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太后也看到了穩(wěn)坐馬上英姿颯爽的少女,忙揉了揉眼睛,瞧向下首的謝太妃,又驚又喜道:
“啊呀,哀家沒看錯(cuò)吧?那不是你們家阿暢嗎?”
謝太妃自然早已認(rèn)了出來,臉上神情又是感懷又是歡喜,還有些驕傲:
“可不是阿暢嗎?這丫頭,就是那愛玩愛鬧的性子,瞧這鬧騰勁兒,真真是一會(huì)兒也靜不下來……”
到得最后,又有些苦澀——想當(dāng)年謝家滿門英豪,所謂芝蘭玉樹,何嘗不是寫盡了謝家后生的風(fēng)采?最后,卻是盡數(shù)殞命沙場,現(xiàn)如今,竟是只留下這么個(gè)小丫頭支應(yīng)門庭……
“還是太妃娘娘會(huì)調(diào)、教人,”下面一干貴婦已是紛紛奉承,“咱們謝侯爺可不只是身手好,這心還善的緊,獵了這么多,竟是幾乎沒有死物。”
“可不是,都說誰養(yǎng)的就隨誰的性子,可不是和咱們太妃娘娘一般的慈悲心腸。”
“瞧瞧咱們謝侯爺,真真是可人疼……”
“可不是。我就最愛阿暢這般活潑的性子,”裘貴妃瞧著謝暢,神情中是滿滿的喜愛和毫不掩飾的滿意,“不瞞你們說,這丫頭可真是對了我的脾氣,若是三兩日見不到她,我這心里就沒著沒落的。”
一干貴婦互相看了眼,瞧向謝暢的眼神不免更加熱切——
貴妃娘娘如此毫不避諱,分明對謝暢滿意的不得了,來之前就聽說,此番圍獵后,皇上就會(huì)下旨給四皇子五皇子賜婚,誰栽到四皇子的泥坑里尚且不知,五皇子妃卻明顯非這謝暢莫屬了。
安樂臉色更加難看。
母妃怎么這么糊涂?方才已是特意把那些閑言碎語說給了母妃聽。母妃只說,她自有主張,還以為怎么也會(huì)給謝暢點(diǎn)顏色看看呢,怎么這就又不住嘴的夸上了?
不知道的怕是還以為謝暢才是母妃的女兒呢。
至于謝暢,還沒嫁給五哥呢,就敢對自己這么不客氣,真是得了皇子妃的名分,再有母妃這么寵著,不定該如何作妖呢。
太后的眼眸中同樣閃過一抹冷色——
自打入住后宮,謝蓉就被自己牢牢的壓制著,從來在自己面前,都是小心翼翼的侍奉,何嘗敢有半分逾越之處?至于內(nèi)外命婦,也俱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唯恐有半分讓自己不豫。
再看看眼下,謝蓉表面上謹(jǐn)守本分,卻分明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至于在座的其他人,更都是些表面功夫,不過是把自己當(dāng)成個(gè)泥胎木偶一般相仿,倒是全都圍在了謝蓉身邊,唯恐伺候不周……
再抬頭,已是又恢復(fù)了之前無害、慈祥的模樣。
沖著謝暢三人招了招手,笑瞇瞇道:
“快過來,讓哀家看看。”
謝暢在前,希和、雷輕語在后,三人齊齊施禮。
“好好好。”太后已是笑的合不攏嘴,先是拉了謝暢的手,上下打量一番,才瞧著謝太妃感慨道,“暢丫頭這眉眼生的,和你年輕的時(shí)候真是一模一樣,再有這巾幗不讓須眉的英氣,也都是一個(gè)模子里刻出來似的,這一轉(zhuǎn)眼,就過去這么多年了……”
又忙著命人把那紅寶石頭面拿來,親手交到謝暢手里:
“好孩子,這么出息,不枉你家太妃娘娘這么多年的教導(dǎo)。”
又和雷輕語寒暄片刻,才看向依舊跪在一旁的希和:
“這個(gè)丫頭倒是眼生的緊,抬起頭來,讓哀家瞧瞧。”
希和恭恭敬敬的應(yīng)了聲“是”——既是太后開口,如何也不能再遮著臉面,當(dāng)下抬手就要去摘臉上薄紗,卻被安樂喝住:
“且慢。太后娘娘年齡大了,你可不要把她老人家嚇著才是。”
語氣里滿滿的全是嫌惡——
這楊希和丑的如何人憎鬼厭,方才楊家那對兒姐妹也好,周雋也罷,都添油加醋的對安樂描述過,一則安樂公主根本看不得希和一行這般風(fēng)光,二來自然也是想令得希和在這么多貴婦面前無地自容——
楊希和可不是也到了適婚之齡?
既然之前令的自己不爽,自然要想著法子讓對方不痛快才是。
說完挑釁般瞧了謝暢一眼。
安樂公主這般,明顯表明了看楊希和不上,想要為難的意思。太后抿了抿嘴——
前幾日裘氏還特意求到自己面前來,想讓自己頒一道給她娘家侄子裘澤并這楊家女的賜婚懿旨,眼下竟又縱著安樂當(dāng)面給這小姑娘難堪,倒要瞧瞧那謝暢會(huì)如何。
裘貴妃何嘗不是存了一樣的心思?
