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走后,陸青染拿出手機開了機,準(zhǔn)備叫車。
就在這個時候,身后突然有人喊她的名字。
“青染?”
聽到這個聲音,陸青染回頭看了過去,正好對上了付行舟的眼睛。
陸青染跟付行舟有一段時間沒見過了,本以為分手之后就不會再見,今日一見,陸青染竟然有些尷尬。
不過好在付行舟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尷尬,他臉上掛著笑容,看起來跟平時沒有什么區(qū)別。
“出去玩兒了?”付行舟低頭看了一眼陸青染手里的行李箱。
陸青染“哦”了一聲,“出去辦事兒。”
“我送你回去吧。”付行舟說,“剛好我也要去市區(qū),順路。”
“不用了,我打車就行。”陸青染下意識地開口拒絕他。
她內(nèi)心總覺得,分手之后就沒必要再這么糾纏了。
總之……挺不好意思的。
付行舟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笑著說:“青染,就算分手了,我們應(yīng)該還能做朋友吧?”
他這么一問,陸青染更尷尬了。
“走吧,順路送你回去。”說到這里,付行舟走上來,將陸青染手中的行李箱接過來,帶著她朝自己的車走了過去。
付行舟執(zhí)意要送她,陸青染也就不再拒絕了。
為了避嫌,陸青染打開車門坐到了后座上。
付行舟放好行李上車之后,才注意到陸青染坐在后排了。
他也沒介意,只是笑了一下。
接著,發(fā)動了車子。
**
路上,付行舟努力和陸青染找話題,不可避免地就聊到了陸彥廷的事兒。
付行舟說:“最近家里事情很多嗎?”
陸青染“嗯”了一聲,“是有點兒,你應(yīng)該也看新聞了吧。”
陸彥廷那事兒都鬧得滿城皆知了,陸青染想著,付行舟肯定也是知道的。
付行舟說:“嗯,看了一些。”
陸青染:“嗯,反正有點兒頭疼。”
付行舟:“別急,總會慢慢解決的。”
這話,一聽就是安慰。
陸青染聽完這話之后笑了笑,“嗯,希望是吧。”
“你呢,最近怎么樣?”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付行舟從后視鏡里看了陸青染一眼。
這會兒,陸青染正拿著手機玩兒,聽到付行舟這么回復(fù),陸青染隨口應(yīng)了一句:“就那樣吧。”
付行舟能感覺到她似乎不太想聊這個話題,便沒有繼續(xù)再問。
這問題問完之后,便沉默了。
接下來的四十幾分鐘,兩個人都沒說話。
………
付行舟將陸青染送到了陸家門口,然后下車去幫她取了行李箱。
陸青染匆匆下了車,然后和付行舟道別,回到了家里。
到家之后,自然免不了被陸別年和習(xí)安盤問陸彥廷的狀況,陸青染簡單和他們說了陸彥廷現(xiàn)在的情況,也說了陸彥廷待在巴厘島不肯回來這件事兒。
陸別年聽完之后又是一聲哼:“之前告訴他不要沖動離婚,他不聽,現(xiàn)在好了吧!讓他自己去追吧!”
習(xí)安也跟著嘆了一口氣:“是啊,逞了一時的痛快,現(xiàn)在難受的人還是他。”
**
傅行趕到醫(yī)院的時候,燕南還沒從急救室里出來。
燕南在江城無親無故,能聯(lián)系上的人也就他一個了。
燕南之前幫了他太多忙,傅行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出事兒卻不管不顧。
傅行站在醫(yī)院的走廊里等候時,拿起手機,給陸青染打了個電話。
他要先確認一下陸青染有沒有安全回家。
………
付行舟也是聽到手機鈴聲之后,才發(fā)現(xiàn)陸青染把手機落在了他的車上。
當(dāng)時他剛好停車。付行舟下車,打開車門拿起了陸青染的手機,看到了上面的來電顯示。
備注是“傅行”。
付行舟對這個名字很熟悉——她的前夫。
大學(xué)那會兒,陸青染在朋友圈里頭曬結(jié)婚證的時候,付行舟就記住這個名字了。
付行舟早就猜到了,他們兩個人肯定還會有聯(lián)系——
付行舟摁下了接聽鍵,將手機放到了耳邊。
他這邊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聽到電話對面傅行問:“到家了沒?”
付行舟是聰明人,傅行這么一問,他就猜到了,陸青染應(yīng)該是跟他一塊兒出去的。
所以,他們兩個人是和好了?
