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發前,許樂樂打來電話,我給她大概說明了下情況,許樂樂說要來送我,我笑著說算了,等會見面了,哭哭啼啼,依依不舍的,也沒啥意思,不如不送。
許樂樂有些不高興地嬌嗔道:“你算老幾啊?還把你臭美的?我至于為你哭鼻子嗎?”
我心里尋思著,這姐姐還嘴硬不承認呢,每次咱倆親熱完,你都哭。
陪許樂樂說了些悄悄話,我掛斷手機,我們三人出門,在門口攔了輛車,朝機場出發。
朱飛越和陰險峰的造型,有點奇怪:朱飛越穿了件白絲錦緞長衫,上面的扣子是假翡翠做的,大紅色的褲子,腳穿黑布鞋,鞋邊鑲金絲。
陰險峰則穿一件水墨色的長袍,外面的軍大衣,洗的發白,長發柔順如絲綢,懶懶地耷在肩頭,黑布緊腿褲子,腳上是一雙古代白色棉鞋。
兩人打扮的都挺干凈,利索,簡樸中,透著一股不俗。
但我知道,這是他倆壓箱底的行頭了,昨兒個晚上師徒倆選衣服,選了半天,實在沒啥可穿的,陰險峰差點當場畫兩件出來。
兩人背上,都背著個一丈多長的大畫軸子,外面包著繡有棺材圖案的紅布,畫軸展開的話,里面是厚厚的亞麻畫紙,畫布。
朱飛越腰上,系著黑布腰帶,上面插滿了各種型號的畫筆,什么毛筆,水彩筆,油墨筆,鉛筆,各種型號五花八門,圍著腰插了個滿滿當當。
而從陰險峰腰間,只插了一根筆,還是最普通的劣質毛筆,和徒弟朱飛越一比較,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至于各種繪畫用的顏料,水墨盒啥的,全藏在他倆袖子里。
說明一下,玄學人士的衣服袖子,有講究,里面縫有“暗袋”,暗袋設計的非常巧妙,是斜口的,上窄下寬,你不管怎么動胳膊,里面的東西都絕不可能掉出來。
更有夸張的,暗袋里裝了復雜的機關,通過金屬滑道取物,更方便快捷,出其不意。
和人說話的時候,胳膊交叉放在胸前,雙手互插進衣袖里,這種姿勢有兩個講究,第一,用胳膊護住最脆弱的丹田,第二,一旦說崩了要動手,方便從袖子里取物件。
甚至有高手,以袖子為掩護,暗地里偷偷做手勢,結印,神不知鬼不覺殺人于無形,這種人最可怕,前一秒,他還跟你有說有笑,下一秒,你人就沒了,死都死的不明不白。
我師父路土,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平時雙手就藏在袖子里,不會輕易露出來,當然,那種暗地里結印的手段,路土是不屑于做的。
所以說,玄學這圈子險惡,和同行打交道,更要處處小心謹慎,稍不留神,可能就著了對方的道。
那你可能要問,夏天穿短袖咋辦?其實,氣場修到羅剎境,帶來的肉身改變,是常人無法想象的,皮骨防御,速度,力量,反應,肌肉的爆炸力,都達到了一個度,環境的冷暖,幾乎是可以無視的。
除非是夏日的撒哈拉沙漠,或者南極冰原,這種極端環境另說,一般情況下,穿啥真的無所謂。
所以,圈子里的高人,夏天出遠門,很少有敢穿短袖的。
如果遇到一個陌生同行,他敢露著胳膊站在你面前,那你可要當心了。
最頂級的刺客,反而白衣夜行,人家有那個本事,藏著掖著倒顯多余。
就連身披裹尸布的劉能,胳膊都是藏在袖子里的。
陽壽,同樣隨著氣場提升,沖關境圓滿,陽壽就有150年了,羅剎境是多少,我倒沒具體去問,估計至少有沖關境的兩倍吧?
但對于我們這樣的人來說,朝生夕死,每日處于兇險的環境中,面對來自同行的惡意,未知死物的恐怖威脅,因果報應,天劫等等負面因素,陽壽,就是個單純的數字,很少有人會在意它。
我今天樂呵呵,哼著歌去機場,搞不好明天我就死在寒武紀手里,直接去陰間報道了,這種朝生夕死的處境下,我哪怕有一千年,一萬年的陽壽,也是沒有意義的。
真正站在頂峰的玄學大能,人家追求的大道,是永生,是靈魂超脫六道的救贖,所謂人間,在這些人眼里,不過是虛假的幻象。
當然了,我遠沒達到那種境界,人間對于我而言,有太多值得留念的美好事物了。
修行中人,往往駐顏有術,由此可以推斷出,單憑外表,是無法判斷同行年齡的,路土看上去也就三四十歲,具體年紀鬼都不知道,張三瘋一副老頭模樣,可能反而沒路土年紀大。
胡青青四百多年道行,說出來,誰信啊?她不就一嬌滴滴,花朵般的20歲小姑娘嗎?
