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仕凌一邊聽著桌上的人說話,一邊喝著酒,他極少說話,性子竟是有點像蕭錦程的,年紀(jì)也差不多,只是那股子傲氣卻是外顯的,不似蕭錦程深深蘊(yùn)藏在骨子里不外透。不過,他家的背景可比蕭錦程強(qiáng)的不知過了幾倍去,和展子舒家真是有的一拼。
X市是S省的省府,蔣家不少人都在X市,又有人在S省的軍區(qū)任司令。臨近兩個省份的H省和Z省,也都有蔣家的人。如果說展家是在國都扎根,那么蔣家就是在野扎根的。
今天這飯桌上為首的那個軍區(qū)領(lǐng)導(dǎo)馮剛,正是蔣仕凌叔叔的手下。蔣仕凌平時和馮剛挺熟悉,因為有不少東西都要通過這個人的手,所以他才會應(yīng)邀而來。至于馮剛和張哥,既然是一個系統(tǒng)的,不少非軍事物資運(yùn)輸也就找了張哥。馮剛算是張哥需要奉承的一個對象,不過他們合作的時間也長了,這幾年都成了不錯的朋友,稱兄道弟的。
展子舒坐在席間盡量的沒有出什么聲,自然也不會有人注意他。他暗暗的觀察蔣仕凌,倒是和他記憶中的樣子,有點差別。這點展子舒也可以理解。畢竟那時候他和蔣仕凌認(rèn)識也是有三年之后了。
那時候展子舒正在國都,戚家兄弟說從X市來了個人,要他一起見見,好像又是戚家兄弟的什么朋友引薦的。展子舒正鬧不清是什么人,結(jié)果就見面了。蔣仕凌是想來辦一張采礦許可證的。而那個時候,蔣仕凌對著展子舒的態(tài)度可謂一個又好又親切。
展子舒其實也知道這個人是來辦事的。但是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再加上這個蔣仕凌家的背景情況,還真不是普通。展子舒當(dāng)然也不會小看這個人。于是抱著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強(qiáng),就拍著胸脯說給答應(yīng)了。采礦許可證當(dāng)時是在展國輝手里控制的。展子舒并沒有多想其他的,回去就問了展國輝。
不過,展國輝卻是一口就拒絕了。展子舒愣一下,不知道原因。后來才曉得,因為黑煤窯的事情展國輝正煩著。展子舒就覺得這事辦的有點對不起蔣仕凌了。
偏偏蔣仕凌也沒怪他,這么一來,朋友算是交定了。而因為蔣仕凌在X市的部隊關(guān)系,最后展子舒也就干脆一起拉著他搞軍需這塊的事。東西越做越多,戰(zhàn)線也越拉越長。展子舒他們仗著背景,基本都是百無禁忌的。而且蔣仕凌和他們的關(guān)系一直處的不錯。
在展子舒眼里,蔣仕凌是個沉穩(wěn)的人,辦事說話什么的都妥帖。很多事,展子舒都覺得麻煩,丟給蔣仕凌卻能夠順利辦好。逐漸的,展子舒對他也是越來越信任。甚至后來G省的事,蔣仕凌也開始插手了。
蔣仕凌本來年紀(jì)就比展子舒他們大個幾歲,展子舒幾個又很是信任。所以有次蔣仕凌提起想給他的大伯從H省調(diào)回國都,展子舒就幫了他這個忙,求了展老爺子和戚家老爺子。蔣家就這么開始在接著的幾年中,逐漸壯大。而因為他大伯在國都逐漸形成了一個圈子,而蔣家在外省中又有很強(qiáng)的背景和關(guān)系網(wǎng),蔣家就開始有了隱隱牽制展家和容家的勢頭。
后來戚老爺子過世,戚家一下受到打擊很大,就有不少人和蔣家連成一線。而那個時候,展子宇因為和戚家兄弟鬧了點矛盾,就直接導(dǎo)致了戚家的幾個大人逐漸冷了展家。連帶著和容家的關(guān)系也有點變的有些僵硬。
直到后來事發(fā)之后,展子舒重生,回想起來,才意識到,他其實是真被人耍了。而且是狠狠的耍了。蔣家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惦記著回國都了。特別是蔣家和之前張家的那說不清楚的關(guān)系。張家倒臺,蔣家受到的牽連其實也不小,但是他們處心積慮的要重回國都。
如果不是張家倒臺,蔣家恐怕很早就能回國都了,根本不需要展家的幫忙。重生后的展子舒因為查陳景義家的事,才猛然發(fā)現(xiàn),蔣家其實早早的就已經(jīng)開始在國都布局了。只是他布的,都是暗棋。張家不少的殘留勢力都被蔣家逐漸吞噬。這是花了至少有十年的功夫才形成的。
而那時候蔣家千方百計然蔣仕凌的大伯回到國都,就是為了掌控國都的這群暗棋,否則他大伯又怎么可能在才調(diào)回國都之后,區(qū)區(qū)的幾年里,就建立了這么大的勢力呢?
