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和拼命的跑著。
雖是沒有武技傍身,可拜非凡的耳力所賜,希和依舊能感知到,身后有人正追過來,且不止一人。
方才虧得自己提前一步到了瀉翠閣,可眼下看著雖是暫時緩解了四皇子的困局,自己卻是要落入危險之中了。
這樣的事決不能發(fā)生。
若然讓其他人發(fā)現(xiàn)楊家和四皇子的關(guān)系,不獨四皇子再也踏不出京城一步,便是,父兄也會頃刻間落入危殆的境地。
只公主府的布局,希和又哪里清楚?且許是早有算計,明明前面人聲喧嘩,偏是這瀉翠閣附近,竟是除了自己的奔跑聲一點兒動靜也無。
“在那里。”有低低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竟是近在耳畔相仿。
希和一下僵住,還未想出應(yīng)對之策,腰突地被人箍住,嘴也同時被人掩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整個人頓時凌空,尚來不及思索,身形已然消失在原地。
“咦,人呢?”幾乎在希和原地消失的同一瞬間,兩個黑衣人緊跟著出現(xiàn),站在空無一人的寂寂庭院中,臉上是絲毫沒有掩飾的震驚之色——
這么短的距離,怎么還會把人給追丟?更別說從那女子奔跑的沉重足音就可判斷出來,對方明明并沒有絲毫武功傍身的。
“沒用的蠢貨!”眼角的余光瞧見垂頭喪氣回來的侍衛(wèi),姬旻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卻又很好的掩飾過去,只故作驚慌的看向已經(jīng)被人拖出來的阿舞:
“這丫頭方才可是一直跟在阿暢身側(cè),眼下突然這般,莫不是阿暢……”
不待姬旻說完,姬晟已是倒吸一口涼氣:
“這里可是公主府,竟也有人敢亂闖——”
說完又意識到什么,忙補充道:
“都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令人找一下謝侯爺!”
“著人把這里圍起來,不得放跑一個。”姬臨下顎一下收緊,“此刻起瀉翠閣只許進(jìn)不許出,若有人違命,殺無赦!”
“是。”旁邊四個親隨齊齊躬身。不過一瞬間,方才還老實無害的下仆竟是瞬時迸發(fā)出凌厲無匹的氣勢。
撲面而來的懾人殺氣令得姬旻并姬晟都是一怔。第一次意識到,這個曾經(jīng)宮里人人瞧不上的懦弱皇子,真的和之前不一樣了。
姬旻眼珠轉(zhuǎn)了一下,這樣也好。
即便突然冒出來個女子打亂了自己的計劃,卻并沒有人瞧見謝暢出來過。只要謝暢還在這里,她和姬臨兩人的關(guān)系就必將受人指摘,以裘妃和姬晟的性子,這樣也就夠了,姬臨眼下會這般,也不過是困獸猶斗罷了。
當(dāng)下點頭道:
“還是四弟想的周到。倒要瞧瞧是什么人,又是什么居心,竟敢連咱們大周的侯爺都敢動——”
說著一指姬臨方才站的那棟房子:
“咱們?nèi)ツ抢锏戎伞!?br/>
邊說邊鎖定在姬臨身上,果然瞧見姬臨情緒明顯有些不對。
只還來不及得意,便有一個女子訝異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恚骸斑祝銈冊趺炊荚谶@里?還侯爺,哪位侯爺出事了嗎?”
“不是說不許隨意——”姬晟不耐煩的道,下一刻卻猛然抬頭,“阿暢?!”
身后站著的可不是大周唯一的女侯爺謝暢?!
“阿暢你沒事?”姬旻袖子里的手一下攥緊,該死!明明設(shè)計的天衣無縫,又有那么多人在旁邊守著,這女人是什么時候跑出來的?
“我有什么事?”謝暢明顯有些迷糊,“你們怎么都這么看著我——”
姬晟上下打量謝暢一番,卻是蹙了下眉頭——謝暢之前穿的明明是件淺紫色衣服,怎么這會兒換上了套桃粉色的?
謝暢已是分開眾人走了過來,待瞧見地上的阿舞,頓時大驚失色:
“阿舞這是怎么了?我就說方才怎么突然找不到人力!大夫呢,快叫大夫!”
“把郡主也請來。”姬旻捏了捏拳頭,叫過一個侍衛(wèi)吩咐道,“我瞧著今兒的事不簡單,竟然敢動阿暢的人,當(dāng)真膽大包天,說不得,對方的目標(biāo)就是阿暢——”
這件事決不能就這么算了。
方才不覺,眼下想來,那女子怕是和姬臨并謝暢都關(guān)系匪淺,方才那女子之所以突然跑,說不得就是特意吸引自己的視線。
好在公主府的侍衛(wèi)可非其他宅邸可比,就不信那女子真能插翅飛了。
“之前是不是就發(fā)生了什么事,何以阿暢衣服都換了,便是身邊丫鬟也一個也無?”姬晟也蹙眉道。
“可不——”姬旻似是剛發(fā)現(xiàn),神情明顯有些訝異。
“之前的衣服被婢女撒了些湯水,自是換了的。”謝暢勉強道。雖是滿腔憤懣,卻也明白,眼下事情怕是不宜鬧大。畢竟,方才出現(xiàn)在苑里的美麗少女,旁人不識,自己卻是熟悉,可不正是希和?
