(jié)果,還沒轉(zhuǎn)身出去,霍燃就側(cè)身扣住了她手腕。
霍燃掌心那點(diǎn)灼人的熱意,熨得她一顫,下意識戒備地看著他,“你干嘛?”
男人眼里那點(diǎn)氤氳著水汽的,藏不住的欲.念,喬溫看在眼里。
霍燃壓了壓那點(diǎn)不受控的念想,輕聲道:“我是燙傷了,又不是……”這不是很正常么。
喬溫杏眼圓了圓,手腕在他掌心里掙了掙。
“一一你別怕,”霍燃無奈苦笑,“我就是怕你走了,想和你說等我上床了你再走行不行?”
喬溫:“……”
“不是,等我出來你再走行不行?”霍燃重新解釋。
喬溫:“……”
“也不是,就是、你等我睡了再走行不行?”霍燃又解釋。
喬溫:“……”
霍燃……霍燃放棄解釋了。
“一一先別走,”霍燃低聲問,似央似求,“再陪我會兒行么?”
喬溫微怔,斂了斂長睫,輕聲道:“嗯。”
霍燃弄得很快,再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換上了干凈的運(yùn)動褲,上衣沒穿,醫(yī)生讓他能透著氣的時候,盡量讓傷口透著氣。
只是他一出來,蝸牛殼子大的客廳里,卻沒見到喬溫。男人有些著急,明明沒聽到開門的聲音,“一一!你在哪兒?”
喬溫倚在廚房料理臺邊上,等著水開,聽見他摻著點(diǎn)急迫的喊聲,愣了愣。刻意發(fā)出了點(diǎn)聲音,喬溫說:“燒水。”
霍燃輕吁了一口氣,走過去,站在廚房門口,“別忙了,我自己會弄的。”
喬溫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水開了,倒進(jìn)冷水壺里。醫(yī)院拿的藥,替他放在了水壺邊上。
霍燃看著她的動作,心里莫名發(fā)澀。一時覺得,以前的自己,某些時刻,似乎——特別得混蛋。
沒再管喬溫不讓他進(jìn)廚房的話,霍燃沉默地走過去,牽住她,輕聲說:“再陪我會兒吧。”
喬溫沒想到,霍燃的“陪”,還真的是非常單純的“陪”。連話都不說的那種。
看著男人俯身趴在床墊子上,一手還要拉著就坐在床邊椅子上和他干瞪眼的自己,抬睫眨巴著眼睛看著她,一句話也不說,喬溫:“……”
喬溫垂睫看了一眼霍燃右肩的那片傷口,不可避免地已經(jīng)起了一小層水泡。
霍燃雖然臉上絲毫沒有表現(xiàn)出痛感,只是趴著稍做動作的時候,有些別扭的遲滯,還是能看得出來,至少不會好受。
喬溫明白,她不是不心疼,而是——不敢心疼。如今的她,該以什么立場什么身份,替霍燃心疼呢?倆人的關(guān)系,依舊是如此尷尬。
她也不是沒有一絲感動。一個人能在那種情況下下意識地護(hù)著她,換了誰,心里多少都會有些觸動吧。更何況,是自己喜歡了那么多年的人。
有些情緒,像久沸的熱湯一般,像是壓抑不住地想冒出來。卻又被壓在心上的那份重量覆著,只能從蓋不嚴(yán)實(shí)的縫隙里,濺出些沸水點(diǎn)子。燙得人心,莫名輕顫。
“你好好休息吧,”喬溫掐了掐沒被他牽著的那只手的指節(jié),收回神思,偏了偏視線,不再看他,起身,“我回去了。”
“一一。”霍燃見她真要走,突然叫她,又從背后牽住她的手沒放。
男人軟著聲調(diào),比以往任何一次哄她的時候,還要溫柔,又帶著些微掩不住的急切。
喬溫心跳一滯,緩了緩心緒,才轉(zhuǎn)身,低聲問他,“怎么了?”
霍燃趴在床沿兒邊上,手臂折疊著擱在枕頭上,下巴尖尖又磕住手臂,拉著她的手,抬睫看她。
男人墨黑瞳仁里點(diǎn)著的碎光,純粹清亮,不似作假。
“我……”額前碎發(fā)戳著男人的眼睫,戳得他長睫輕輕顫了顫,霍燃頓了一瞬,看著喬溫的眼睛,鄭重又篤定地,輕聲說,“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