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姝執意要出院,孟遠怕刺激她的情緒,也沒有強行留她,不一會兒,方方就來把她接走了。
坐在車上,簡姝漫無目的的看著前方,如果不是手臂上的傷口始終提醒著這件事是真實發生的,那她可能會當作是一場夢。
原來,兇手早就出現在她身邊了,而她卻絲毫都沒有察覺。
方方小聲問著:“簡姝姐,你沒事吧?”
簡姝搖了搖頭,音調很輕:“沒事。”
“今晚本來有個聚會的,不然我打電話給阮蘭姐,讓她推了吧?你回家好好休息。”
“不用?!焙嗘栈亓艘稽c思緒,“是什么聚會?”
“就圈子里幾個明星富二代什么的組織的一個小型聚會,邀請了你,阮蘭姐的意思是,多走動走動,認識點人也沒什么壞處。”
這幾個月來,這種聚會也有不少找她的,阮蘭姐都會幫她推掉,這次多半是推脫不掉的,才會讓她去。
簡姝道:“我先回家換衣服,之后就過去?!?br/>
下了電梯,就看到顧昭等在門口。
方方見狀,沒有跟著進去:“簡姝姐,我在樓下等你。”
“好?!焙嗘哌^去,打開了門,淡淡問道,“你怎么來了?!?br/>
“我聽說你住院了,還好嗎?”
“總歸死不了?!?br/>
顧昭唇角抿起,眉心似乎有些疲憊:“小姝,你該去看心理醫生了?!?br/>
簡姝放在門把上的手微頓,卻沒有像以往那樣有強烈的反應,只是笑道:“是啊,或許我真的變成了一個神經病。”
起初,她只是吃安眠藥,到后來,安眠藥也已經控制不了她做噩夢了。
而且只會讓她在夢里掙扎的更痛苦,卻遲遲醒不來。
她已經記不起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醫生告訴她,她必須吃抗抑郁的藥。
“我不是那個意思……”
簡姝拉開了門:“進來吧。”
顧昭道:“小姝,我還有事,我來只是想看看你?!?br/>
簡姝聞言,轉身靠在門框上,唇角勾了勾:“既然如此,你以后也不用抽出時間來看我,看與不看都是一樣的?!?br/>
顧昭揉了揉眉心,嗓音沙?。骸靶℃憧梢院尬?,但你對自己好一點行嗎?”
“我對自己很好啊,像你說的那樣,最終還是向現實低了頭,你不就是想要我過這樣的生活嗎。”
“他到底有什么好!”
“你不明白的?!焙嗘读顺洞浇牵p嘲出聲,“你永遠都不會明白,他對我來說,到底意味著什么?!?br/>
顧昭雙手緊握成拳,聲音凜冽了幾分:“如果當初我不走,你是不是就不會選擇他?”
簡姝收回視線,語調冷淡:“或許吧。”
如果顧昭不走,她那晚應該也不會跑出去,不落到兇手的手里,也就遇不上傅隊長。
顧昭閉了閉眼,神情似乎有些痛苦:“小姝……”
“你不是還有事嗎,走吧?!?br/>
簡姝抱起等在門口的小家伙,往屋子里走。
顧昭最終還是沒有跟進去,把門拉上后,大步離開。
聽到門外的響動,簡姝沒有回頭。
她給小家伙喂了糧和水,看著他吃完,才起身進了浴室。
……
晚上八點。
季承北嘴角叼著一支煙,懶洋洋的坐在位置上,一副等待好戲開場的模樣。
陳斯抬腿踢了踢他:“你今晚想要玩什么花樣呢?!?br/>
他之前說的是他們幾個聚一次,哪知道這混球喊了好幾個女明星來。
“你著什么急,學學人傅老大,喝酒就喝酒,哪里來那么多話?!?br/>
陳斯看了眼坐在角落抽煙,眉目清冷沉靜的男人,又收回視線:“我是怕你玩火自焚?!?br/>
“焚不了焚不了,我有分寸。”
不一會兒,包間門被打開。
看到進來的那道身影,季承北朝陳斯使了個眼神:“來了?!?br/>
簡姝來之前,只當這是應酬。
在看到季承北之后,有一瞬的怔松。
她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說起來,他們也只見過兩次,一次是幾個月前在會所,還有就是昨晚。
不過這兩個場合,去的人都是非富即貴。
簡姝其實不太明白,他喊她來的原因。
直到,看見坐在角落的男人。
男人薄唇間咬著煙,黑眸沉冷,坐在這聲色場所里,少了一絲刑警的冷肅刻板,此時更像是上流社會的貴公子,一舉一動都是令人心動的成熟男人魅力。
簡姝愣在原地,她曾想過千萬種再見的可能,卻獨獨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他。
她動了動唇,喉間干澀無比。
傅隊長回來了……
視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傅時凜輕輕抬眼。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簡姝快速移開目光,指尖輕顫著,心臟猛地一縮。
轉身正要離開,季承北就站了起來:“簡小姐的架子真夠大的啊,我們所有人都在等你,怎么來了招呼都不打一句,就要走呢?!?br/>
周豫南撫額,直覺告訴他,季承北今晚要挨揍。
簡姝背影僵直,卻也再邁不出一步。
在原地停了好一會兒,重新回來。
季承北正在往杯子里倒酒,不咸不淡的開口:“既然遲到了,也總該有個樣子,先自罰三杯吧?”
