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鳥朱冠, 紅掌霜毛。
連奚從小在城市長大,不食五谷,不辨鳥禽, 是他一代年輕人常態(tài)。然而, 他或許無法分辨喜鵲斑鳩, 但是他一定認識丹頂鶴。
華夏人太喜歡丹頂鶴了。
頎長秀美的身姿,黑白干凈翅羽, 丹頂鶴高潔清麗, 辨識度極高。所以當轉(zhuǎn)輪鏡里出現(xiàn)丹頂鶴的身影時, 連奚一下就認了出來, 并且在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正常人一生中, 都不見到一只丹頂鶴。種鳥極其珍貴, 我沒記錯話,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連奚思索道,“當然,如果想見也不是不可以, 我記得蘇省就有一個丹頂鶴自然保護區(qū)。”
地府六人組面面相覷。
……自然、保護區(qū)?
那是什么?
連奚咳嗽一聲,道:“反正不重要。就是說,種鳥尋常很難見到,想要見,可以去專門的地方。但是如果我沒記錯, 丹頂鶴的棲息地不是山林。”頓了頓, 他神色漸漸嚴肅起來:“應(yīng)該是沼澤地。”
連奚長這么大,也沒見過一只真丹頂鶴, 對這種鳥更沒什么了解。但是不妨礙他知道丹頂鶴的棲息地是在灘涂沼澤地帶。因為他小時候有一首歌火遍了大江南北,那首歌講述是一個女孩為了照顧丹頂鶴,陷在沼澤地里犧牲的故事。
而且……
遇事不決, 當場百度。
連奚快速地搜索完丹頂鶴的百科資料,遞到捩臣面前:“喏,確實不該出現(xiàn)在山林里。”
縱觀王毓昀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唯一讓人感到離譜的,就是這只出現(xiàn)在大山里丹頂鶴。
眾人討論起來。
崔判官:“屬下曾與白鶴仙君有過一點交集,但是他已經(jīng)在六百年前隨著神庭一起覆滅了。只白鶴定然和他沒有關(guān)系。莫非,白鶴修煉成精了,乃是妖物?”
白鶴,也就是丹頂鶴。
連奚搖了搖頭:“如果是這只丹頂鶴想害王毓昀,不至于等到十幾年后。”
更夫摸了摸腦袋:“所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虎精眼珠子一轉(zhuǎn):“大人大人,要不咱們直接到這座山里,找一找這只白鶴?當面問一下它,不就清楚了嘛。白鶴一般都能活好幾十年呢,說不定它還活著。”
崔判官語道:“轉(zhuǎn)輪王,都十幾年過去了,你怎的知道白鶴還留在那座山里?”虎精除了舔,真是一是處!都說了白鶴不該出現(xiàn)在山里,他還要去山里找,怕不是腦有問題。
轉(zhuǎn)輪王一瞧崔判官不屑模樣,就知道他又在心里擠兌自己。虎精輕哼一聲,根本不往心里去。讀書人就是迂腐,總以為大虎就沒有小心思,他心里想的事可多著呢。他能不知道,那白鶴出現(xiàn)在了不該出現(xiàn)地方?
轉(zhuǎn)輪王懶得搭理崔判官,直接對連奚道:“嘿嘿,大人如果想找到那白鶴,簡單啊。不真有人以為,轉(zhuǎn)輪鏡作用只是能看過去生平吧?不吧不吧,可是十殿閻羅專屬法器啊!”
得意地抬起下巴,虎精邪魅一笑。
“兩位大人,您可瞧好了!”
轉(zhuǎn)輪王目光一暗,下一刻,手中結(jié)印,迅速劈向轉(zhuǎn)輪鏡。
青銅鏡面上,如同摩西分海般,漣漪洶涌,向兩側(cè)分開,出現(xiàn)一個深不見底縫隙。轉(zhuǎn)輪王冷聲呵斥,一掌抓向那深邃裂縫:“幽冥轉(zhuǎn)輪敕令,世間生靈,皆入我鏡!”