之前遇到的事稍一查訪,便能發(fā)現(xiàn)其中必有蹊蹺——
眼下如何不明白,今天一系列事情,怕全是有心人想要逼姬臨暴露和自己的私情而特意設(shè)計的。
對方既用這般毒辣的陰謀,分明是想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把自己和姬臨一并毀了去。
更讓人憋屈的是,偏還無法大張旗鼓的追查。
至于希和,自然更不能牽扯到這中間來。
“公主府的下人自來訓(xùn)練有素,如何也不會做出這般沒一點兒眼力的事。”姬旻卻是有不同意見,“還有方才那女子,之前可是就站在這苑子里?阿舞也是在這兒被人暗算,這之間怕是必然有聯(lián)系。且那女子生的這般絕色,如何會是什么不知名的小人物?偏你我竟是俱皆不識,這樣的事不是很奇怪嗎?”
“什么絕色美人?”正說著,那邊云霏郡主已是快步走來,正好聽見姬旻這一句,不免好笑,“表嫂可是還在呢,表哥可莫要害我。”
“不是要害你,我怕呀,有人想害阿暢——”姬旻說著已是閃開身形,正好令得昏倒在地的阿舞露出來,“你家下人方才竟是弄臟了阿暢的衣服,然后阿舞又被人弄昏,還有那神秘美人兒——”
說著有些揶揄的沖姬臨眨了眨眼睛:
“連咱們自來不茍言笑的大元帥,都止不住的想要獻(xiàn)殷勤呢。”
“不錯。”姬臨倒是并不避諱,沖云霏郡主點了點頭,“事情確然有古怪。方才為兄自作主張,已是讓人封閉這里路徑,便是府里也著人悄悄探查可疑人等,妹妹不會怪罪吧?”
搜查是假,想要護(hù)送出去才是真吧?姬旻心里冷笑。只反應(yīng)再快又如何?這里可是帝都公主府,不是姬老四轄制的鐵桶一般的西北大營。當(dāng)下一拊掌道:
“此計甚好。只那女子既敢大搖大擺到這里,說不得真有什么依仗。眼下既是沒證據(jù),也不好定罪。我想著,搜查嫌疑人的同時,阿霏不妨把各家小姐聚到一處來,瞧瞧有沒有陌生的面孔,或者看一下,哪家小姐突然半道走了的……”
“不錯。”云霏已是聽下人回稟了之前種種,臉上隱現(xiàn)怒色,“竟敢到公主府生事,還想拿阿暢作伐,真以為我家好欺負(fù)嗎?”
說著,便即回身,叫來管事嬤嬤:
“嬤嬤拿著帖子,把今天來的小姐全請到琉璃閣中,就說我想和各家小姐親近親近。”
消息很快傳了出去。
聽聞云霏郡主有請,各家夫人先是一驚,繼而一喜——
云霏郡主自來眼高于頂,即便得到帖子參加此次盛會,能攀交上郡主的也不過有限幾個。如何肯折節(jié)和其他閨閣小姐結(jié)交?物若反常必有妖,眼下竟說說出這番話來,明顯另有原因。
畢竟,想要認(rèn)識早就認(rèn)識了,之前幾次賞蝶大會,也不見郡主有過這般舉動。而能令得郡主如此反常的,放眼苑中,怕也就是那三位皇子了夠資格了——
三皇子也就罷了,四皇子和五皇子可是均為定親。
郡主令各家閨秀齊聚一堂,很難說不是皇子們的提議——
不管是四皇子突然得到的榮寵,還是五皇子無與倫比的朝中地位,這兩人都是有資格好好挑挑的。
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不是絲毫不顧兒女的意見。畢竟,結(jié)親是結(jié)兩家只好,絕不是結(jié)仇。
這般想著,又如何有人會抗拒?甚而那些有親長跟著的,早把女兒叫到一邊來,小心叮囑著要注意的事項。
謝暢的心一下提了起來。這會兒也沒什么動靜,希和自是還不曾被人發(fā)現(xiàn),只要是所有人都到了,她卻不來……
姬臨抿了抿嘴,悄悄沖旁邊做了個手勢——
今兒個是自己大意了,如何也不能讓希和陷入險境。
外面的天翻地覆,希和這會兒卻是絲毫不知,只覺好似被什么人拖著,明明潛意識里覺得自己處于一個極危險的境地,偏是整個人都處于一個混沌狀態(tài),眼睛更是拴了巨石般,如何也睜不開。
恍惚間似是有涼涼的手指一遍遍在自己臉上描摹著,甚而還有明明陌生,卻又分明有些熟悉的低啞聲音:
“你,竟是生的這般模樣嗎……”
希和的眼睛不覺就有些酸澀,翻身抱住夢里的人:
“阿離,離姐姐,是,你嗎?”
渾然不知,正冷冷俯視著自己的人身形倏地一僵。166閱讀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