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海仍舊是海,只不過早已被鮮血染的猩紅
甜香的血腥味兒隨著吹上城頭的劍風灌入寧遠的鼻腔
海面上漂浮著的算是殘缺不全的尸體堆積如山
何止億萬
海平面之上甚至能看到墜落的星辰,未曾熄滅的靈火
血紅色的海浪一次又一次的沖刷著斑駁的城墻
山海關外的城墻呈現黑紅之色
其上盡皆是刀刻斧鑿的痕跡,猙獰的劍痕于城墻之上肆意縱橫,終年不散
與大羅山海之中的天地相比,這里就是尸山血海,是人間地獄
極目遠眺依稀能夠看到青玄山海中的天地
遼闊且無垠,宛若神山一般壓在所有人的心頭之上。
數之不清的蠻荒妖獸大軍沖殺于東海之上
妖獸大軍之后,乃是一道道修士的身影,不知疲倦的于東海戰場之上推進
而山海關這邊,抵擋青玄山海修士大軍的則是那數萬道耀眼的劍光
他們縱身于戰場之上,與青玄修士激烈廝殺
劍氣縱橫之下斬敵無數,同時也有身影永遠的倒在血海之中,被無情的踐踏
面對無窮無盡的修士大軍,山海關這邊的劍修顯得勢單力薄
可就是這幾萬的劍光,卻硬是擋住了妖獸大軍的攻勢
一次又一次的殺退強敵,哪怕死在戰場之上,也寸步不讓
眼前的一幕詮釋著什么叫做殘忍
于戰場之上,最不值錢的,可能就是人命了
此刻寧遠亦是為之動容
這般的戰斗山海關足足打了三萬載么
一旁的瑤婆婆就這么來到了寧遠身旁,沙啞道:“打了二十一天了再有半個月,青玄的人便會退了吧”
顯然,如這般的戰斗,瑤婆婆早就習以為常了
寧遠對瑤婆婆深深的鞠了一躬:“小子寧遠見過瑤婆婆”
瑤婆婆慈祥一笑,滿是皺紋的臉溝壑更深了,看起來有些猙獰可怖
“此來為何”
寧遠恭敬道:“既為開鋒,也為守城”
瑤婆婆笑道:“開鋒亦可,守城就算了沒必要把你搭在這里”
寧遠眉頭大皺,神情有些激動道:“十年只需十年婆婆,真就沒有法子了么”
瑤婆婆搖了搖頭,只是望向戰場沒有說話山海關存在了的三萬年她也在城頭之上守了三萬年
她看的比誰都清楚
“婆婆我有九洲龍運若是物盡其用”
瑤婆婆搖頭道:“若真想要物盡其用,那就自己用了吧”
“大羅山海大勢已去不是龍運能夠彌補的”
“與其寄希望于天下,不如寄希望于一人”
寧遠不甘道:“若是給婆婆呢以婆婆的實力”
瑤婆婆道:“我已于山巔上無可上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你不一樣你選擇的路沒有盡頭,究竟能走到哪一步,看你自己”
“山海關也該成為過去了”
“這些個被世人稱之為罪民的人,被流放至此世代捍衛大羅山海的和平”
“有些人一輩子也沒踏出過山海關未曾見過壯麗山河從出生面對的就是尸山血海死后就葬在這無盡東海”
“哪怕是天大的罪也早已洗去如今我累了他們也累了”
“最后的最后我想為他們留條活路”
寧遠沉默
言語中他讀出了瑤婆婆心中濃濃的失望對天下人的失望
如今存在于山海關的劍修,他們的先祖都是跟寧帝一同挑起九天十地之戰的人
因寧帝的戰敗,大羅山海從十四洲化為九洲
這些人也跟著被打上了罪民的標簽流放至此
對于天下人來說,他們是罪民寧帝更是如此,所以寧家帝血被下了惡毒的六根清凈咒
大羅山海中人不允許寧帝之血存在于世
哪怕這么多年過去,天陰老祖他們仍舊不肯放過,只因為寧遠身負帝血,就對他趕盡殺絕
可正是這些人,守護了大羅三萬載
換個角度來講
寧帝挑起的九天十地之戰,真的就是大羅山海衰落的真正原因么
不并不是
李天崇才是
這一戰若是不打大羅仍舊會如此
可寧帝他們卻扛著天下罵名,打了這一戰
寧遠曾有幸得見哪怕明知必死,那些個慷慨赴死的先輩們的臉上仍舊寫滿了豪情
可這些個為了故土而豁出性命的先輩們沒能落得一個好的結局
他們的后輩更被稱為罪民,于山海關暗無天日的廝殺了三萬載
曾經,是寧帝這幫人伸手去撐天
天下人袖手旁觀
如今仍舊是這幫人的后代守關
天下人袖手旁觀,享受著短暫的和平
真想從來都是血淋淋的
這樣的天下人真的值得被拯救么
曾幾何時
寧遠不懂百里崢所說的那句:“自今日起,我不再為天下人出劍只為一人出劍”
可如今,他明白了
或許百里崢真對天下人失望了吧
而今暮晴的天下之劍與曾經那幫撐天的人又有什么區別
天下之劍為何上于江湖之劍
天下之劍強就強在哪怕是看清了天下人,知道了真相,仍舊會為天下人出劍
這需要怎樣的意志
“婆婆我還是想要一試”
“不過十年爾”
瑤婆婆聽聞卻是笑了。
“你的性子不像寧朗你更像百里”
“去吧我想看看,你的劍,究竟有幾分銳”
寧遠笑了,輕撫陌柔的腦袋:“我去去就回”
陌柔執拗道:”我跟你一起”
寧遠:“聽話,我或許護不住你”
瑤婆婆道:“留下吧,有我呢”
陌柔一陣猶豫,可還是聽寧遠的了,留在了城頭之上
只見寧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劍海崢鳴,周身迸出耀眼劍芒,直刺破九天流云
單手一甩長劍驚寒于手
劍身之上“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光寒十四洲”無比耀眼
這一刻,寧遠身化劍光,從城頭之上一躍而下
猛然沖向戰場
所掀起的氣浪直接豁開了東海海面擋在他身前的尸山血海盡皆被寧遠斬開
他的身影就猶如利箭一般沖入妖獸大軍之中
驚寒猛落
籠罩方圓萬里的山海世界帶著刺耳的氣爆兇狠砸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