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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大俠出馬

    “小舅舅,請吧。”希和轉回頭,卻是看也不想看旁邊的顧承運。
    知道這個便宜外甥女兒怕是對自己不滿的緊,顧承運尷尬之余更是恨極了大堂上的顧元倉一家并小鄭氏,又想到希和的種種手段,忙拍了胸脯保證:
    “外甥女兒放心,我這就過去,有我在,定不會讓二伯父吃一點虧。”
    說著轉身就往樓下走。
    待得腳步聲漸遠,希和長舒一口氣。
    卻不妨一個鬼魅般的聲音忽然在身后響起:
    “你那小舅舅,好像遇到了些麻煩……”
    “啊?”希和一愣,下意識的回頭,卻是房間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個人,瞧那一臉標志性的絡腮胡,可不正是張青,忙忙的站起來,卻是很快穩住心神,“張大俠,這是什么意思?”
    明顯看出希和對自己的忌憚,張青倒是不以為忤,依舊優哉游哉的坐在椅子上,甚而手里還捏了塊兒糕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明明這樣的動作旁人做來定是粗魯的緊,偏是張青即便一臉胡子邋遢之下卻是依舊透著幾分風雅。
    希和顧不得多想,一下站了起來,匆匆帶了人往外而去,張青摸了摸胡子,這小丫頭,果然有些膽識。自己也隨之吊兒郎當的跟了上去。
    剛出了酒樓,果然見顧承運正在和人撕扯,眼看著寡不敵眾,竟是被人掩了口鼻就往車上拖。
    “站住!”希和大吃一驚,忙要上前阻攔,不妨斜刺里忽然出來一個人,可不正是沈亭?
    看有人趕來阻止,那幫人下意識的瞧向沈亭。
    希和頓時明白,這些人應該是沈亭帶來的,頓時大怒:
    “沈亭,你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沈亭明顯又是惱火又是心疼,“我不是告訴你,只管等我的消息便好,哪里需要你這般勞累奔波。不是我來的及時,你怕是要闖下大禍。”
    說著一指旁邊一個瘦高的中年男子:
    “這是國公府的沈管家。有他出面,顧老爺子定然無虞。”
    那沈管家在希和身上掃了一眼,明顯有些好奇——不得不說這沈亭真是個有能為的,以二少爺那般高傲的性子,還真沒見著那個人能這么快就取得他的信任的。
    而這個女子,明顯和沈亭關系非同一般。
    “你所謂的來的及時,就是帶走我辛辛苦苦才找回來的顧承運?”希和語氣氣苦至極。
    看希和明顯真的動怒了,沈亭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你如何想。可顧承運眼下還不能出去。”
    誠然顧承運過去,立時就能解了顧元山的困境,可這里是公堂之上,只要顧承運一露面,便意味著和顧元倉及他背后的顧承善徹底撕破了臉。
    顧承善于沈家而言,可不僅僅是個女婿那么簡單,他那個慶豐知州的位置,對沈家來說也有大用。真是危及顧承善,別說希和,就是老師楊澤芳也別想全身而退。
    再有自己和本家的關系,無論如何不能看希和做出這般蠢事來。眼下只要沈管家出面,保了顧元山離開,再等些許時日,兩家的關系緩和下來,讓顧承運“回家”,一切矛盾自然可以毫無行跡的消散,可比這般拼個魚死網破高明的多了。
    說著竟是不再問希和的意見,只管一揮手,那車夫得了號令,趕了馬車就要離開。甚而另外一些人還刻意隔開了希和及旁邊楊家仆從。
    “沈亭——”希和沒想到沈亭竟敢如此——所謂斬草除根,更不要說對付顧承善分明就是計劃里最根本的一環——顧元倉父子忘恩負義、一再傷害欺壓外祖父,自己竟然還要向他們低頭討好?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苦心籌謀之下才有這么個一擊必勝的局面,再沒想到竟會被沈亭給破壞。
    可無論發怒也好,低頭也罷,沈亭竟是絲毫沒有讓開的樣子,眼看著那馬車就要絕塵而去,希和終于回頭道:
    “張大哥,幫我。”
    潛意識里總覺得那張青有些不對勁,只眼下卻也顧不得了。
    一旁一直抱著肩膀一副看好戲模樣的張青爽快的應了一聲:
    “好嘞。”
    身形一縱,好巧不巧,正好落在那馬車之上,也不見得他如何動作,那馬夫驚叫一聲,下一刻就飛了出去,至于說張青,則擺出一個瀟灑的姿勢,單腿蹬在車轅之上,一把揪出里面的顧承運,解了繩索,往前一推:
    “去吧。”
    本是冷眼旁觀的沈管家臉色頓時一變,一揮手,就要讓人上去堵截,卻不妨張青已然笑嘻嘻回轉,狀似不經意間攬住那管家的脖子:
    “哎呀,我怎么覺得咱們見過啊!”
    沈管家愣了一下,恍惚間這副做派怎么有些熟悉呢?還沒反應過來,脖子上隨即一緊:
    “讓你的人別動,不然,說不好這脖子可就會斷了。”
    “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國公府的管家——”在這安州地界,沈家根本就是土皇上一般的存在,何曾被人這般威脅過,沈管家嚇得臉兒都白了。
    “國公府?”張青拖長了聲音,“哎呀,真是嚇死個人了!”
