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轟鳴聲從賽道之上傳來，打斷了楊韜的思緒。
    他重新看向場上。
    這次，他的目光更多集中在了那輛純黑賽車之上，腦子里卻在不斷回想陸淮與剛才那句話。
    聞霄。
    這是個充滿傳奇色彩的名字。
    他曾是國內唯一登頂世界車手排行榜第一的存在。
    出道一年，就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透明，成為了世界頂尖職業賽車手。
    戰績輝煌，風光無限。
    可惜他拿了世界錦標賽年度車手總冠軍之后就宣布退役了。
    理由只有一個：他在一次訓練中意外受傷，身體傷痛影響，若是繼續參加職業賽事，無法確保能夠繼續拿第一，索性就退役了。
    ——對，他只是因為無法確定拿第一，所以干脆告別賽場。
    他拒絕接受第二。
    這理由，簡單至極，也荒唐至極。
    外界眾說紛紜，對這個說法并不完全相信。
    但不管他們怎么想怎么說，聞霄毫不在意，說退就退，自此在媒體面前消失的干干凈凈。
    也不知該說他太脆弱，還是太驕傲。
    彼時有很多人罵他怯懦，甚至連原本支持他的粉絲也有不少認為他是在逃避，紛紛倒戈。
    鋪天蓋地的辱罵和責備。
    但聞霄始終不為所動，再沒出現在公眾視野。
    時間久了，大眾也就逐漸將這事兒淡忘了，連同“聞霄”這個名字，也變得遙遠。
    如果不是陸淮與突然提起，楊韜甚至都想不起還有這號人物。
    他盯著場上看了會兒，若有所思地點頭：
    “似乎......是有些像......”
    聞霄曾經的比賽視頻，他是看過的。
    不只是他，圈內應該沒人沒看過。
    ——畢竟從聞霄之后，這么多年，國內再沒有車手如他一般，在國際職業賽車比賽中拿到過總冠軍。
    某種角度而言，這個名字，已經成了標桿一般的存在。
    他忽而想到什么，微微擰眉，問道：
    “等等，我怎么覺得你好像早就知道這一點了？”
    誠然，陸淮與對賽車圈的這些事都了如指掌，但只是看了小半場比賽，就能這么直接而精準地指出沈璃開車像聞霄，實在太......
    誰會莫名其妙將這兩個人聯系到一起？
    陸淮與靠在椅背上，姿態懶散。
    聞言，他只眉梢微挑，不甚在意地散漫一笑。
    “我陪她跑過小松山。”
    楊韜愣怔，旋即了然。
    “這樣......不過話說回來，我也看過那段視頻。她那時候也開的好，但沒這么好。”楊韜回想了下，“反正我當時沒太看出來她和聞霄像。”
    陸淮與沒說話。
    楊韜又笑了：
    “但我的眼力和你沒法比，再說，我就是看了個視頻，你當時可在副駕。”
    那個位置的親身體驗，應該最是清楚。
    以陸淮與的實力，能判斷出這一點，似乎也不足為奇。
    陸淮與唇角揚起一抹不甚明晰的弧度，淡淡應了聲。
    “嗯。”
    他長腿交疊，修長的手指在膝上輕輕敲了兩下，眼底似有波瀾涌動。
    事實上，他也不是從那一場看出來這一點的。
    因為小松山那一次，她的確非常收斂。
    他知道她開車像聞霄，是在更早的時候。
    半晌，楊韜忍不住笑了聲。
    “不得不說，你家這位，真的永遠比想象中的厲害。”
    陸淮與聞聲，唇角笑意深了許多，聲音中的愉悅未加遮掩。
    “算你有眼光。”
    ......
    比賽全程一共是五圈。
    前三圈，郁承一直被沈璃壓制，后面的車手顯然也都看出來今天沈璃是故意來收拾郁承的，紛紛往前沖。
    ——這樣超車的大好機會，誰不眼饞！？
    于是，郁承接連從第五跌到第六，再到第七。
    當進入第四圈的時候，他已經被沈璃逼到了第八。
    第八！
    郁承在前面的數場比賽里，還從沒有跑過這么差勁的名次！
    郁承整個人憤怒難當，卻偏偏又拿沈璃沒有任何辦法！
    她的每一個操作都完全符合規范，哪怕所有人都看出來她是有意針對他的了，也一個“不”字都說不出！
    沒有人能攔她，所以郁承就只能繼續這么受著！
    除非他不想要命了，豁出去和沈璃撞車，但他是來比賽的，不是找死的！
    何況沈璃一直在他前面，一旦他強行操作釀成事故，他作為后車——全責！
    如果換做其他人，郁承可能不會有這么多顧慮，但這個人偏偏是沈璃。
    她的背后，是LY，是顧家，更甚至——還有陸家！
    于是郁承只能強行忍下。
    當繞過第四圈的最后一個彎道，郁承終于落到第九，被徹底擠出積分名次！
    ......
    整場比賽好像被割裂成了兩個部分。
    眾人一邊要看排在第一的季抒飛速前沖，一邊要看沈璃壓制郁承，將他一步步逼退。
    眼睛幾乎都要不夠使了。
    此時，季抒率先進入第五圈！
    這也是此次拉力賽的最后一段賽程！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最后一圈了，季抒到底能不能堅持第一到最后啊？”
    “這肯定沒問題啊！他前面可一直都是第一！而且你們不覺得，他今天狀態特別好嗎？”
    “可是，就算他能拿到第一，就目前的排位，LY也不能翻盤啊！”
    此時季抒扔是第一，盧思宇第七，沈璃第八。
    前八之中，唯有于攀一個人排在第二。
    剩下的就都是其他車隊的了。
    如果保持這個名次直到比賽結束，季抒可以反超于攀，拿下車手總冠軍。
    但要讓LY也奪得車隊總冠軍，卻是不夠的。
    直播間的無數觀眾也紛紛緊張起來。
    【沈璃！快點兒啊！】
    【求求了求求了！LY只有同時拿下第一和第二，才能穩贏啊啊啊啊啊！】
    【姐姐快沖啊！】
    眼看第一梯隊已經全部進入第五圈，觀眾席逐漸躁動不安起來。
    “沈璃怎么回事兒？”
    “我看那個沈璃今天參加這場比賽，就是為了針對郁承罷了，根本沒有把LY放在心上。看看，就為了把郁承逼出前八，她故意壓低速度，甚至放任自己被其他車手反超！但凡她多為LY考慮點，就該把重心放在比賽之上！”
    “仗著自己有實力就這么任性？她到底知不知道輕重啊？她現在和排在第一的季抒差了那么遠！就剩最后一圈，不！就剩下半圈了！難道還能指望她在這最后一段追上去么？”
    “今天來這里的，可有不少LY粉啊，就算她只是LY的替補，也是LY的一員，怎么能將個人恩怨凌駕于團隊榮譽之上？”
    “就剩最后的一段直線和三個S彎了，我看是不行——”
    “等等！快看！沈璃開始超車了！”
    不知是誰驚呼一聲，瞬間引起了眾人注意。
    無數雙眼睛齊齊看向那輛純黑賽車！
    此時排名：第八！
    隨后，那一抹黑色在第一個彎道迅速連過兩車，一躍成為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