付行舟到現(xiàn)在還記得,陸青染之前說過,她不會再和傅行和好。
果然,女人的話是不能信的。
付行舟在意的倒不是他們和好,而是——傅行竟然將陸青染一個人扔在機場?
這么一想,付行舟有點兒替陸青染不值。
雖然她結(jié)過婚,有孩子,但是,她各方面條件都很好。
無論是外表還是性格,都挑不出毛病。
再加上她有陸家的背景加持,什么樣兒的男人找不到?
“她手機落我車上了。”付行舟開口,笑著說:“放心,我已經(jīng)送她回去了。”
傅行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給陸青染的這通電話打過去,接電話的人竟然是個男的。
聽到男人的聲音之后,傅行的臉色立馬沉了下來,“你誰?”
他的語氣并不友好,甚至有些氣急敗壞的意思。
這些,付行舟都聽得出來。然而,付行舟并沒有向他介紹自己的身份。
他只是微笑了一下,然后說:“我們不認識,既如此,那就不打擾了,再見。”
說完,付行舟直接掛斷了電話。
傅行還想說什么的時候,聽筒里已經(jīng)傳來了一陣忙音。
他捏緊了手機,緊緊咬著牙關(guān)。
就在此時,急救室的燈光滅了,燕南被推了出來。
傅行將自己的情緒收斂起來,走上前去。
醫(yī)生問:“你是家屬嗎?”
傅行點點頭,“是她的朋友,有什么情況和我說就好。”
“沒什么大問題,主要是頭破了,失血過多,別的地方?jīng)]問題,好好休息一陣子就行了,后面做復(fù)查的時候檢查腦震蕩,住院觀察一周左右就可以出院了。”
聽到醫(yī)生這么說,傅行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
還好,沒什么大事兒。
這會兒麻醉劑的藥效還沒過,燕南沒醒過來。
傅行自然不可能寸步不離地守著她,現(xiàn)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傅行找了個人過來守著燕南,自己則是離開了醫(yī)院。
**
陸青染也是回到家里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機不見了。
她想了半天,恍然反應(yīng)過來——
之前從付行舟車上下來的時候太著急了,忘了拿手機。
這么一想,陸青染抬起手來拍了一把自己的額頭。
真是……太蠢了。想到這里,陸青染走到座機前,撥了自己的號碼。
果不其然,那邊兒很快就接了。
付行舟一直在等著陸青染來電話,看看能不能找個時候給她把手機送回去,或者是讓她出來拿一趟。
等了一個多小時,終于在晚飯前等到了這一通電話。
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家”字,付行舟就猜到了,肯定是陸青染來的電話。
付行舟接起電話放到了耳邊。
而后,聽到了陸青染的聲音。
“我手機落你車上了啊……”陸青染說,“我現(xiàn)在去拿吧,你方便嗎?”
“方便。”付行舟答應(yīng)得很痛快,“這會兒在單位,剛好下班,你來單位附近的那家西餐廳找我就好——還記得吧?”
之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經(jīng)常性會在那邊兒吃飯。
陸青染:“記得,我現(xiàn)在過去吧。”
掛上電話,陸青染換了一套衣服,然后就出門兒了。
出門兒之前,她特意跟習(xí)安說了不用等她吃飯。
當(dāng)然,陸青染并沒有告訴習(xí)安,自己是去跟付行舟拿手機。
她只是說,打車回來的時候把手機落在了司機的車上,這會兒去跟司機拿。
習(xí)安不疑有他,只囑咐她路上小心,之后就放她離開了。
**
傅行從醫(yī)院出來之后,便開車朝著陸家的方向去了。
雖然他不能確定陸青染在不在這邊,但至少還是要賭一把的——
傅行剛剛開到路口,就看到了陸青染的車。
她轉(zhuǎn)過彎,朝著市中心的方向去了。
傅行馬上調(diào)頭,跟在了陸青染的車后。
他保持了一個非常安全的距離,不足以引起她的懷疑,又能準(zhǔn)確無誤地跟上她。
陸家到付行舟單位附近的那家西餐廳得二十多分鐘,趕上晚高峰有點兒堵車,陸青染開了半個小時才過去。
到那兒的時候,已經(jīng)六點了。
陸青染進去餐廳之后,很快就找到了付行舟。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帶著一臉笑意看著她。
陸青染走到付行舟面前坐了下來。
這期間,傅行一直在后面跟著。
他清楚地看到了付行舟一臉溫柔地看著陸青染,而陸青染也同樣回給了他笑容,然后兩個人坐下來,說說笑笑。
那樣子,儼然就是一對情侶。
傅行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兩個人的互動,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
原來,她在別的男人面前也能笑得這么開心。
陸青染在付行舟對面坐下來之后,率先開口對他說:“下車的時候太匆忙了,忘了拿手機,麻煩你了。”
“不麻煩。”付行舟說,“不過我有點兒傷心啊,聽起來你是迫不及待地要從我車上下來呢。”
陸青染被付行舟逗笑了,“那倒沒有,就是想趕緊回家。”
“你這趟,是跟傅行一塊兒出去的?”