言出法隨,句冷喝落下,被分成兩片鏡面中,迅速閃過剛出現(xiàn)過王毓昀生平。
很快,畫面定格到王毓昀十幾年前去山里度假那一幕。
轉(zhuǎn)輪王微微一笑,自信地伸手,抓向那出現(xiàn)在鏡面中丹頂鶴。他伸手,一根若有若無黑線自他指尖飛出,射向那只丹頂鶴。兩處連接穩(wěn)當,轉(zhuǎn)輪王臉上笑意大盛,然而他剛給得意了一秒,只聽一道清脆咔嚓聲。
黑線,崩斷!
轉(zhuǎn)輪王:“……”
眾人:“……”
連奚:“黑線是什么意思,怎么斷了?”
轉(zhuǎn)輪王:“只要出現(xiàn)在轉(zhuǎn)輪鏡生靈,我都可以施法,找到他氣息。根黑線就是連接他氣息的索引,我抓出黑線,順著方向,就能找到對方。”
但是現(xiàn)在黑線居然斷了。
雙眸微瞇,捩臣聲音低沉:“有人阻止你抓取只鳥氣息?”
轉(zhuǎn)輪王扭捏了半晌:“其實也沒這么復(fù)雜。”
“???”
轉(zhuǎn)輪王尷尬一笑:“它只是死了而已。”
眾人:“……”
當事鶴是找不到了。
轉(zhuǎn)輪鏡法抓取到氣息的生靈,就意味著已經(jīng)徹底死透,直接輪回轉(zhuǎn)世了。
一下,事情又陷入僵局。
就在連奚一籌莫展之際,忽然,捩臣指著被封住的王毓昀,道:“個人類的一生,似乎見過很多鳥。”
話音落地,眾人都是愣住。
所有人都開始回憶。
轉(zhuǎn)輪王:“有嗎,個凡人見過很多鳥?”
連奚默了片刻,望向身旁男人:“王毓昀好像經(jīng)常國內(nèi)外到處旅游,所以平時能見到很多鳥,也不稀奇?”
王家大少不像連奚,常年生活在現(xiàn)代都市。有錢人生活,只有你想象不到的豐富多彩。
垂眸看了連奚一眼,捩臣閉上雙眸,一秒后,他睜開眼,認真道:“他一共見過3135只不同鳥。”
轉(zhuǎn)輪王眨巴著虎眼:“很多嗎?”
連奚:“……”
一聲不吭,他開始搜起百度。當百度顯示,全世界目前只有9000種鳥,且華夏國內(nèi)一共就一千多種后,連奚長久地沉默起來。
連奚:“你確定,有3135種,么多。而且,數(shù)字么精準?”
捩臣淡定地指了指轉(zhuǎn)輪鏡:“剛它不是放過兩遍那個凡人生平么。”
“嗯?”
“第一遍時候沒注意鳥問題。你提起了,第二遍放的時候,就稍微注意了一下。”
連奚愣住:“所以你了一遍,就記住了鏡面出現(xiàn)過多少種鳥?”
捩臣抬眸望著連奚,一臉“什么原來你記不住嗎”。
連奚:“……”
第一次意識到,我室友大概可能真是地府之主。
連奚:“王毓昀到現(xiàn)在才活了二十八年,就見過3135種鳥。大致算一下,他每年會見到111種不同鳥。也就是平均每三天,就會有一種從未見過鳥,出現(xiàn)在他面前。”
房間倏地安靜下來。
到這個時候,哪怕是傻子也發(fā)現(xiàn),事情變得不尋常起來。
崔判官:“難道說,王毓昀和鳥有什么特殊淵源?”隨即,他自己否定了個可能,“不。一開始我們就用生死簿查過他過去幾世,沒有任何異常。而且他過去幾世,也沒見過么多鳥。”
更夫提出看法:“和往世關(guān),那只和世有關(guān)?”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興奮道:“大人,小的懂了!不王毓昀曾經(jīng)是天某位和鳥有關(guān)的神明?”
之前,中介小劉就因為是文頌帝君轉(zhuǎn)世,遭遇突變。現(xiàn)在王毓昀因為也是神明轉(zhuǎn)世,所以遭遇了些異變,非常合情合理。
但是下一秒,轉(zhuǎn)輪王就打了個鼻息,懶洋洋道:“想什么呢。你還不如說他曾經(jīng)是條蟲,輩么受鳥喜歡。他要曾經(jīng)是某個神明的轉(zhuǎn)世,我不出來,尊敬的大人還不出來嘛?”說著,笑嘿嘿地對捩臣道:“是吧大人,您哪能看不出來啊。”
更夫:“……”
他非常想說你不知道捩臣大人失憶了嗎!之前他就沒認出小劉是文頌帝君轉(zhuǎn)世,現(xiàn)在認不出王毓昀是神明轉(zhuǎn)世,不是很正常么!