蔣家當(dāng)時和剛從S市調(diào)回國都的宋家?guī)缀跏且慌募春汀λ麄兌眩c其和在國都根深蒂固的展家容家比,還不如挑同樣是國都新貴的宋家一起合作。
雖然那個時候,宋家和展家已經(jīng)有了一門姻親。但是,顯然,權(quán)力整合的魅力更大于這門姻親帶來的成果。況且,那個時候,展子舒他們的一些行為,還是觸痛了宋家的一些觸角。再加上展子翔在國都的風(fēng)生水起,都處處壓著新回到S市的宋家。對于展家人而已,必須自己掌握的東西,他們必然不可能就這么放給別人,即便是姻親。
至于蔣仕凌一面與展子舒交好,另一面卻是和宋家通了氣的。那時候展子舒根本不以為意,因為他和宋家本來就是姻親,和宋曉峰的關(guān)系更是不錯。當(dāng)然,也沒看出蔣仕凌是這種意圖。
所以突然就有那么一天,一切都變了。G省的事被爆出,人臟俱獲,展子宇和展子明幾乎當(dāng)時被捕。展子舒因為不在G省根本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而在S市的他正和宋曉峰喝酒玩鬧的時候,宋大隊直接就把人帶走了。會驚動武警大隊來抓人,可見展子舒他們當(dāng)時的事情鬧的有多大。展子舒至今都不能忘記,當(dāng)初他看到宋大隊來抓他時的那種不可置信的心情和怒意。和他在一起的宋曉峰更是不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同樣的一臉錯愕。只是后來,等他弄清楚的時候……
展子舒甩了甩頭,現(xiàn)在不是他回憶的時候,蔣仕凌的表里不一,他已經(jīng)夠清楚了。但是他更清楚的是蔣仕凌的貪。過去,展子舒在遇到蔣仕凌的時候,竟然會認(rèn)為他和蕭錦程有些像,這簡直就是最大的錯誤。蔣仕凌的貪婪就好像無底的黑洞。那個時候,X省和G省有不少的東西,其實慫恿展子舒他們做的是蔣仕凌。展子舒他們原本也是有所不為,但是蔣仕凌就自己通過他們的關(guān)系,開始搗騰。有些甚至是背著展子舒他們的。可最終,算起賬來,還都是展子舒他們給背了。
一頓飯吃的是很盡興,而一直到最后,才有人提起張哥的這個遠(yuǎn)房親戚。展子舒見提到自己,就羞澀的笑了笑,頭都有點不敢抬的樣子。一桌人哄笑。就有人問他是來X市做什么的。
展子舒就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聽我叔說,X市可以做的事很多。我……我就來看看。想……想賺點錢……”
就有人帶著嘲諷的意味說:“呦,你這孩子多大了啊?就想著掙錢?干嘛?娶老婆?”
展子舒聞言頭低的更低了,說:“那……那是的……不過,我……我學(xué)地質(zhì)勘探的……他們說X市這里礦產(chǎn)資源豐富,很多都是地表煤,我想找找有沒有誰愿意做礦的,這挖了就是錢……”
展子舒的聲音在一眾人的眼神里越說越小,越說越小,最后就沒聲了。他就朝著張哥瞟。
張哥趕緊一拍展子舒的后腦勺,就說:“小孩子家,胡思亂想什么呢?哎,大家別介意啊!我這侄子心眼直,有什么說什么,這讀書都給讀傻了的。想今天帶他出來見見世面,哪知道就不會說話。大家別在意啊。”
展子舒不甘心的說了句:“叔……我……我又沒亂說……”
這句話讓在場的一眾人都笑了。只有蔣仕凌露出略有所思的神情。展子舒心道這就是了。他對蔣仕凌還是挺了解的。那時候要拿到一張采礦許可證有多難,任誰都是知道的。在X市,應(yīng)該說是S省,挖煤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沒有許可證,這到底都是黑煤窯,也不敢大挖,但是成就了多少煤窯大戶,大家也都是看見的。
蔣仕凌礙著自己的身份,對于挖煤大業(yè)那是從小就惦記著的。記得曾經(jīng)蔣仕凌還和展子舒聊過他高中的時候就找人挖黑煤的事。所以對于提起煤礦這件事,蔣仕凌從來都是在意的。
果然,就看蔣仕凌接口,道:“這小兄弟是想找人挖煤礦?”
