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好在人群里穿梭著搜尋關海波的身影，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忽然就這么急切的想要找到他，仿佛有他在身邊，自己慌亂無措的心就可以安定下來。</br>
她跑得急，一會兒就氣喘吁吁，可還是沒脧到他的影子。腹部傳來微微的絞痛，她只得停下腳步，一手撐在腰上，定定的喘息。</br>
身邊有人在接電話，發出曖昧的喈喈的笑聲。</br>
笨！怎么沒想到用手機。方好在心里罵了自己一聲，就從褲子口袋里把手機掏出來，撥給關海波。</br>
熟悉的鈴聲從身后傳來，方好驀地回頭，果然看見關海波就混在一群聊得熱鬧的人堆里，離她一點兒也不遠，只需要她轉個身就能看見。</br>
關海波低頭看了看手機上的提示，又抬頭四下望望，很快就退出熱鬧，朝方好的方向快步走來。</br>
“什么事？”</br>
方好有些愣愣的，她還沒從剛才的怔忡中恢復過來，臉色蒼白，額上布滿了虛汗，惹得關海波擰了擰眉，“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br>
他這么一說，方好才如夢初醒，就坡下驢道：“嗯，我肚子痛，想早點回去。”</br>
關海波一下子緊張起來，盯著她的腹部就追問：“你剛才吃什么了？痛在哪個部位？靠近左腹還是右腹？”</br>
方好被他一連串的質疑問得頭暈，想了一想，很籠統得回答，“整片都痛。”</br>
比賽主場上有不小的騷動，大概是什么關鍵人物入場了。</br>
果然，一旁持著酒杯的某人得意的對不清楚狀況的同伴道：“那位就是騰玖的新總裁閔總，旁邊是他太太，康明集團林董的寶貝女兒，他們年初剛收購了騰玖……”</br>
方好幾乎是央求的問關海波，“能不能快點，我，我痛得不行了。”</br>
關海波有些遺憾的朝那個焦點張望了一眼，這是難得的機會，可以跟騰玖最高層照個面，雖然不會有什么實質性的結果，但對將來的深入合作是個非常好的引子。</br>
只是，他低頭望望“痛苦不堪”的方好，只得放棄了打算，伸手扶住她，亦步亦趨的向出口走。</br>
方好頭歪在車窗上，心緒不寧，腦子里反復放映著剛才與閔永吉和林娜狹路相逢的畫面。</br>
“這位是我太太林娜，騰玖的名譽董事。”</br>
“原來你就是方好，老聽永吉提起你，你們兩個可是青梅竹馬呢！”</br>
“沒想到你也在S市，真是太好了。以后我們可以常常聯絡……”</br>
她把頭狠狠的朝窗玻璃上一頂，發出痛苦的*。</br>
關海波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探過來在她額上試了試，冰涼一片，還好，沒發燒。</br>
“很痛嗎？”他關切的問，聲音也柔和了不少。</br>
“……好多了，已經不疼了。”她說好就好，立刻連身子都坐直了。</br>
關海波有點糊涂，不明白她葫蘆里到底在賣什么藥，意味深長的瞟了她一眼，也沒說什么。</br>
車子拐了個彎，眼前豁然開朗，江灣到了。</br>
天氣好，許多人在放風箏，大聲的叫嚷，隔著玻璃聽不到聲音，只能看見一個個亢奮的身影，張大了嘴，彼此交流著歡樂。</br>
“等等，就停這兒吧。”方好忽然叫道。</br>
關海波又是一怔，“這是橋上，不能停車。”</br>
方好不死心，“那，在橋下停吧，我想下去走走。”</br>
車子一剎住，方好就推門出去，在車外對關海波擺擺手，“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兒自己打車走。”</br>
“你確信自己沒事？”他手肘撐著方向盤，一向銳利的眼眸中透出一絲困惑。</br>