雖然知道自己現(xiàn)在問這個問題不太合適,但付行舟到底是沒能忍住,思來想去還是問出口了。
他這問題一出來,陸青染當(dāng)即變了臉。
倒不是跟付行舟生氣。
只是……她只要一聽到傅行這個名字,就會是這個反應(yīng)。
付行舟見陸青染變了臉,便對她說:“你不想回答也沒關(guān)系,我隨口問問。”
“我沒跟你生氣的意思。”陸青染說,“是跟他一塊兒去的,有事情需要他幫忙。”
“嗯。”付行舟點了點頭,倒也沒有多問。
他說:“剛才他來了電話,我替你接了,抱歉。”
這件事兒,付行舟并不打算瞞著陸青染。
陸青染聽完付行舟這話之后,表情也沒多大變化,她擺了擺手,說:“沒事兒。”
付行舟倒是沒想到陸青染會是這個態(tài)度,他問陸青染:“你不生氣?”
陸青染說:“沒什么可生氣的。”
付行舟:“但是他好像誤會了,不需要解釋一下嗎?”
陸青染:“我跟他又沒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要和他解釋?”
陸青染這么一說,付行舟就明白了,這倆人應(yīng)該是還沒和好。
陸青染之前說有事兒需要他幫忙,估計也是為了讓他幫忙,才跟他一塊兒去的。
這么一想,付行舟勾唇笑了笑。
他將手機按出來,遞給了陸青染。
陸青染接過手機,和付行舟說了一句“謝謝”,然后說:“今天這頓飯我請你。”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付行舟笑得爽朗。
陸青染覺得,付行舟這人是真不錯。
至少,跟他相處的時候,沒有那種不舒服的感覺。
她本來以為分手之后再見面會尷尬。
但付行舟把這個度把握得很好,她完全沒有不舒服。
他們兩個人坐在一塊兒,就像是相處了多年的好友一樣。
………
傅行就坐在旁邊兒盯著而他們看。
看到他們兩個人有說有笑,他感覺自己心口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子。
他原本想忍,但是發(fā)覺自己忍耐力大不如從前了——
尤其是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說笑,他只想沖上去將他們兩個人徹底分開。
他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
傅行加快步伐走上去,在付行舟的注視下,將陸青染從椅子上拽了起來。
他的動作有些粗暴,陸青染“啊”了一聲,胳膊被他抓出了一片痕跡。
付行舟之前見過傅行,他剛走上來的時候,付行舟就認出他了。
但是,付行舟并沒有因此對他客氣。
他低頭看了一眼傅行的手,出聲提醒他:“你弄疼她了。”
經(jīng)付行舟這么一提醒,傅行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表現(xiàn)得確實太激動了。
他放緩了手上的力道。陸青染直接趁著這個機會甩開了他。
接著,破口大罵:“你他媽有病吧?!”
陸青染的態(tài)度很惡劣。
看著她兇神惡煞的表情,傅行又想起來她剛才跟付行舟有說有笑的樣子,下意識咬緊了牙關(guān)。
傅行抬起手來捏住了她的肩膀,“對我態(tài)度就這么惡劣?嗯?”
“神經(jīng)病就去醫(yī)院治。”陸青染受不了他莫名其妙的話,態(tài)度越來越惡劣。
付行舟倒是也沒想到,陸青染對傅行竟然是這樣的態(tài)度。
不過,認真思考一下之后,也就想通了。
她這么驕傲的人,經(jīng)歷過那種事情之后,肯定不會對傅行有好臉色。
她態(tài)度之所以這么惡劣,一方面是因為傅行確實做了不可原諒的事情,另外一方面——
她應(yīng)該是在氣自己的無能為力吧。
付行舟走上前,將陸青染拽到自己身后護住,抬眼掃了一眼傅行。
他們兩個人的身高差不多,但氣場上,付行舟確實差了一截。
盡管如此,他并沒有膽怯。
付行舟直視著傅行,開口提醒他:“她不想讓你碰,是男人就要學(xué)會尊重女性的選擇。”
付行舟這潛臺詞,是說他不是男人?