然而,捩臣卻道:“他確實和神明無關(guān)。”
更夫頓時啞了嗓。
連奚卻驀然怔住,他悄不做聲地看向捩臣。
捩臣,好像有哪里不一樣了。
良久,連奚神色平靜,狀若無意地地問:“你恢復(fù)記憶了?”如果不是恢復(fù)記憶,捩臣會么肯定?
捩臣頓了頓,望他:“一點。”又過了片刻,問:“我恢復(fù)記憶很重要?”
連奚:“不重要么?”
捩臣都懶得回答個無聊問題。記憶什么,他過去幾千年如一日,每天每夜屹立在北漠廣寒之庭,負首望天,與六道輪回爭辯。現(xiàn)在仔細想想那些漸漸翻涌來的記憶畫面,就連衣角晃動的角度都沒變過。
如果是其他人問這個問題,捩臣可能真就輕哼一聲,表示回應(yīng)。但是,是連奚在問。
垂目看著眼前青年,捩臣默了一瞬。
“不重要。”
四目相對,一種奇異氛圍在兩人之間回蕩。
忽然,下一秒,更夫為了表現(xiàn)自我,非常積極且不識抬舉地猜測道:“大人,小的又知道了!王毓昀不是神明轉(zhuǎn)世,輩也不是只蟲,但是他輩命格脆啊!小的猜測,他是因為命格脆,吸引了么多鳥。至于為什么吸引是鳥……”更夫討好地嘿嘿一笑,著連奚和捩臣:“大人知道嗎?”
連奚和捩臣還沒來得及回應(yīng),崔判官直接道:“命格脆,和鳥有什么關(guān)系?而且說了,他命格問題被高人用玉佩遮掩住了。連捩臣大人都沒能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區(qū)區(qū)小鳥,能發(fā)現(xiàn)?”
更夫略有不滿:“崔判官,小的只是合理推測。王毓昀身上一共就兩個異樣之處。第一,他命格奇脆;第二,他天生吸引鳥。兩點,缺一不可,一定是他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關(guān)鍵之處。難道小的說的有錯?”
崔判官皺起眉頭:“你……”
“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崔判官立刻噤聲,向捩臣,驚訝道:“大人?”
輕輕嘖了聲,捩臣神色淡淡:“和鳥有關(guān)的神明,我倒是想起來一個。”他掃了轉(zhuǎn)輪王一眼,“你還記得神庭掌管百鳥神明是誰么。”
輕描淡寫一眼,是神明冷漠高傲的輕蔑。恍然間,轉(zhuǎn)輪王仿佛回到六百多年前他剛?cè)サ馗?#60093;任,小心翼翼地深入忘川河底,拜見位地府之主。那時,捩臣就如現(xiàn)在這樣,只是隨意地望了他一眼,便收回視線,抬首望天。
自己都沒意識到,轉(zhuǎn)輪王收起了討好舔狗神色,恭敬肅穆地分析道:“大人說的是畢方?”他想了想,“屬下記得,二十八星宿中,胃土星君、昴日星君……幾位也都掌管一方鳥道。”
捩臣:“在他們之,掌管百鳥。”
轉(zhuǎn)輪王遲疑道:“西王母座前青鳥仙?”
捩臣:“……”
感覺自己像被班主任抽查作業(yè)轉(zhuǎn)輪王:“……”
他真不知道嘛!
神庭覆滅那么久了,他哪能記得那么多。而且就算神庭沒倒,那一共也有十萬八千神明呢,他哪能一一認識!
轉(zhuǎn)輪王果然如崔判官所說,不學(xué)無術(shù),整天偷懶,沒有大用!捩臣輕哼一聲,語氣平靜地說出了那個名字:“白招拒。”
白招拒
簡單平凡的三個字剛落下,連奚忽然聽到,窗外響起一道清越鳥鳴。
翅膀撲簌聲音一劃而過,他下意識地看向窗外。一只喜鵲從樹枝騰飛而起,融入漆黑夜幕。
聽到這個名字,在場的三個低級鬼差并反應(yīng)。更夫在心理默默念著個名字,可是他卻不認識是誰。
崔判官也只覺得耳熟:“名字屬下好像聽過,但一時竟想不起來了。不知這是哪位神明?”
