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整整一天,各種倒桿入庫,側(cè)方停車的練,余師傅教的那叫個認真,全程陪著笑臉,我反正不懂就罵,姓余的不是什么好鳥,連自己親閨女都能賣給人販子,還賭債,我跟這種人客氣什么?
余師傅本名叫余鐵,人品不行,技術(shù)是真的過硬,他十七八當司機,到現(xiàn)在,駕齡二十多年了,教的很仔細,毫無保留傳授經(jīng)驗。
我倆身份反過來了,哪有學員這樣罵教練的,給余鐵罵的跟孫子似的,不停點著頭:
“李師傅,您輕點給油啊,方向慢點打,我求你了……”
我漸漸明白了,倒車這玩意,就是找點,其實屁用沒有,完全就是應付考試的,現(xiàn)實中各種復雜環(huán)境,哪有點給你看啊?
練了整整一天,我開始上手了,找到了那種感覺,天黑后,余鐵開車把我送到家門口,我下車就走,這孫子屁顛顛地跟在后面:
“小師傅,我的事,您看……”
“急個籃子?等著,不是還有一周時間么?”我狠狠回了句,不管他,轉(zhuǎn)身上樓。
回家后,我把這事給梅連舟說,他聽完哈哈大笑:“我沒騙你吧?我就說這人今年流年不利,是他的大兇之年,你就跟他拖著,讓他死心塌地教你學車。”
我把降頭師的事告訴他。
梅連舟聽完,收起笑容,臉色變得陰郁起來:“不用管,姓余的該死,為了這種破事得罪同行,真不值。”
“攤上這種降頭師,是真的沒轍,你能怎么辦?報警抓他?那不扯淡嗎?他在大牢里一樣對你下降,余鐵做噩夢,只是人家給他的警告,等一周時間到了,不給錢,余鐵必死無疑。”
他嘆著氣道:“所以我說,這里面有個致命的因果,賣閨女是因,降頭師就是果,這因果報應啊,誰也逃不掉,惡人自有惡人磨。”
梅連舟告訴我,這種有名額限制的降頭師,手段最狠辣,一旦得罪了他,上天入地都纏著你,不死是絕不罷休的,而且這種修邪法的人,從來不會顧及因果,一切只憑本能行事,他一生只能殺八個人,名額用完,再下降就不靈了,但在此之前,只要出手,對方必死無疑,絕對無解。
據(jù)說,這種人在出生時,會有黑衣阿贊,在他體內(nèi)種下幾枚“尸餅”,什么叫尸餅?就是用橫死,未婚的年輕女尸骨灰,混合尸油,風干后形成的東西,尸餅有硬幣大小,由黑衣阿贊下咒,引出尸氣,再用刀切開皮肉,縫進他身體里。
但對于降頭師而言,種個兩三枚尸餅,就到頭了,絕不可能超過五枚,而余鐵得罪的那個降頭師,體內(nèi)居然有八枚尸餅,這種事,梅連舟還是第一次聽說。
八枚尸餅,八個名額,八條人命。
我沒吭聲,感覺心里涼颼颼的,梅連舟摸著下巴,自語道:“奇怪了,這種狠角色,大老遠跑來東北干什么?”
第二天去駕校,我就不忍心再罵余鐵了,他就要去陰間了,一個將死之人,還有什么可罵的?
余鐵還蒙在鼓里,以為我能幫他呢,對我客氣的不行,相比之下,老熊和那個女學員,被冷落在一旁,老熊還好,女學員看我的眼神,嫉妒又怨毒,一個勁沖我翻白眼。
我上車,至少半個小時才出來,她倆一人頂多五分鐘,就給趕下來了,女學員一個勁朝余鐵發(fā)騷:
“余師傅,他算哪根蔥啊?你為什么給他教那么仔細,輪到我們了,你就又罵又趕的,瞎糊弄呢?”
“真偏心,本來我昨天回去后,還想呢,感覺你這人挺踏實,我還打算和你處對象呢……”
這女的長得一般般,臉上涂著厚厚的粉,發(fā)起嗲來,給我聽的那叫個惡心。
余鐵壓根不吃這套,大禍臨頭,他哪還有心思理這種臭妹妹啊?
