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里的報紙,鄒聞懷忍不住嘆了一口氣。</br> 一年一度的港姐賽事在昨晚落下帷幕,今天早上的報紙上,頭版頭條的新聞話題大抵都與此有關,新晉港姐郭珂盈更是成為了大家熱議的焦點。</br> 當然對于鄒聞懷而言,他所關注的不是港姐比賽的結果,而是昨晚坐在評委席上的林宥倫。</br> “聽阿龍說,昨晚他本來是想選學歷更高的莫珂欣做冠軍,但是林先生在賽前給了他一些暗示,最龗后在評選冠軍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分歧,包括阿龍在內的其他四位評委都把票投給了她。”何貫昌坐在鄒聞懷對面,面帶憂色地說道。</br> 從之前的陳妙英退賽,再到現在的郭珂盈當選,林宥倫和邵毅夫兩人表現出越來越大的默契,在何貫昌看來,這并不是一個好消息。</br> 自從邵氏隱退、新藝城解體之后,嘉禾就一直穩坐著香港電影公司的龍頭寶座,盡管有向化強的永盛、林健岳的寰亞作為后起之秀,當兩家公司在底蘊上始終是欠缺了一些。</br> 向化強這些年依靠永盛電影公司確實賺了不少錢,但是這兩年他有意向澳門賭業進軍,永盛電影公司發展勢頭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迅猛。</br> 林健岳倒是銳意進取,而且這兩年也找準了路子,拍了好些票房賣座的電影,但都只局限于中小成本,而因為和林宥倫不對付的緣故,寰亞在香港想要進一步做大基本是不可能的。</br> 要說香港真正能讓嘉禾感到忌憚的,除了林宥倫之外。就只剩下邵氏電影公司。</br> 盡管這兩年邵氏基本上沒有什么值得稱道的作品出來,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只要邵毅夫有這個想法,邵氏電影公司隨時都可以東山再起。</br> 當然邵氏想要重新崛起。還有一個先決條件就是和林宥倫交好關系,而邵毅夫手里握有林宥倫志在必得的TVB,如果他以讓出無線控股權為代價,想要換來林宥倫對邵氏的重新支持并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br> 鄒聞懷從辦公桌前站了起來,負手走到窗前站定,回頭看著何貫昌說:“林生志在收購TVB,當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港姐就此衰敗下去,出手幫忙也是應有之舉……哪怕是邵氏重出江湖,短時間內對嘉禾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現在我最擔心的還是將軍澳那塊地,要是我們拿不下來,后面會有什么變數就真的說不清楚了。”</br> “港府已經開出條件,完全符合資質的電影公司,全香港就只有我們嘉禾一家,即便是邵毅夫想在這件事上向我們發難,以邵氏這些年的電影產量,連競標門檻的條件都達不到,恐怕也還是有心無力吧?”</br> 嘉禾釜山道片場98年租約就將到期。屆時香港政府將會收回那塊地,但為了不影響香港電影工業的發展,港府同時計龗劃在將軍澳拿出一塊地來興建影視基地,為了排除不相關的競爭者。港府還列出了各種資格條件,其中包括近十年拍過多少部電影,獲過多少獎。擺明只有嘉禾一家符合。</br> 在很多人看來,將軍澳這塊地這就是港府為了補償嘉禾釜山道片場被收回。特批給嘉禾的新建場地,何貫昌也是持同樣的看法。所以在聽到鄒聞懷說出對那塊地的擔憂之后,才會感到很不解。</br> “你不要忘了,那塊地是公開競標,現在只有嘉禾一家符合條件,并不意味著以后也只會有嘉禾符合。”鄒聞懷畢竟是在商場上久經戰陣的老人,盡管目前的情況對嘉禾有利,但他心中依舊有一種隱隱的不安。</br> 何貫昌表情跟著也嚴峻了起來。</br> “你的意思是?”</br> “將軍澳那塊地還有一年多才開始競拍,邵氏目前確實不符合條件,但如果在競拍前邵氏突然聯合幾家電影公司聯合組成競標團隊,想要取得競標資格其實也很簡單。”</br> 鄒聞懷的話讓何貫昌瞬間臉色大變,在這之前他真沒有想到過這種可能。</br> 邵毅夫這些年專心發展發展無線的電視業務,邵氏也已經當初了主流視線太長的時間,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記了它的威脅,這其中就包括何貫昌。</br> 而正如鄒聞懷所說,邵氏想要插足將軍澳那塊地的角逐并不難,只是一開始這種可能被忽略了,別的不說,只要拉攏了王京、杜琪鋒合伙的電影公司,邵氏就完全可以達到競標的資格。