唯有轉(zhuǎn)輪王在愣了片刻后,倏地驚醒:“五方上帝中的西方之神,白帝白招拒?”
放在神庭沒覆滅的時候,轉(zhuǎn)輪王萬萬不敢這樣直呼白帝名諱。只怕他剛說出這個名字,下一刻就有神雷天降,將他打得魂飛魄散。可現(xiàn)在,神庭覆滅,白帝也沒了,他想喊就喊。
哪怕,是執(zhí)掌神庭的五位神明之一白帝。
不錯,六百年前,神庭共有十萬八千個神明。他們各司其職。
小劉前世,也就是那位執(zhí)掌天下文字文頌帝君,聽起來八面威風,可他只是三十六帝君中的一位罷了。在神庭真正雷霆萬鈞,掌控生殺大權(quán),唯有那五方上帝!
因為不可直呼其名,所以在捩臣說出“白招拒”個名字時,轉(zhuǎn)輪王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崔判官也是如此。可當轉(zhuǎn)輪王點明其身份后,崔判官立即如夢初醒,連連道:“是!因為眾人皆知,五方上帝執(zhí)掌神庭。所以屬下沒能想起來,白帝除了神庭之主的身份,他也是百鳥之王啊。”
就像掌管一座城市市長,所有人提起他都會想到:哦,他是市長。但是沒人想起來,其實他小學(xué)時候曾經(jīng)也是某所學(xué)校的大隊長。
轉(zhuǎn)輪王眼力見極好,見連奚還是一知半解的模樣,他立刻準備解釋。誰料捩臣淡定地輕呵一聲,道:“白招拒算是五帝里比較仁慈一個。”
轉(zhuǎn)輪王愣了下,接著道:“嘿嘿,大人說的是。白帝生性灑脫,不喜歡被束縛在神庭,神庭的事務(wù)通常是由其他四位神明管理。所以神庭覆滅,六道輪回清算神明往日里為非作歹犯下罪孽時,白帝是五方上帝里罪孽最少一個。”
種秘辛就不是崔判官、更夫種級別能知曉了。
神明接受懲罰都被記錄在生死簿里,可崔判官沒有權(quán)限查閱些記錄。
崔判官好奇道:“我記得,有好幾萬神明沒受到什么懲罰,就直接被允許轉(zhuǎn)世輪回去了?白帝也在其一?”
轉(zhuǎn)輪王想都沒想:“哦那不可能。說白帝仁慈,也只是和其他四方上帝相比而已。”
崔判官:“……”
捩臣漫不經(jīng)心道:“因為直呼白招拒名字,被他弄死的神明,大概就有四五十個。”
轉(zhuǎn)輪王道:“事屬下也略有耳聞,略有耳聞。應(yīng)該是幾千年前事了吧,當時我還是只在山野間自由自在,快樂玩耍小老虎,沒修煉成精,更別提飛升神庭。每天就知道抓小鳥,玩小兔,還有燒烤小雞……”
連奚:“……說重點。”
轉(zhuǎn)輪王回過神:“哦哦是,大人。反正那個時候,屬下還沒在神庭,也是聽旁人說。傳聞一開始神庭遠不止十萬八千個神明,大家都是修煉成神,各有各體系,各也有各小團體。雖然天道有給神庭分配職位體系,但沒有神搭理天道。大家都是隨便執(zhí)掌一些職位,比如喜歡種花,就去管花道,非常隨意。
“因為他們根本沒心思管那些神庭職位,整天就是你打我,我打你。后來有天,神明們紛紛覺得該建立一個成熟體系了。連陽間的凡人都從沒有規(guī)矩的野蠻人變得遵守禮節(jié),長幼有序,神明當然不能輸給凡人。于是,往日里亂戰(zhàn),就變成了奪位之戰(zhàn)。”
說起曾經(jīng)聽到的八卦,轉(zhuǎn)輪王立刻就不困了:“據(jù)說文頌帝君當時之所以能執(zhí)掌天下文字,不是因為他真擅長舞文弄墨,而是因為他實力強!當時神庭是這么分配職位。首先,先打架。選最強的,排在第一位第二位,樣依次下去。
“等把所有神明的武力排行都安排好后,就開始分配職位了。
“五方上帝執(zhí)掌神庭,所以屬于最強的五位神明。東方青帝個職位是神庭第一,于是屬于當時法力最高神明靈威仰。接著,是南方赤帝赤熛怒,中央黃帝含樞紐。然后,就是排在第四西方白帝白招拒。”
連奚下聽明白了:“所以白招拒之所以是五帝中的西方白帝,只是因為他法力在神庭排行第四?”
