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在夜色里出現(xiàn),劍光在天邊不斷,這兩種東西交織在天際里,就是一副世間難得一見的景象。
只怕是世間最為出彩的畫師都無法畫出這樣一副畫來。
有一襲白衣落到了某處,他腰間別著劍,沒有去看那個已經(jīng)被他一劍逼退數(shù)百丈的張先生,反倒是轉(zhuǎn)頭去看了別處,在遠(yuǎn)處仍舊還有些金光出現(xiàn),而且那道金光看起來還要比之前的那一道金光強(qiáng)盛許多。
一道金光代表著一位三教圣人,兩道金光那自然便是兩位圣人。
此時此刻,光是小園城里便有著兩位圣人外加兩位劍仙,此刻小園城外又有那么兩位圣人,現(xiàn)如今出現(xiàn)在這里的滄海修士,只怕是已經(jīng)不比當(dāng)初在洛陽城的少了,這是這么多的滄海修士匯聚在此地,自然是要發(fā)生大事的。
張圣飄落到了遠(yuǎn)處,但很快便落到了地上,他看著遠(yuǎn)處的那襲白衣,并沒有半點忌諱,也沒有在意之前這襲白衣的無力,而是笑著稱贊道:“如此凌厲的劍氣,就算是比不上朝青秋,也相差不遠(yuǎn)了,劍道之上,恐怕當(dāng)世之中,只有閣下才能有希望追上他了。”
那襲白衣靜靜的停在原地,并沒有理會張圣的話,只是看著遠(yuǎn)處的夜幕之中。
很快夜幕之中便走出來一個和尚。
那個和尚雙手合十,面容蒼老,脖子上掛著佛珠,看著便讓人覺得有些慈眉善目,要不是山河這邊沒有百姓信佛,只怕是一看見這和尚,就要高呼一聲高僧了。
事實上,用高僧來形容這個老和尚,也不太恰切,若是圣僧兩字,會妥帖很多。
“施主的殺意太重了,若是今夜實在是想殺人,只怕老僧也只能出手?jǐn)r一攔施主了。”
這個前些日子進(jìn)入山河,只和周夫子碰過面的和尚看著這襲白衣,眼里倒是沒有殺機(jī)。
張圣看了一眼小園城,然后說道:“葉劍仙到此,想來不會是我之前想的那般吧?”
之前張圣和周夫子碰面之時,便想過小園城外定然會出現(xiàn)一位劍仙,是葉長亭還是柳巷這不好說,但一定會有這么一個人出現(xiàn)在這里,當(dāng)時張圣便想過八成會是這位葉劍仙,但是那個時候想著葉長亭也只是為了阻止他進(jìn)入小園城而已,不會有其他的事情,但是這個時候,當(dāng)那個佛土圣人出現(xiàn)在這里的時候,張圣便覺得事情不是他想的這般了。
事情有變,而且可能是朝著最壞的變化而去。
葉長亭瞧了那個老和尚一眼,沒有多說,只是一瞬間腰間古劍陌上草便出鞘掠走,只是一瞬間,葉長亭便大踏步往前掠過百丈,整個地面都被一股絕世劍氣撕裂,一條溝壑從葉長亭身前生出,一直蔓延到那張圣身前,而且趨勢不減,好似就要遠(yuǎn)去千萬里一般,張圣微微蹙眉,也顧不得什么,腳尖在地面輕點,用以阻攔這股浩瀚劍氣,磅礴氣機(jī)和劍氣相撞,有短暫寂靜,然后便是劇烈的響聲,帶著磅礴的氣機(jī)向著四周散去,這兩道絕強(qiáng)的氣機(jī)相撞,形成的天地異像,足以震撼人心!