    口中這樣說,卻是猛一用力,沈管家頓時覺得喘不過氣來,嚇得忙沖那些手下招手:
    “回,回來——”
    “他怎么在這里?”沈亭霍然回頭,一把攥住希和的手,只覺心里一陣無來由的驚悸。
    卻被希和用力推開,明顯沒有和他繼續說話的意思。
    倒是旁邊的張青似乎覺得挺有意思:
    “你問我嗎?阿和,可要告訴他?”
    語氣里竟是一副無比熟稔的模樣。
    希和也沒有想到,這人本性里竟是如此惡劣。自己和他有這么熟嗎?明明兄長說此人雖是有些戾氣性子里卻是仗義居多,還算是個正人君子,怎么今日看來竟是如此不著調的一個人?當下也不愿和他多說,轉身就往酒樓而去……
    沈亭氣的臉都青了,張青卻仿佛沒有瞧見,反而快步跟了上去,明明兩人之間還有一定的距離,沈亭卻覺得無比刺眼……
    公堂上。
    鄭倩本來內心相當忐忑惶恐,再沒料到那位明顯看著比縣太爺還威風的大人竟是如此上道,話里話外分明對自己無比回護。
    怪道姑父姑母平日里那般威風,沒看到連自己這個知州表妹,在那些大人老爺面前都如此有面子嗎。
    心情一旦放松,腦子自然轉的更快,竟是唱念俱佳:
    “大老爺容稟,民婦甫成親時,因著我那二伯母妄動喜被,兩家便有些齟齬……后來又因為他家強搶嗣子一事結了怨……”
    聽她又哭又說,竟是陳谷子爛芝麻說了一大堆,朱子康蹙起了眉頭,又唯恐周治中不悅,只得盡量和顏悅色道:
    “從前的事就不要再說了,你只須把你狀告顧元山的事說清楚便好。”
    “是。”鄭倩應了聲,卻是愈發悲切,“去年初春,相公忽然提出想要外出游歷。公婆膝下只有相公一個孩兒,自然不肯,再三追問,相公卻不耐煩多說,反是鬼迷了心竅般執意要走。后來才知道,相公乃是和二伯一塊兒上路,公婆并奴家見勸不住丈夫,又想著二伯好歹是長輩,自然會對相公多加照看,哪里料到……”
    說道這里已是痛苦失聲:
    “自相公那日跟著二伯離開,到現在已是將近兩年時間,竟是再無有只言半語……到現在生死不知……還請大老爺為民婦做主啊……”
    “青天大老爺,小老兒冤枉啊……”見鄭倩硬是要把一盆子臟水扣到自己頭上,顧元山不住磕頭。
    “當日顧承運確然是隨同小老兒一起離開,可是到了柳河口,顧承運便自己下船離開,說是想到處走走散散心,那之后小老兒便再未見過他……”
    “你胡說,”卻被鄭倩一下打斷,“我家里公婆慈愛,上下相得,相公有什么煩心事,需要外出散心,還一散就將近兩年之久?”
    “既如此,顧承運當初緣何還要執意離家?”朱子康插口道,“這里面可有什么隱情?”
    “這——”鄭氏頓時有些張皇——顧承運因何離家,她自然清楚的緊,可不是為著再也無法大展雄風的子孫根?只那話卻是決不能說的。惶恐之余,瞧向顧元倉。
    “哪里有什么隱情?”顧元倉也沒料到,周治中已經擺明了態度的情況下,朱子康還敢不依不饒,竟似是站在顧元山那邊的樣子,又想到顧元山這么硬氣,難不成是得了顧元山的好處不成?
    一想到這一點,頓時把顧元山恨得什么似的——好你個顧元山,有哪些銀兩寧肯用來打官司都不肯送與老子嗎?竟是梗著脖子道:
    “我們都是小老百姓,心眼兒實在,不懂得有錢人那些彎彎繞繞,我們怎么曉得他到底同我那侄女婿說了什么?承運既是跟著他走的,我們不找他要人找誰?還請大老爺為我們做主。”
    顧元倉這人粗中有細,早在第一次跟顧元山打官司時就漸漸摸透了周治中的脾氣,這人也算是個有能為的,卻偏是最見不得富人欺負窮人,若然是富人和窮人對簿公堂,他就先要偏向窮人四分,要是窮人再硬氣些,就更對他的脾氣了。
    一番話說得朱子康神情頓時有些難看——虧自己之前瞧在顧承善的面子上,對這老東西多有容讓,倒好,竟是越發蹬鼻子上臉了,當下臉一沉:
    “本官問鄭氏話呢,無關人等莫要喧嘩。”
    本以為能讓對方收斂些,卻不料顧元倉反而勁頭更大了:
    “大老爺這話可不對,論輩分我還得叫顧元山一聲二堂兄呢,可我也是受過苦的人——當初因為我那小兒子,我可不是眼睛都快哭瞎了?現下我那元峰兄弟一家都快零散了,我這心里真是和在油鍋里煎一樣!所謂大路不平有人鏟,我雖然不是官身,可也知道善惡忠奸,怎么也不能瞧著好人受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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