其余幾個女明星都沒說話,這季公子是出了名的愛玩兒,不過對女人一般都十分紳士,出手也大方,還從來沒有為難過誰。
簡姝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昨天在殺青宴上問她是不是和沈行在一起了,今天就特地把她喊到這里,應該是為了傅隊長出氣。
她往前走了幾步。
季承北拿起酒杯,正要遞給她的時候,小腿突然被人狠狠一踹,一時不備,杯子里的酒灑了大半。
是陳斯踹的。
季承北不解轉過頭,問了個十分智障的問題:“你腳抽筋了?”
陳斯咳了一聲,示意他往旁邊看。
他怕他剛才不踹季承北那一腳,酒讓人喝下去了,季承北幾天可能是要橫著被抬出去。
角落里,氣息冷寒,溫度低到了極點。
季承北打了一個哆嗦,卻還是硬著頭皮收回視線,傅老大就是在感情方面太單純了,才會受了這個女人的蒙蔽,他今天就要讓他好好看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簡姝至始至終垂著頭,沒有去看任何人。
正要去拿酒杯的時候,手腕卻突然被人扼住,男人嗓音冷淡,聽不出什么情緒:“下午才輸了液,不想活了?”
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簡姝鼻子一酸,心口鈍疼,廢了好大力氣才沒讓自己眼淚落下來。
她已經有兩百二十三天沒有見到他了。
真的,好想他。
季承北是真的沒想到簡姝下午輸了液,他只是想讓她出出糗而已,看向桌上的幾杯酒,感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顧自的開口:“算了算了,我喝?!?br/>
說著,一口氣直接喝完了三杯酒。
簡姝這才回過神,動了動手腕,想要把手從他掌心里拿出來。
傅時凜輕輕松開,對季承北道:“拿杯果汁來?!?br/>
“不用。”簡姝低聲開口,“我身體不太舒服,先走了……”
話音還未落下,包間門再次被推開。
來的是沈行。
他朝簡姝這邊看了過來,又見到季承北周豫南陳斯這幾人都在,覺得自己今晚參加的是場鴻門宴。
關于傅時凜的身份,雖然他現在還不是很清楚,但至少可以確定,他不單單是個警察。
周豫南道:“都坐吧,別站著了。”
傅時凜收回視線,神情不變,邁動長腿離開了包間。
沈行拉著簡姝坐在了旁邊:“搞什么?”
簡姝現在腦子里很亂,完全聽不清他在說什么,放在膝上的手不住收緊,指甲嵌入了掌心。
包間里,很快重新開始放歌,氣氛很快重新活躍了起來。
傅時凜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回來的,依舊坐在角落里,安靜的抽著煙,他回來不久后,就有侍者送了一杯熱牛奶進來,放在簡姝面前。
音樂聲很大,沈行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低頭湊到簡姝耳邊問道:“我聽說你進醫院了,怎么回事?”
兩個人挨得極近,姿勢在旁人眼里,怎么看怎么曖昧。
季承北時刻密切關注著他們的動向,見他們兩人成雙成對的坐在這里,而傅老大卻孤身一人,形單影只,怎么看都落于下風了,他得給他扳回一成才行。
他咳了一聲,踢了踢陳斯。
“干嘛?”