“人家李志文……悟性差一些,我多教他是應該的。”
女學員跟吊死鬼似的,白了我一大眼,以她的智商,這里面隱藏的道理,她一輩子也琢磨不明白。
她練車的功夫,老熊把我拉到一旁,神秘兮兮地問我:“你給教練送的啥?”
我搖著頭:“啥也沒送。”
老熊瞇著眼看我,可能心里在尋思,這小伙子來歷不簡單,一定是當官家的親戚。
他就開始巴結(jié)我了,一個勁跟我套近乎,老熊是個有意思的人,他跟我講以前開大車時的經(jīng)歷:
“大車司機這個行當,是最邪性的,倒不是說它有多危險,主要路上碰到的邪門事特多。”老熊給我發(fā)煙,繼續(xù)道:
“你不信,你找個太平間保安問問,聽著兇險,這種人還真沒啥經(jīng)歷,給你講不出個故事來,你再隨便找個大車司機問問,關(guān)于公路上的靈異磕,他能跟你嘮一宿。”
老熊年輕時,在西域的荒漠公路上跑長途,走的是新藏線,途徑羅布泊,有些地方連路都沒有,都是大片的鹽堿地,南疆那塊,無人區(qū)特別多,方圓千里內(nèi),沒有人煙,大漠孤煙的,看到活人的幾率,比看到神仙的幾率都低。
這種大貨車,只有兩個座椅,兩個司機換著開,座椅后面,有個一米多寬的空間,擺著張小床,外面拉著簾子,可以睡覺。
除了加油,吃飯,基本上不會停,倆司機白班夜班輪流轉(zhuǎn)。
小解時最灑脫,拉開車窗,尿就完事了。
那個年代的汽車,是沒有方向助力的,特別是大貨車的方向盤,沉的不行,你掰豁它,就跟掰豁磨盤似的,特費勁,十幾個檔位,掛擋困難的像提啞鈴,所以大車司機,個個身強體壯,手臂沒有百斤的力氣,賺不了這份錢。
偶爾遇到開貨車的女司機,好家伙,膀大腰圓,兇神惡煞,跟母夜叉孫二娘似的,掐個男人,跟掐小母雞一樣輕松。
跟老熊一塊的那司機,姓曲,之前教老熊開車的那位,不要命的小老頭,就是這姓曲的。
有天半夜,公路上起霧了,老熊正躺在后面睡覺呢,前排的曲老頭,拼了命喊他:
“快起來!我草特么的!遇上臟東西了!”
老熊迷迷糊糊爬起來,爬上副坐往前一瞅,只見黑漆漆的公路上,蒙了層薄霧,那霧就跟絲綢緞似的,有了實質(zhì),空氣都粘稠了起來。
瞅了半天,老熊沒也瞧出個所以然,疑惑地問小老頭:“臟東西在哪?”
曲老頭手持方向盤,哆嗦著往前指:“你貼著地兒仔細看,前邊兒,有輛車。”
老熊歪著脖子看了半天,終于看出點意思,在他們前邊十幾米處,有輛面包車,和他們保持著差不多的車速,朝前方行駛著。
從車型來看,大概是輛破金杯,當時他們所在的公路,位于高原地的無人區(qū),靠近昆侖山,在這個時間點,小面包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顯得特別可疑。
“瞧出來了吧?”曲老頭臉色驚悚無比。
老熊吞了口唾沫,嘴唇顫抖道:“瞧出來了……”
這可是大霧天啊!
大霧天開車,一定要打開雙閃,霧燈尾燈,示寬燈……總之車上的所有燈,必須開全活了,不然就是找死。
而且此時還是凌晨半夜,遇到霧,更要小心謹慎。
這車可倒好,不僅啥燈都不開,連點動靜都沒有,跟個黑黝黝的小棺材似的,在前面飄著,看起來格外陰森。
曲老頭啞著嗓子來了句:“這是輛鬼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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