葉長亭的一襲白衣被吹動,只是那一頭長發(fā)卻是絲毫沒有被影響,這位滄海劍仙往前掠過百丈,陌上草在這期間出鞘回鞘多次,就是不曾盡數(shù)顯露鋒芒,張圣本來便不是他的敵手,眼見葉長亭已經(jīng)到了身前,自然第一時間想的便是退走,就在他往后倒退之時,那老和尚高呼一聲佛號,萬千佛光照亮夜空,一雙泛著金光的雙手就要印在葉長亭的后背上,若是這一掌打?qū)嵙耍幢闳~長亭是一位滄海劍仙,也不會好過。
在人間戰(zhàn)場上,戰(zhàn)機(jī)往往稍縱即逝,所以才有所謂的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說法,而修士之間生死相搏也相差不多,若是畏首畏尾,想了太多,太過猶豫,也很容易就此敗亡。
葉長亭雖然沒有和太多所謂的滄海修士打過架,但是他之前在那座江湖無敵之事,所經(jīng)歷的生死之戰(zhàn)也不在少數(shù),因此只是片刻,他便果然轉(zhuǎn)身,古劍陌上草仍舊是出鞘入鞘不止,他卻是伸手屈指在半空彈出,就好似撥弄了琴弦,天地之間并未聲音傳出。
但是在那老和尚的腦海中,便是有一道劇烈的聲響傳出。
能聽見的是琴聲,聽不見的便是劍音。
當(dāng)年那座江湖上,有一位之前說是能夠和他一戰(zhàn)的劍士叫做冷寒水,那人的壓箱底手段便是彈劍術(shù),葉長亭沒學(xué)過,但是他看過,既然已經(jīng)看過,依著他的劍道天資,自然便會了。
只是他會的劍招太多,以往對敵也算是輕松寫意,并不會刻意去使出某種劍招,現(xiàn)在有這一劍,只是覺得適合而已。
別無他意。
葉長亭眼神平靜,那屈指彈出之后,原本便已經(jīng)散落在四周的劍氣如同一池被吹皺的春水,起了漣漪,那些劍氣鋪天蓋地的一道道的掠去,威勢之大,不遜于之前的所有劍招。
而這還不算完,這一指彈出之后,葉長亭順勢便握住了古劍陌上草的劍柄,有劍的劍仙,和沒有劍的劍仙,這是天壤之別。
光是這一握劍之后,葉長亭便順勢斬出一劍,絢爛的劍光很快便劃破了天際,當(dāng)然也順勢劃破了那老和尚的衣衫。
那件袈裟被陌上草一劍劃過,就是一大個口子,甚至還有鋒芒的劍氣滲入其中,讓那老和尚的堅逾精鐵的身體都出現(xiàn)一道血痕,更是有些血珠滲出。
老和尚臉色微變,想著往后退去,但是葉長亭僅僅是看了他一眼之后,第二道劍光又出現(xiàn)在了他身上,這一次劍光劃破的是他的衣袖,依舊手臂血肉,這一劍之下,那些浩瀚如同滄海的劍氣,硬生生將其手臂給斬的血肉模糊,許多鮮紅的鮮血散落,看起來極為凄慘。
只是在第三劍遞出之前,那位張圣已經(jīng)揚手,奮力朝著這邊扔出來一件東西。
那是一個冒著青光的硯臺,在朝著葉長亭這邊來的時候,同時在急速變大,等到了葉長亭身后,便已經(jīng)好似一座小城懸停在葉長亭頭頂不遠(yuǎn)處,那個硯臺上面光華流轉(zhuǎn),大道氣息顯露無疑。
世間有圣人,然后便有圣器,這一件春秋硯便是張圣的圣器!
感受著這個硯臺散發(fā)出來的威勢,即便是葉長亭都是微微蹙眉。
就在這個時候,這個硯臺便朝著他往下壓來,無數(shù)大道氣息都落到了葉長亭的身上。
他的那件白衣上,有著絢爛的光華,但看起來更像是是一道道無形的繩索,看起來就像是要將葉長亭困在這其中。
葉長亭微微皺眉,還沒有等他做些什么,遠(yuǎn)處那個老和尚也顧不得治療傷勢,而是一把丟出套在脖子上的佛珠,帶著滔天佛光,急速而來。
世人都知道佛土有一盞燈籠,那是所有滄海修士都想擁有的,但是除去燈籠之外,自然還有別的圣器。
這串佛珠便是。
葉長亭還是一如既往沒有表情,只是看著那座春秋硯,冷聲道:“來了!”
……
……
吐了口吐沫的柳巷聽見遠(yuǎn)處傳來的這一聲來了,然后只是看了李扶搖一眼,很快便朝著云端而去,磅礴劍氣分開那些交織在云端的氣機(jī),柳巷就這樣出現(xiàn)在劍君身側(cè)。
劍君扭頭看了一眼柳巷,眼里有些困惑的情緒。
柳巷把那截柳枝隨手丟在那個池子里,然后深吸一口氣,“一人一個,快一些,外面不說能不能按住那兩個人,時間拖久了會有別的人過來。”
劍君寧神看了在遠(yuǎn)處的陳圣一眼,然后緩慢的站起身來,卻不是第一時間將那池子里的萬丈長拿出來,更是伸手伸進(jìn)胸膛里,那只手如同利劍一般,直接將他的胸膛分開,但是卻不見鮮血,劍君按住胸膛里某處,面露痛苦之色,片刻之后,那只手微微發(fā)力,有一把小劍被他從胸膛里抽出,他吐出一口濁氣,然后開始吸氣。
這一吸氣,就是把之前盡數(shù)散落的劍氣一并吸入體內(nèi),連同漫天風(fēng)雪一起。
陳圣神情微變,不由得往后掠出數(shù)百丈。
柳巷早已經(jīng)看向周夫子。
劍君彎下腰,撿起那柄萬丈長,握在手中之后,扔出了那柄小劍,那位辛墳劍仙數(shù)千年前對他做的事情,遠(yuǎn)遠(yuǎn)不止表面看到的那么少。
劍君握劍之后,整個人的氣勢一變,他看著陳圣,自有一股睥睨世間,無人能敵的氣魄出現(xiàn),他曾是人間帝王,要不然也不會有劍君之稱,他本就是這劍中的帝王,怎么會這么容易便死在此處。
他看著前面陳圣,想著沒有練劍的那些光景,然后想了片刻,平靜說道:“朕來了。”
天地之間,又有風(fēng)雪生出。
此時此刻,就在小園城里,李扶搖袖中的那柄尋仙劍,不知道為何,又開始微微顫鳴,云端之事李扶搖不知道,但是他分明感覺還有大事要發(fā)生。
就像是一場戲,唱戲的還沒有全部登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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