“哼。”
連奚奇怪地看向某個男人:你哼什么。
捩臣嘴角一撇,繼續(xù):“哼!”
懶得管他,連奚繼續(xù)對轉(zhuǎn)輪王道:“你意思是,五方帝君是神庭實力前五神明擔任。那文頌帝君之所以是文頌帝君,不是因為他善于文字,而是他正好排到那個位置,輪到他當文頌帝君?”
轉(zhuǎn)輪王笑道:“正是如此,大人可真是絕頂聰明。他不是因為擅長文字,成為文頌帝君。而是成為文頌帝君后,得到天下文字熏陶,擅長起文字!個因果關(guān)系,可不能搞錯。”
連奚忽然道:“那其他沒能排到前十萬八千名神明呢?”
轉(zhuǎn)輪王一愣:“啊?”
連奚目光鎮(zhèn)定,靜靜道:“你剛說,在神庭形成體系前,神明并不止十萬八千個。可神庭的職位一共卻只有十萬八千個。所以……那些沒能排到前十萬八千名神明,都去哪兒了?
轉(zhuǎn)輪王結(jié)巴起來:“個、個……”
“魂飛魄散。”低沉淡漠聲音響起。
連奚怔愣道:“魂飛……魄散?”
捩臣:“不然呢。神明打架,不是幼童玩耍。出手,就是你死我活。”
連奚愣了很久,突然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神明打架算排名時候……捩臣,你在神庭了沒?”
眼眸微動,捩臣不動聲色地看著連奚。
良久。
捩臣笑了:“你覺得呢。”
連奚:“你排名多少?”
捩臣呵了聲,不回答。
連奚直接扭頭問轉(zhuǎn)輪王:“你知道他排名多少么?”
話一出口,崔判官、蔣鬼、更夫幾人紛紛豎起耳朵。
誰不想八卦一下,捩臣曾經(jīng)有多強!就像聽上司的八卦,雖說和自己毫無關(guān)系,司以前是年薪百萬還是年薪千萬,都影響不了自己年薪十萬事實。但是,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然而,轉(zhuǎn)輪王卻:“……”
他哭喪著臉,悄悄給捩臣使眼色:大人,我是該知道,還是不知道啊……
捩臣:“你要知道,你就說。”
轉(zhuǎn)輪王:“……”
好,是你讓我說的!
轉(zhuǎn)輪王絞盡腦汁,開始回憶朋友給自己說過那個神明排行榜。他畢竟是個神,記憶力極好。哪怕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千年,他也依舊記憶猶新。
前五名毋庸置疑,往下是三十六帝君,每一個是誰他也都記得。往下……
轉(zhuǎn)輪王驚訝道:“咦,奇怪,我都排到一千多名了,怎么還沒輪到大人?大人,難道數(shù)千年前,神庭排位,您還沒有成神?您和屬下一樣,是之后成神?”
捩臣絕不可能排在一千名往后!
別說一千名,轉(zhuǎn)輪王覺得,捩臣絕對排在前十。
而捩臣的回答只有一個:“哼。”
轉(zhuǎn)輪王:“……”
別說其他人,虎精好奇心都被捩臣勾了起來。
舔是一回事,可是舔道之,還有八卦大道!
轉(zhuǎn)輪王眼珠子一轉(zhuǎn),壞心思就涌心頭。他悄咪咪給連奚使眼色:大人,您快問問。要說在場有誰能問出真相,那一定只有您了。
連奚點點頭。“你眼睛壞了?”
轉(zhuǎn)輪王:“……”
日子沒法過了!
