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瘋狂了,頭頂是炮彈飛嘯,身后是刀槍齊下,唯一機會,便是沖到近前,與眼前這股可惡的明國軍隊近身肉搏!
“六百步……放!”
“四百步……放!”
“三百步……放!”
整個炮隊,在敵軍迫近三百步之后,終于停止了炮擊。
首先炮口很難調整至直射角度,另外就是炮彈在直射時威力反不及拋物線時彈跳的威力大,而且,在打了整整六輪之后,因為是速射,炮身已經熱的發燙,甚至隱隱能看到炮管變的發紅,最后兩輪的炮擊在精度上已經受到影響,再打下去,炮管發燙后變形,無法保證落點準確性,而炸膛的可能性也變的非常之大……趙啟年滿意的嘆一口氣,對著一直站在身邊的張世福道:“隊官,炮管冷卻之前,我們炮隊的任務是結束了。”
“很好。”張世福眼神之中是掩飾不住的欣賞,炮隊組建之后,在濟南城下已經屢次立功,而數次功勞,肯定也是以今日之功為最。六輪炮擊,最少有二百以上的敵軍直接被炸死,傷者也是在這個數,十停敵人,有一停直接損失在炮隊的火力之下,以這個時代的滑膛炮的炮擊水平來說,已經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奇跡。
在夸贊一句之后,張世福對著自己的這個副手,也是對炮隊所有人道:“今日之后,我浮山炮隊,必將揚名天下,諸君,勉之!”
……
……
清軍步騎終于脫離了火炮的覆蓋范圍,一時間,城頭城下,竟是有不少人同時嘆息。
這種不約而同的行為,居然把淺淺一聲嘆息,弄成了極大的聲響。
只是城上城下,味道不同。
在清軍一邊,是終于逃脫生天的感慨,也是慶幸。
不必回頭細看,陣中經過六輪近百顆炮彈落點準確的轟擊,已經是被犁出一道又一道的血胡同,被這種實心鐵彈在高速下打到的人,那死狀豈能用凄慘二字來形容?斷頭之鬼,已經算是便宜,胸腹洞穿,也算平常,被砸成肉餅者,渾身筋骨盡斷而一時未死者,胳膊大腿被擦而至血肉模糊,傷處有泥土和火藥覆蓋,痛不可當。
在這種慘嚎和呻吟交雜的陣后大步前行,發出的嘆息自是別有一番味道,而出聲之后,匯集成一股聲浪后,所有八旗將士,都是老臉微紅。
什么時候,堂堂八旗被人逼成這副模樣了?
城頭嘆息,卻是驚嘆,驚奇,驚喜。
何嘗能想到,大明王師的火炮之威,竟致如斯?能親眼看到這樣的場景,在場的很多民壯義勇,都覺得此生足矣。
而蜂擁而至觀戰的文官見識要高明的多,不免都在嘆息之余,也有匪夷所思之感。
城下火炮,雖然都是所謂的紅夷大炮,這個大家都是認得的。因為明軍自鑄火炮,最大的就是大將軍炮,但規格形制都不同,最多的就是盞口炮和佛郎機炮,駐守濟南的魯軍也有幾十門盞口炮和幾門佛郎機,就是這種小炮,魯軍也是不多。
而浮山這邊,紅夷大炮十數門,這可不是一般的財力弄的下來的。全部青銅鑄就,一門炮均重千多斤,這夠鑄多少銅錢的?而且不是一鑄就成,要有損耗,十來門炮,沒有幾萬銀子恐怕辦不下來。
還要訓練炮手,備齊子藥,光是一萬多斛火藥就得多少銀子?
大炮一響,黃金萬兩,這是后世的話,但用在現在也很恰當貼切。
“自今往后,不可小視浮山矣。”
在場諸官,嘆息之余,心心念念也唯有這么一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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