坐在出租車上,我瞅著陰險峰和朱飛越沉甸甸的袖口,再看看我自己的行頭,一比較,我就顯得很業余了。
我上身穿了件皮夾克,腿上是牛仔褲,運動鞋,行頭是蘇瑤給買的,我除了那頭飄逸的長發,顯得有些另類以外,其他地方都挺正常的。
但我頭發肯定沒他倆長啊,陰險峰的長發,是可以扎馬尾辮兒的,人家沒扎,朱飛越頭發也比我長多了,半張臉都快給發梢遮住了。
我手摸進空蕩蕩的袖子,忍不住直嘆氣,好不容易歷盡艱辛,浴火涅槃,修到了羅剎境,我卻連個像樣的法器都拿不出手,也夠寒酸的。
腰帶里,是戴了些剃頭匠的家伙什,那也不過是尋常的金屬刀具,遠遠算不上法器。
朱飛越都壞笑著埋汰我:“李志文,你除了錢,還剩下些啥?”
“二狗子你可饒了我吧,我哪有錢啊,口袋整的比臉還干凈呢。”這段日子,我吃人家姑娘家的軟飯,吃的我心里賊別扭,早想靠自個本事賺錢,報答蘇瑤她們的恩情了,卻一直苦于修行,沒機會接觸外界。
路土給我銀行卡的事,我沒敢給他倆說,要是給陰險峰知道了,他肯定不愿意。
再說了,師父給的錢,不等于我就可以敞開了亂花,回頭人家問,錢花到哪了?我咋回答?
這種燙手山芋,能別動就別動。
朱飛越摸著下巴,說:“對,你姐住院也要用錢,我尋思著,咱再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反正到了羅剎境,一時半會也修不上去了,不如找點財路,幫富婆看看風水啥的。”
陰險峰表示同意,冷聲道:“沒有金錢支持,窮都窮死了,還修哪門子氣場?”
朱飛越眨著眼問:“師父,你說宇宙萬千氣場里,有沒有窮氣這一塊?”
陰險峰臉色陰沉道:“如果有的話,你至少是破軍境的級別,我是硬生生被你吃破產的。”
朱飛越不好意思地撓著頭,問我:“李志文,我挺佩服你的,你這種濃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能混成羅剎境啊?”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眼:“你不也羅剎境嗎?”
“你能拿我跟你比嗎?我師父都說,我是萬年難遇的繪畫鬼才!對吧師父?你呢?你除了肉身猛,臉皮厚抗揍以外,無論長相,資質,各方面比較,都和我不是一個級別的啊。”
我聽的差點笑出來:“別的不說,就顏值這塊,你心里還沒點比數么?咋還能給你說出優越感了呢?”
朱飛越擺出一副大領導的嘴臉,語重心長地拍著我肩膀:
“小鬼,現在的困難,只是組織對你的考驗,以后……”
“滾!”
互相調侃了幾句,朱飛越收起笑容,問我:“你火焰氣場修的咋樣了?”
“別提了。”我心情頓時低落下來:“到了羅剎境,皮骨算是修圓滿了,接下來,該修血脈了,我師父說,修血脈,需要尋找人間怨恨之火。”
“他說的沒錯。”陰險峰點著頭:“姓路的還懂點東西,前兩步很重要,只有皮骨和血脈,足夠強大,能承受住煙熏火燎了,才有資格去修陽火。”
“羅剎境,修怨火,修羅境,修陽火,等到了黃泉境,那就該……修業火了。”
我捏了捏拳頭:“可是,這怨火我該去哪找呢?”
陰險峰:“問你師父。”
我說,他也不知道啊。
“哼。”陰險峰不再理睬我,扭頭看向窗外。
我心情低落極了,前方看不到一丁點希望,有沒有可能,我這輩子,只能止步于羅剎境了?
朱飛越安慰我道:“船到橋頭自然直,發愁個籃子啊?你看我,我咋修到羅剎境的?我自個都不知道呢,糊里糊涂就上去了,依我看,什么寒武紀,這那的,都是白搭,趕緊想辦法撈錢才是最重要的。”
陰險峰面無表情道:“小朱,等從青海回來,你找幾個有錢的大戶,我去敲詐幾筆,弄些啟動資金回來。”
朱飛越嘴唇一哆嗦:“你咋敲詐?”
陰險峰陰慘慘地笑了起來:“那你就不用管了,以最卑微的姿態,主動把錢財獻給我,是他們的榮幸。”
朱飛越有些沒底氣:“可別弄出人命了。”
“人命?呵……”陰險峰的笑聲更陰損了。
我聽的后脖子直起冷汗,這陰險峰的性格,還真不是一般的邪門,要錢過程中,幾句話說不對,陰險峰當場滅人滿門,這種事他能做出來,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可不能給他這種機會。
看來,我這次喊他去青海,還真就喊對了,像陰險峰這樣的人,就應該遠離人群密集處,盡量待在無人荒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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