傅行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表現(xiàn)得非常幼稚。
若是他在公共場合看到兩個男人因為一個女人對峙的畫面,一定會毫不留情地嘲笑。
可是現(xiàn)在,他自己變成了故事的主人公之一。
傅行本以為自己可以運籌帷幄一輩子,尤其是在這段感情之中。
可是現(xiàn)在,他卻發(fā)現(xiàn),事情越來越脫離他的掌控。
“別跟他廢話了,我們吃飯。”陸青染顯然沒有要和傅行繼續(xù)聊下去的意思。
想到今天他接完電話之后匆匆離開的樣子,她就想笑。
這種男人……何必呢?
這會兒跟你濃情蜜意的,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因為別的事兒把你拋下。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跟他在一起之后,這種體驗還少嗎?
她真的應(yīng)該長記性了。
看到陸青染露出厭惡的表情,傅行的心口揪緊了一下。
就在此時,陸青染繼續(xù)道:“你滾吧,該找誰就去找誰,我不想看見你。”
一聽陸青染這么說,傅行就知道,她是在因為機場的事兒生氣。
傅行做了個深呼吸,對陸青染說:“之前一個朋友出了車禍,情況緊急,所以沒來得及跟你解釋就走了,青染,其實我——”
“你現(xiàn)在也不用跟我解釋,我們的關(guān)系也沒到那一步。”陸青染指了指餐廳的門,“你給我滾。”
“不會。”傅行繞過付行舟,再次攥住了她的手腕。
這一次,傅行直接捏住了她的兩條手腕,根本不給她任何反抗的機會。
付行舟站在一旁,臉色尤其難看。
付行舟不可能和傅行動手,他的修養(yǎng)注定了他不可能在公共場合和人打架。
但是,傅行的行為實在是有些過分——
“跟我走。”傅行帶著陸青染往餐廳的門口走。
陸青染都要被氣死了,一個勁兒地抬起腳來踹他。
但是傅行跟沒事兒人一樣,不管她怎么踢,都不肯松手。
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于是,付行舟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陸青染被傅行帶走了。
其實他也想過阻止。
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陸青染還愛傅行。
有些事情,他是阻止不了的。
付行舟想起來之前她和自己差點兒擦槍走火那一次——
其實,那次她的反應(yīng),就足夠他認清楚現(xiàn)實了。
………
陸青染被傅行拖著走出了餐廳。
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
出來餐廳之后,陸青染咬著牙問他:“你他媽到底想怎么樣?”
傅行一句話都不說,盯著她看了幾秒鐘之后,便拖著她上了自己的車。
“傅行你有病啊,我的車在那邊兒停著,我有車,我不坐你的車!”
陸青染死命地掙扎,但還是被他塞上了車。
傅行鎖了車門,她根本就下不去。
陸青染咬牙切齒地看著駕駛座上的傅行,拿起手邊的煙盒朝他臉上砸了過去。
傅行敏銳地躲開了,這點兒東西,根本不夠給他造成威脅。
“你放我下去。”陸青染氣得跳腳。
“不放。”傅行悠悠吐出兩個字。
陸青染氣急,抬起胳膊來準(zhǔn)備扇他耳光,卻被他鉗制住了手腕。
接著,她又去抬另外一只手,也被他輕易化解。
傅行今天有些生氣。
至于生氣的原因么……
大概是因為看到她對別的男人笑吧。
他最喜歡她笑起來的樣子,所以不愿意看到她對別的男人笑。
“寶貝,明白一件事情,”傅行笑著看著她,“你能打我那么多次,是因為我心甘情愿被你打,如果我不想被打,你永遠都打不到我。”
“……”陸青染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她將手抽回來,一下子冷靜了許多。
傅行正要繼續(xù)和她說話的時候,燕南來了電話。
傅行側(cè)目瞥了陸青染一眼,接起了電話。
“醒了?”他問燕南。
燕南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很憔悴,有氣無力的:“嗯,醒了,聽說他們給你打電話了,不好意思,沒耽誤你時間吧?”
“沒事兒,我過去看你。”傅行的聲音還算溫和。
陸青染坐在旁邊兒,將電話那邊的女聲聽得一清二楚。
她冷冷地看著傅行,最后實在忍不住,沖上去就扇他耳光。
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一定像個潑婦。
可是她就是想打他,最好就這么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