展子舒仍是小心的不敢抬頭,只是帶著眼鏡微微看了眼蔣仕凌,就說:“是……是啊。想來X市找找門路。”
蔣仕凌就笑了,說:“你還想找什么門路?這挖礦的事,可都?xì)w國都管啊!你到X市來找門路,你想挖黑煤?”
展子舒趕緊裝著受到驚嚇的樣子猛搖頭,道:“怎么會!怎么可能挖黑煤!那是犯法的!”
一眾人聽了又是大笑。張哥神情尷尬的坐在那里一副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樣子。
蔣仕凌就又說:“那你準(zhǔn)備怎么挖啊?”
展子舒就“咦”了一聲道:“我在G省聽說,藍(lán)天集團(tuán)有這個證啊。他們不是要在X市挖礦的么?”
一聽這話,蔣仕凌就驚訝了,道:“你從哪里來的消息?藍(lán)天集團(tuán)有挖礦的許可證?”
展子舒就唯唯諾諾的說:“我……我同學(xué)的父親是G省市府的……藍(lán)天在G省有項目。我聽我同學(xué)說的。他說他爸覺得藍(lán)天真是厲害會賺錢,要到X市來開礦……我,我知道我叔和藍(lán)天在X市有點業(yè)務(wù)關(guān)系,所以……所以就想來看看……”
展子舒的這條理由,幾乎是天衣無縫。藍(lán)天集團(tuán)的名聲這兩年越來越響,而且好像除了做環(huán)保,什么地產(chǎn),金融,投資,都開始有涉及,最近還放出了可能要想上市的風(fēng)聲。這么一來,藍(lán)天的名頭幾乎更盛了。所以,要說藍(lán)天不單想在X市做環(huán)保項目,還想投資礦產(chǎn),這還真說不定是個事。
蔣仕凌的臉色在這么個瞬間有點微變了。最近他正和藍(lán)天在搶一個市政的環(huán)保項目。對于這件事,他心里其實是挺窩火的。藍(lán)天不過是一家外來的公司,在X市也沒有什么背景,可就是名頭大。全國各地都有環(huán)保項目。偏偏,蔣仕凌的公司卻是個剛成立不久的小公司。根本沒什么技術(shù)人員可言。
蔣仕凌之所以會做環(huán)保,倒也真是他自己的眼光,政府里又有背景,當(dāng)然清楚國家未來的政策,對環(huán)保這個行業(yè)不僅會有大量扶持,而且利潤大,前景好。所以蔣仕凌才想著做環(huán)保。哪知第一仗就對上了藍(lán)天,做的無比辛苦。最讓蔣仕凌覺得不甘心的是,藍(lán)天集團(tuán)的老大,居然還是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輕人。
蔣仕凌素來就是自視甚高的,突然出現(xiàn)一個比他強(qiáng)的多的多的人,蔣仕凌自然而然想到的是競爭。這是所有年輕雄性的本能。要不,怎么說蕭錦程對X市這么個雞肋項目還如此看重呢?可不就是因為有競爭么?蕭錦程也不是沒見過蔣仕凌不是?
正因如此,蔣仕凌聽到藍(lán)天竟然也會有挖礦的許可證,著實是驚了一下。
不過,這個話題被挑起沒多久之后,就又被其他話題淹沒了。最后,馮剛說:“走走,換地方,換地方。”大伙兒都是知道要去哪里的,于是就都樂呵呵的跟上了。
甚至還有人拍著展子舒的肩說:“小兄弟,開眼界了啊?”
展子舒磨磨蹭蹭的走在最后,他怕自己的身高引人注目。畢竟這會兒,他都有一米八的了。在X市而言,絕對是算高的。要比眼前一眾人高出不少,甚至比張哥還高點。不過蔣仕凌現(xiàn)在的個頭和他也差不多,只微微高了那么一兩厘米。在過去,展子舒是要比蔣仕凌高點的。
不過顯然,這一眾人并沒有太多的理會展子舒,見沒人注意他,展子舒就微微松了口氣。悄悄給張哥打了個招呼,說過會兒他可能先走。張哥會意,就沒管展子舒要怎么做。
而過了會兒,到了玩的地方,所有人都放開了。一眾美女襲來,各個都抱的開心。展子舒身邊也坐了一個,但是瞧著就不是很熱情的那種。展子舒也沒心思抱美女,只是象征的摸了幾把。
等到酒喝過一半的時候,展子舒就看見蔣仕凌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像是要去廁所的樣子。展子舒也就站起來了,對著一旁的人說:“我送蔣哥去吧。”自然不會有人反對。他扶著蔣仕凌就往外面的洗手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