</br> 王京、杜琪鋒都是從邵氏出來的人,只要邵毅夫親自出馬,并且給足好處,相信他們很容易就會答應與邵氏合作,這樣對嘉禾而言,就將是一個絕大的威脅。</br> 只是何貫昌有一點想不通,邵毅夫這么做究竟有什么好處?難道真的就是為了與嘉禾的那些陳年舊怨?</br> 鄒聞懷搖搖頭說:“如果邵毅夫只是為了了解與我們的舊怨,那我反倒不怎么擔心……邵毅夫是一個很理智的人,只是為了報仇,他競標那塊地的價碼就不會抬得太高,我們也不是沒有實力和他一爭,怕就怕他不光是為了和我們競爭,而是別有目的,那情況就有些危險了。”</br> 何貫昌立刻就明白了鄒聞懷的意思。</br> “你是說,邵毅夫有意重新進軍電影業?”</br> 鄒聞懷點點頭,“雖然這種可能性只是我個人的猜測,但并不是無跡可尋……邵毅夫當年退出電影業,是因為他看準了電視會比電影更加賺錢,事實上拍電影也真的沒有經營電視臺賺錢,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香港電影已經走向了好萊塢,拍攝一部成功大制作電影的收益基本都是上億美元,邵毅夫會不心動?邵氏這些年只是減產,并不是倒閉,而邵氏到現在都還繼續保持著在嘉誼院線的股份,這就是邵毅夫為重返電影業留的后手。”</br> 何貫昌默然不語,他承認鄒聞懷說的這些都很有道理,但是心底里還是有些不太愿意相信,而鄒聞懷接下來的這番話,卻徹底擊碎了他僅存的一點幻想。</br> “從今年港姐比賽期間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來看,邵毅夫顯然已經決定要把無線轉賣給林宥倫,兩年內這筆交易應該就會完成,當然最大的可能并不是林宥倫全資收購,而是邵毅夫讓出無線控股權,但繼續還保留在無線的部分股權,而轉讓給林宥倫的那部分股權,應該只是部分是直接資金收購,另外一部分極有可能會用來置換嘉誼院線的股份。”</br> 林宥倫之所以能夠在香港電影界翻手成云覆手為雨,除了他投資拍攝的電影不停地刷新著香港電影票房最高紀錄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掌控了全香港的院線。</br> 控制了香港院線就等于控制了香港電影產業的命脈,這句話在十年前和十年后是有不同含義的。</br> 自從進入大片時代之后,香港電影市場的票房貢獻率和海外市場相比就一直在不斷地下降,但是香港電影市場作為海外電影票房市場的風向標——這一點從未發生過變化,只要能在香港大賣的電影,到了海外同樣可以大賣,而在香港沒什么票房潛力的作品,到了海外同樣不會有太大作為。</br> 久而久之,海外片商都習慣了等香港票房出來之后,再確定是否購買這部電影的海外版權,這使得香港電影市場的作用不降反升。</br> 邵氏想要重操舊業,首先第一步肯定是要擴大自己在嘉誼董事會的話語權,而邵毅夫以無線控股權作為交換條件,林宥倫多半不會拒絕。</br> 當然了,林宥倫肯定不會把嘉誼院線的控股權讓出來,但是很大可能會讓邵氏與嘉禾在嘉誼院線所占的股份持平,邵氏與嘉禾斗得越狠,對他掌控嘉誼院線和整個香港電影圈就越有利。</br> 而無線既然賣給了林宥倫,那么清水灣影城同樣也不再歸邵氏使用,邵氏下一步的目標當然就是重新覓地建一座影城。</br> 這樣一來,將軍澳那塊地自然就成了最好龗的選擇。</br> “這么說將軍澳那塊地的角逐,林宥倫最龗后也會被邵毅夫一起拉進來?”</br> 何貫昌有些不安地看著鄒聞懷。</br> 鄒聞懷點點頭,“這是最壞的情況,不過如果我是林宥倫的話,都不需要直接插手,在一旁坐山觀虎斗就可以了!”</br> 在鄒聞懷看來,林宥倫愿意扶持邵氏重新進入電影業,只是希望邵氏能夠對嘉禾形成制約,而不是希望邵氏徹底打垮嘉禾。</br> “也許我們可以搶先動手,先和林宥倫聯合組成競標團隊,這樣邵毅夫那邊就沒有任何辦法了。”</br> 何貫昌跟著就提出一個建議,但鄒聞懷聽后卻搖搖頭。</br> “只怕我們已經晚了一步……也許這個時候邵毅夫已經和林宥倫坐在一起談條件,只要無線還在邵毅夫手上,林宥倫就沒有可能會跟我們合作。”</br> 何貫昌卻不甘心,繼續勸說道:“成不成,總應該去試一下,說不定林宥倫還有別的考慮呢?”</br> 鄒聞懷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同意了何貫昌的建議,決定去和林宥倫見一面,開誠布公地談一談這個問題。(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