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兵就由他吧,招走這些流民,大家正好省心省事。”
還是那個冷峻的聲音,也是做慣了主的聲調向著暗處的眾人道:“再耽擱一陣,他的浮山營也得動了,現在韃子已經往口外撤,浮山營也得準備動身,太廟獻捷,這樣的大事他也敢耽擱了不成?”
“對嘍,長史大人說的沒錯兒。”
“現在大家不必有所異動,凡事等浮山營走了再說。”
“成,咱們都聽長史大人的。”
“不是聽我的,是大家商量著辦。”
一群人再三再四的拍馬奉迎,錢長史冷峻的聲調也是變的柔和溫存了很多:“這濟南城,還是我們大伙兒的,大家和衷共濟,迎著曹州那位進了濟南,就算大事定局,以后濟南這一塊,兗州,東昌,青州,仍然是水潑不進,是不是這個道理?”
這個道理,大伙自然是懂,當下便是都點頭應是。
“張守仁的底子,現在也是摸的七七八八的。人家奇怪他養兵哪來的銀子,咱們卻是清楚。不外乎就是那些個曬鹽的鹽場摟來的銀子,利豐行三好行這幾家大商行替他出手,整個登萊,大半青州,小半濟南,靠的這些地方,一年摟百來萬到手。養活浮山醫館那一大攤子就夠受了,還要養幾千兵,浮山營的兵,裝備多好,那都是銀子堆出來的,張守仁的這一次的大功,也是銀子堆起來的……沒銀子,神仙也玩不轉!”
在場的,除了孔家和顏家還有曹州來的代表之外,就是本城的商行老板和掌柜,還有一些閑散宗室中的代表人物,也有一兩個是王府太監,總之在座的倒是沒有不喜歡銀子的主,一聽這話,除了點頭還能有什么?
“嘿,年輕后生,仗著一點鹽利養起點兵,也算他有本事,不過胃口太大,小心要漲死喲。”
錢長史雖然是幸災樂禍的口吻,不過說的話倒也真的是在點子上。
張守仁是精兵之法,這一點當時的人已經全看了出來。五千營兵,除了一千多輔兵外,四千戰兵在遼東就是四千家丁的養法。
這個水平,也就是和吳襄這樣掌握了百萬以上朝廷軍餉的大軍閥差不多,所以才能立下如許大功。
但過猶不及,以現在浮山的盤子,養兩萬家丁水平的營兵,就代表收入最少得在三百萬以上,在明末通貨膨脹的基準上,這是最少的數字。
此外,糧食和布匹,火藥和生鐵,這些戰略物資,還不是有錢就能弄的到手的。
曹州那邊有兩萬兵馬,一萬四五千人是不值錢的長槍兵,穿著裝備都很一般,撐場面的,真正的精兵也就是四五千人,猶其是以劉澤清的兩千左右的家丁最為精銳。
為了養這兩千人,劉澤清到處撈錢,甚至是公然搶劫,勒索大戶,也控制了地方上所有來錢的產業,還有朝廷給的軍餉物資,這才勉強維持了現在的格局。
以打探出來的張守仁現在的收入,想維持兩萬家丁的格局,委實也是有點不自量力了一些!
……
……
翌日天明,又是在各處擺上了桌子。
只是這一次,看著的人多,上前報名的人卻是少了,人群都是稀稱拉拉的,很少有人報名。
倒不是愿意當浮山營兵的人少,西城一戰,浮山營的勇武表現深入人心,形象也十分高大,就算是猶豫也就是一會兒的事,不會有人當真秉承著好男不當兵的古訓,來和安家銀子和月餉俸祿過不去。
要緊的是,扛著那圓木折返百步,還真是太讓人為難了一些。
尋常壯漢,扛起五六十斤的物件,雖是滑不留手的木頭,倒也不是很為難。但扛在肩膀上,來回折返小跑百步距離,這困難就是一丁點的大了。
有人是半途就放棄了,喘著粗氣就把木頭丟了下來。
有人是實在抓不住,滑飛了出去,不少次都是差點砸著人。
也有人搬起之后,相度了一下,自己知道就是體力支撐不下來,也就只能黯然放棄。
城中已經是議論紛紛,怪不得浮山兵都是一等一的好漢,光是招兵這些門檻就能看的出來,人家招的全部是能頂天立地的漢子,尋常人,那是擠不進門去的。
除了體能上的要求,還有年齡限制,低于十六,高于三十五的,哪怕體能合格也是不能要了,再者就是要具保,身家清白者,不曾作奸犯科的,才有資格加入浮山。
最后還得是農民,城鎮居民只收文職,有意到浮山就任文職差事的城市居民,倒也是十分歡迎,當然,前提是還得是識字的才行。
條件雖不是十分苛刻,但能全部滿足的人,也是真的不多。
有一點,倒是叫圍觀的人奇怪了,報名的大半是河南流民,濟南城中的小伙子,報名的極少。其實看浮山的條件,有不少本城的人都是動了心,但各人心里都是奇怪,為什么本城的民壯,愿意報名的極少。
桌子一擺,就是有不少人過來,但都是猶豫著不上前來。
資格不夠,憑白叫人嘲笑,沒有意思。
“大伙兒都上前些來,聽我說!”
一個浮山營務處書記局的小伙子看到這樣的情形,索性就是跳在桌子上,雖是文職吏員,身手也是十分利索。
將手環在嘴上,這小伙子便是大聲叫道:“今日不僅是招募營兵,還替張大人的農莊招佃客,會種地耕田能伺候牧畜的,會伺弄雞鴨豬羊的,會養魚的,都要!”
嘩啦一聲,這一下,涌過來的人群,就是黑壓壓的擠不動,千百顆腦袋,就是這么密密麻麻的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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