“你看見沒?!?br/>
陳斯見他眼角在抽,就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懶懶配合著:“看見什么?!?br/>
“傅老大衣服上扣子都沒了一顆,也不知道是被哪個小野貓抓去的?!?br/>
季承北坐的地方本來就離簡姝挺近,又刻意加大了聲音,此時可能是天時地利人和,正好一首歌播完,包間里難得安靜了幾秒。
他這句話,尤其明顯的響著。
一直心不在焉的簡姝猛地抬起頭,衣服扣子?
今天下午那個……不是夢嗎?
簡姝咬著唇,想要確定,卻始終不敢轉過頭去看他。
季承北說完這句話后,見她果然有了反應,正暗自竊喜的時候,傅時凜拿起手機起身,嗓音沉冷:“我先走了。”
“誒,你再……”
他的聲音,又被陳斯一腳給踹沒了。
陳斯發現,這人怎么看不懂局勢呢?
傅時凜路過簡姝面前,腳步微頓,卻沒有過多停留。
包間門剛關上,簡姝也站起身:“抱歉,我身體不太舒服,先走了?!?br/>
沈行還沒來得及去追,陳斯就端著酒杯對他道:“我上次見你你還在念書,一轉眼這么多年了,來吧,喝一杯?”
“……”
簡姝追出包間,就沒看到人了,她脫力一般靠在墻上,就算是確定了那顆紐扣是他的,確定了下午那個不是夢,又能怎么樣?
她在最關鍵的時候離他而去,傅隊長一定討厭她了。
她現在真的什么都不奢望。
簡姝不知道站了多久才重新抬起頭,正準備離開,卻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就在不遠處。
男人薄唇間咬著煙,黑眸沉靜的凝著她。
這一瞬,簡姝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瞬間從眼角滑落,模糊了眼睛。
傅時凜取下煙,緩緩張開雙手,朝她揚了一下眉。
所有的光芒,仿佛都匯聚在他身上。
簡姝咬著唇,朝他跑了過去,一頭扎進他懷里,緊緊環住他的腰。
好像過去發生的那些事,都頃刻間化為烏有。
好像他們之間,從來沒有分開過。
好像他只是去出了一趟差而已。
傅時凜大掌輕輕撫著她的背,嗓音低沉緩慢:“簡姝,我回來了?!?br/>
所以從現在開始,她身上背負的所有東西,由他來承擔。
簡姝在他懷里哭的泣不成聲,又嗚咽連連。
哭了好半天,才想起什么似得,開始掀他的衣服,哽咽的問著:“有受傷嗎?”
傅時凜輕笑出聲,將她重新抱住,一下一下揉著她頭發:“沒有。”
聽到他沒受傷,簡姝懸著的心才放了下去,哭夠了,才從他懷里出來,用手背擦著怎么都停不下來的眼淚:“你沒受傷就好,我先回去了。”
她這句話,無形透著一點距離。
傅時凜舔了舔薄唇,只是道:“我送你?!?br/>
“不用,他們在樓下等我。”
簡姝往前走了幾步,又倒了回來,吸著鼻子從包里找出了那顆紐扣還給他,剛才哭的整張臉都濕答答的,聲音也?。骸皩Σ黄鹋獕哪阋路?,我改天買一件賠給你。”
男人看著掌心里的紐扣,嗓音低沉磁性:“你弄壞我的衣服還少?”
簡姝條的紅了臉:“你別亂開黃腔,我先走了。”
“回來?!备禃r凜長腿逼近,將她抵在了墻上,“什么意思?嗯?”
強烈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將她籠罩。
簡姝委屈的咬著唇,眼睛又紅又腫,像是剛才被他欺負過一次似得,她不敢對上他的視線,微微側開了頭:“我們已經分手了……”
“誰同意的?”
“我自己。”
簡姝說著,趁他不注意,彎著腰快速從他胳膊下鉆了出來,跑出兩步后,還回過頭朝他吐了吐舌頭,兩只眼睛彎彎的,像只得逞的小狐貍。
傅時凜收回手,插在褲兜里,薄唇勾起,黑眸里笑意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