方才安樂一臉不痛快的回來,裘貴妃很快知道了事情原委,連帶的謝暢和楊希和的無禮,及“謝暢許是心儀四皇子”的流言,也盡皆知曉。
后面的話,裘貴妃自是壓根兒不信,畢竟,憑自己在宮中的掌控力,但凡有點(diǎn)兒風(fēng)吹草動(dòng),自己都不可能不知曉。
許是太妃娘娘囑咐過,謝暢平日里和幾位皇子之間俱是不遠(yuǎn)不近,和老四之間也從沒有什么出格的事。
就是對楊希和和安樂的態(tài)度上,讓裘貴妃頗為不滿。
雖然楊希和是自己內(nèi)定的娘家侄媳婦,可再如何,也比不過女兒不是?甚而謝暢這般,裘貴妃隱隱覺得,難不成這丫頭還真是看不上自己的皇兒,另有打算?
若這丫頭是個(gè)聰明的,自然知道該如何選擇,若是那等固執(zhí)蠢笨的,自然還是會(huì)替皇兒聘了她為妻,就只是,要好好敲打一番,讓她吃些苦頭才好……
一番念頭未完,那邊謝暢已是“噗嗤”一聲笑了:
“安樂公主真是孝順。只是太后娘娘安心,希和的容貌如何,臣女倒是清楚——她眼下啊,身上余毒已是徹底肅清,容貌也徹底恢復(fù)了,所以會(huì)帶著面紗,也是因?yàn)閷m里的孫太醫(yī)囑咐過,這段時(shí)間內(nèi),莫要曬多了太陽才如此的。”
裘貴妃內(nèi)心很是不悅——謝暢這丫頭,果然如安樂所言,竟是擺明了要跟安樂打擂臺(tái)。
楊希盈并周雋幾人心里不住犯嘀咕——
畢竟,在安州這么些年,幾人也不是見過一次兩次,那次看了,不是嚇得夜里都睡不著覺?真能好的話,早就痊愈了,何須等到這一刻?
只這么多貴人面前,那謝暢再維護(hù)楊希和,也不敢撒謊不是?
一時(shí)疑惑不已。
那邊太后已是拊掌笑道:
“是嗎?倒是一件喜事。快快快,拿下面紗,讓哀家瞧瞧……”
“太后您老人家可要做好準(zhǔn)備,莫要被驚著才是……”謝暢已是笑嘻嘻上前,親手幫希和摘下面紗。
“這孩子,真是調(diào)皮,方才不是你說的,楊家丫頭容貌……”太后神情無奈中帶著些寵溺,真是和民間疼愛孫子孫女的老封君一般,只話說到一半,忽然頓住,甚至不自覺探身往前瞧,半晌才道,“啊呀呀,這真是……你們,你們快瞧,哀家今兒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傾國傾城之貌。”
坐在下首的謝太妃臉上神情也明顯有些吃驚。裘貴妃聞聲看了過去,正好映入一雙翦水秋瞳中——
要說宮里什么最多,那自然就是美人兒了。裘貴妃自己何嘗不是千嬌百媚?不然,如何能入宮這么些年都盛寵不衰。
可看到希和的第一眼,裘貴妃還是升起一個(gè)念頭,這丫頭,決不能讓皇上瞧見,美麗倒是其次,眉宇間的那般出塵氣質(zhì),當(dāng)真是宛若九天上仙。
便是同為女子的自己,見了都不由心旌神搖。
心里突然浮起一個(gè)念頭,能生出這么美麗的女兒,那出身商賈的顧氏容貌怕也是絕色,怪不得楊澤芳那般大儒愿意娶個(gè)這等出身的女子。
幾人的神情明顯引起了其余貴婦的注意。
畢竟,楊家女的丑陋,早已是后院女眷的共識。眼下突然說容貌恢復(fù)也就罷了,如何能令宮中貴人這般失態(tài)?
那邊太后已是瞪了旁邊侍奉的宮女一眼:
“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扶了楊家小姐起來?啊呀呀,這么嬌花一般,真真讓人疼。”
竟是又命人拿來一副粉色珍珠頭面,又取出里面一個(gè)珍珠發(fā)箍,親手給希和戴上,上下打扮一番,不住點(diǎn)頭:
“人老了,就是想看些鮮嫩顏色,這套頭面可不就配你們這些小姑娘?”
眾人只見那珍珠發(fā)出蒙蒙的粉色幽光,這等珠子本就少見,更難得的是大小均勻,竟是比之方才謝暢得的那套頭面還要珍貴。
那邊太后已是推了希和轉(zhuǎn)身:
“快讓大家瞧瞧,可是好看的緊?”
眾人視線早膠著此處,聞言個(gè)個(gè)舉目去瞧,本是喧鬧的場上瞬時(shí)靜了一下——
那個(gè)眉若遠(yuǎn)山、眸如春水,身段窈窕、清麗絕俗,如同春日第一抹翠色般讓人止不住沉迷神往的如畫女子,真是傳說中那個(gè)貌若無鹽的楊家丑女?!
尤其是周雋并楊希茹三個(gè),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還有什么比引以為傲的美麗容顏卻被自己向來鄙薄的人遠(yuǎn)遠(yuǎn)拋下更無法忍受的?!166閱讀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