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師傅楞了下,估計沒料到,我脾氣比他還暴,我這人就這樣,你跟我客氣,那我肯定比你還客氣,你要跟我吊個狗臉,那就別怪我把你當狗看。
余師傅惡狠狠盯著我瞅了老半天,我也不虛他,跟他對視,可能覺得自己理虧,他朝我吼道:“現(xiàn)在你記住了吧?還楞啥呢?給老子系安全帶!”
我拉好安全帶,點火,掛擋,輕輕給了腳油,那車跟火箭似的,直接飛出去了。
副駕駛位有剎車,余師傅一腳把車剎住,破口大罵:“給油干啥?我讓你給油了?這特么自動擋的車,你懂不懂?。坎唤o油它也走?!?br/>
“滾滾滾,啥玩意啊一天天的?還跑來學車呢?下去下去!想明白了再來?!?br/>
我這剛上車沒兩分鐘,就給他趕下來了,朱飛越說的真對,學車,真是花錢找罪受。
換那女的上車,余師傅態(tài)度一下變了,笑呵呵道:“妹妹多大?。坑袥]有男朋友?”
他倆在車上搗鼓著,老熊安慰我道:“都這比樣,所有教練都罵人,你換位思考下,不罵哪行?。坑行┤?,你跟他好好說,他不聽,這些東西關(guān)系到自身安全,你這樣想,他罵你,是對你負責?!?br/>
我聽的直搖頭,這哪是罵人啊,姓余的純粹是不想教,隔這故意糊弄人呢。
“這狗草的肯定有問題?!蔽疑鷼獾卣f,老熊不以為意:“現(xiàn)在年輕人啊,都是急性子,受不了委屈,我們那會學車,那些老師傅罵起人來,比他厲害多了,這都是小場面。”
在余師傅的耐心教導下,姑娘繞著場子開了一圈,回來,最后換老熊上,這大叔跟我一樣,上車兩分鐘,就給罵出來了。
老熊跑到我身邊,眼睛直噴火:“特么的,狗草的真有問題,我明明所有步驟都正確,還是給他找借口趕下來了。罵人罵的還特難聽?!?br/>
“比當年教我的老頭還惡心。”
尋思了下,老熊轉(zhuǎn)身離開操場,過了會,提來個黑塑料帶,里面裝著兩條芙蓉王,陪著笑臉遞過去,余師傅看到好煙,臉色緩和了些:
“想明白了啊,那你上來吧。”
我冷笑著退到一旁,今天是遇到極品了,看著吧,今天我不把他弄舒服了,我都不是爺們。
我開始四處找家伙,大不了退錢,不學了,大冷天的,幾萬塊交著,受這鳥氣?
值班室旁邊放著把鐵锨,我沖過去抓鐵锨,梅連舟從值班室里竄出來,一把攔住我。
他指著余師傅的車,對我道:“別急,我剛才運用梅花易數(shù)的手法,起了一卦,這姓余的,給圈子里的同行盯上了……”
聽梅連舟說完,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剛才看照片時,梅連舟單從面相,就判斷出余師傅流年不利,所以才特意選了他。
我學車時,梅連舟躲在值班室盯著余師傅,暗中起卦,三兩下,就把這人的過去,算了個明明白白:
“你等會把他叫到一旁,告訴他三件事,他聽完,保證跪下來管你認爹?!?br/>
我好奇道:“哪三件事?”
梅連舟陰惻惻道:“第一,大概三年前,他跟一個女的有過節(jié),那女的打斷了他一根肋骨?!?br/>
我聽的暗暗心驚,感覺邏輯有點不通,余師傅得罪了女拳手?
“第二,這個人非常好賭,因為賭錢,他把自己親閨女都賣了,這也導致了一個致命的因果……”
說到這,梅連舟臉色更加陰森了,大冷天的,他只穿了件臟兮兮的襯衣,臉上胡須亂七八糟,頭發(fā)像個雞窩,往那一站,顯得特引人注目。
“最后一件事。”梅連舟陰嗖嗖笑了起來,目光死死盯著遠處那姓余的:“最近幾天,他在一場牌局上,得罪了一個很厲害的人,那個人想讓他死!”
我聽完這三件事,感激地沖梅連舟道謝,來到車跟前。
原來這狗草的,是個爛賭棍,怪不得態(tài)度這么惡劣,輸錢了唄,跑來找學員發(fā)泄呢。
剛好老熊開了一圈,準備下車呢,余師傅沖他罵了兩句:“你開大車落下的破毛病,趕緊改,不然有你好受的?!?br/>
老熊陪著笑臉下車,我鉆進去,一把關(guān)上車門,余師傅惡狠狠地推搡我:“誰讓你上來了?我草你……”
我高深莫測地看著他:“都快死的人了,還跟我倆裝橫呢?”