虎精迎風流淚。
然而轉(zhuǎn)輪王不知道,八卦大道既然浩浩蕩蕩,是世間本質(zhì)之道,那除了他以外,連奚好奇心也自然被勾了起來。但就在他準備詢問捩臣時,一道怯弱女聲輕輕地響了起來:“那、那個……大人們一開始好像是想搞清楚,個凡人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云南道黑常資歷最淺,卻如當頭棒喝,喊醒了偏離主題連奚幾人。
對啊,都快忘了王毓昀是誰了。
連奚刷的向王毓昀。發(fā)現(xiàn)連奚在看自己,剛剛消停了一兒的王毓昀次激動起來。哪怕被封住了嘴,不能說話,他也要在這禁錮自由的棺材里,用腐朽的聲音吶喊出——
你個惡鬼!!!
連奚面無表情,收回視線。
挺好,王家大少依舊精力充沛。
捩臣:“能號令百鳥到這種程度的,唯有白招拒。查看生死簿,白招拒還在不在地獄受罰。”
崔判官點頭應(yīng)是,隨即就翻開生死簿:“神明具體受罰情況,屬下沒資格查閱。但是只要他懲罰結(jié)束,轉(zhuǎn)世投胎了,他就不是神明,屬于屬下職責范圍。”
生死簿快速翻動,很快,崔判官雙目一亮:“有了。”
他一句落下,眾人都知道,白帝白招拒是真轉(zhuǎn)世投胎了。
崔判官快速道:“白帝罪孽是五方上帝中最輕的,但是他也在地獄深處受罰了六百多年。按照陽間歷法來算,白帝是十七年前投胎的……誒?”
連奚蹙眉道:“怎么了?”
崔判官:“奇怪,大人,您看。按生死簿所寫,白帝轉(zhuǎn)世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而且還剛死不久,他個月去世。”
望著生死簿已經(jīng)灰暗下去的文字,連奚輕聲念出了白招拒轉(zhuǎn)世后的名字。
“……王越清。”
同一時刻,忽然,臥室門外傳來一陣嘈雜喧鬧的聲音。
眾人齊刷刷轉(zhuǎn)首,向那被撞擊得砰砰亂響實木大門。
捩臣面露不悅,正要施法阻止那正在撞門的人,連奚卻攔住了他。
連奚主動走到臥室房門前,算好對方撞門的間隙,一下拉開房門。
房門大敞,明亮光線立刻透過門縫,射進屋內(nèi)。
撞門的是兩個身材高大的黑西裝保鏢,門突然開了,兩人齊齊愣住,差點因為慣性摔到地上。而在他們身后,則站著一個古板沉默白發(fā)老者。王毓昀助理小劉此刻畢恭畢敬地站在這位人的身后,微微俯首,不敢造次。
者目光威嚴地望了連奚一眼,接著,直接越過他,大步走進屋內(nèi)。
原本老人是想直接王毓昀情況,然而他一進屋,一股冰冷森嚴的氣息,倏地鎖住了他。他不受控制地,向那六個站在房間里人。目光最后停在捩臣身,人莫名感到一陣寒意,他濃眉皺起,收回視線。
著明顯被人用法術(shù)封鎖住的王毓昀,王爺子朝管家微微頷首。
管家面色變了變,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嗯,是。請您現(xiàn)在過來一趟吧。”
沒有詢問自己長孫為什么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也沒有問連奚一行人的身份。王爺子氣定神閑地安排保鏢把王毓昀抱到床,又打了針鎮(zhèn)定劑。
王爺子坐在圈椅,不吭聲,似乎在安心等著管家電話里那個人的到來。
房間里氣氛僵硬,空氣凝滯。
忽然,一個俊秀挺拔年輕人抬步向前。在劉助理等人驚訝的目光中,連奚一步步走到王爺子面前,平靜地問:“請問,你是王毓昀爺爺么?”
王爺子慢悠悠地抬起頭,向他。鷹隼般的目光瞬間罩住連奚,充滿審視目光令連奚不由一僵。眼神給連奚帶來極大的壓力,他見過那么多鬼,也見過很多鬼神,可王爺子目光和那些都不一樣。
是一種久居位者給予晚輩,法回避的審度。
連奚眼瞳晃動,正要開口,下一秒,一道高大的身影將他籠罩在身后。
連奚抬起頭,望向擋在自己身前男人。
捩臣也回首了他一眼,接著轉(zhuǎn)過頭,代替連奚,問:“你認識王越清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