方好頓時有點心虛，朝他甜甜一笑，“沒事，這里空氣好，難得來，我想好好遛達遛達。”</br>
她往江灣大橋上走，在最高處駐足，低頭望下去，平靜的江面上波光粼粼，偶有船只駛過，發出悠揚的鳴笛聲。</br>
她用雙手握住欄桿高起的小樁，然后把下巴擱在手上，望著空曠的水域發呆。</br>
其實已不剩什么悲傷，她哭過許多次，可年輕就是好，快樂也許無法長存，連悲傷也一樣，時間一長，漸漸淡去。</br>
然而，難堪總是有的，尤其看到他們象一對璧人似的佇立在自己面前，再一次映襯出她的失敗，那么刻骨銘心，于是那種鈍鈍的痛便象久已封存的老照片一樣，再次被翻了出來。</br>
身旁有人故意清了清嗓子，發出惹她注意的聲音，方好歪頭看看，不覺笑了。</br>
她一點兒也不意外，仿佛早就料到會是他。</br>
“為什么又回來？不會是……怕我往下跳吧？”她心情好轉，居然開起玩笑來。</br>
如果想跳，三年前她就跳了。</br>
可是，姑姑說過，喜歡吃土豆的人不會有輕生的念頭，因為土豆是做通心粉的原料，而方好，最愛吃土豆。</br>
關海波并不笑，慢慢的取出盒煙來，捻了一根，叼在嘴上，右手舉著打火機，左手微攏，“啪－”的一聲點上。</br>
他深深抽了一口，就將夾了煙的手擱在欄桿上，盡著它燃。</br>
“什么事讓你這么不開心？“他望著前面淡淡的問，“跟……男朋友吵架了？”</br>
“……”</br>
沒等到回答，關海波側頭看看她，“怎么，不想跟我說？”</br>
他沉著的聲音仿佛有種魔力，讓她不知不覺的放松下來。</br>
想想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她努了努嘴，低聲嘟噥，“不是……剛才，在球場……遇到了不想見的人。”</br>
他不免多瞧了她兩眼，她的臉上從來沒出現過這樣茫然無措的神色，他不難猜出是怎么一回事。</br>
“那個人，傷過你？”他很直接的問。</br>
方好苦笑，“算是吧。”</br>
閔永吉說過，會照顧她一生一世，可他沒有做到。</br>
關海波情不自禁的舉起手上的煙，用力抽了一口。</br>
“什么時候的事？”</br>
她跟著他的這三年似乎沒出過什么狀況。</br>
“……三年前。”</br>
果然！他心里沒來由的一松。</br>
“那就忘了它。”他把煙頭往江里一擲，是果斷的神色。</br>
方好有些愕然，忍不住別過臉來，他的眼里不再有冷漠和不屑，充滿信任的凝視著她。</br>
不過短短的幾句話，方好忽然覺得，自己跟他從來沒有象此刻這樣接近過，近得讓她心潮翻涌。</br>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長久的停留在關海波的臉上，他有些承受不了，轉身面向江面。</br>
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忽然就沒有辦法坦然的盯著她的眼睛了，他有些懷念以前自己怒目瞪她，瞪到她低下頭為止的日子，而現在，似乎總是他無法堅持到最后。</br>
方好慢吞吞道：“你剛才……扔出去的煙頭差點落在那個人的頭上。”</br>
關海波赫然低頭望去，果然，江面上有艘船，船上一個彪形大漢正仰頭氣憤的瞪著他們，哇哇大叫，還作勢要上岸來。</br>
“快走！”關海波低聲嚷道。</br>
兩人一溜煙的下了橋，直奔關海波的車，迅速的鉆進去，喘息甫定，兩人對視一眼，剛才的緊張立刻無影無蹤，他們爆發出大笑。</br>
方好笑得眼淚都出來了。</br>
“回去吧。”關海波邊笑邊溫柔的說。</br>
“好。”</br>
依然是喜多郎，卻換成了歡快的《響宴》，一路伴著他們往市區方向駛去……（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