“你說啥?你什么意思?”余師傅情緒一下激動起來,死死盯著我。
我一字一句對他道:“三件事,第一,幾年前,你讓一個女的干斷了肋骨,第二,你好賭,為了湊賭資,把自己親閨女賣了。”
余師傅狗眼瞪的老大,指著我直哆嗦:“你?你咋知道的?不對啊,你也不像安保員???”
我理都不理他,說出最后一件事:“最近有場牌局,你得罪了個不該得罪的人,他想要你死!”
“自己慢慢品吧。”三件事說完,我拍了拍他的臉,開門下車。
瞅我下來,老熊嘆了口氣:“咋了?又被趕出來了?”
等了幾分鐘,余師傅下車,來到我跟前:“小伙子,能借一步說話嗎?”
我瞅他臉色,難看的跟棉褲襠似的,就知道梅連舟預測準了。
我也不吭聲,轉(zhuǎn)身往值班室走,余師傅緊隨其后,我進屋一瞅,里面空蕩蕩的,梅連舟已經(jīng)離開了。
余師傅反手關(guān)上門,驚疑地打量著我:“你是……那個人派來的?”
我坐在板凳上,搖了搖頭。
“那你咋知道的?”
“我是龍虎山的道士,懂一點梅花易數(shù)。”
梅連舟不在,我只能擺出一副高人樣子,瞎編著唬他,余師傅愣了愣,將信將疑。
當時我穿的破破爛爛,臉色高深莫測,往板凳上一盤,跟精神病似的,目光直視天花板,嘴里念念叨叨的,我自己不知道在念啥。
這味,一般人裝不出來,主要我跟梅連舟,王妍這些人接觸久了,氣場這塊,拿捏的特別到位,再加上余師傅心里有鬼,當場就給我唬住了。
撲通一聲,余師傅跪在我面前,哭的那叫個慘:
“小師父,我求你,你一定要幫幫我啊?!?br/>
我模仿梅連舟的樣子,也不表態(tài),陰損地笑著。
余師傅站起身,低著頭,開始講他這些年的事,首先三年前,他媳婦跟他鬧離婚,余師傅上去就是幾巴掌,給媳婦打出了門。
媳婦弟弟是個胖小伙,一米八幾的個頭,將近二百公斤,一聽姐姐被打,胖小伙不愿意了,上門找到余師傅,二話不說,朝他肚子上打了三拳。
就這三拳,直接給余師傅打的一口氣提不上來,當場昏迷了,還斷了根肋骨。
他賣閨女那件事,也是真的,因為賭錢,他欠了不少高利貸,被逼的沒辦法了,只好想出這個損招。
最后那件事,說起來就邪乎了。
一周前的夜里,余師傅跟一個外地人玩牌,那人長得精瘦,皮膚黝黑,操南方口音。
整夜,余師傅沒贏過,輸?shù)奶貏e慘,他就尋思,反正對方是外地的,怕個求,實在不行,找人收拾一頓。
輸了錢,余師傅耍賴不給。
那個人說:“沒人敢欠我的錢。”
余師傅懶洋洋說:“哦,那是你沒遇上我?!?br/>
那個人面無表情,指了指自己:“我是個降頭師?!?br/>
余師傅咬著煙頭耍賴:“降頭師算老幾?。坷献舆€特么駕校老師呢?!?br/>
那個人說:“我手里還有三個名額?!?br/>
說完,他起身就走了。
我聽完最后那句話,心里毛烘烘的,關(guān)于降頭師的傳說,以前梅連舟和我提起過。
降頭師分兩種,一種有名額限制,一種沒有。
沒有名額限制的,可以隨便下降害人,次數(shù)不限,他師父劉能,就屬于這一種,這個人在泰國崛起,一生殺人如麻,最終掌握了降術(shù)的至高境界,被稱為東南域鬼王。
我要說的是第二種,這種更危險,從出生那天,這種人就被詛咒了,他們一生只修邪術(shù),以尸體煉制法器,一生可以咒死八個人。
一旦下降,絕無收回的可能,而且根本沒有破解的方法,降出,法隨,敵人立刻慘死。
所以,有名額限制的降頭師,反而更加兇險。
余師傅哪知道這些啊?當時還吊兒郎當?shù)?,毫不在意,早上回去睡著,就開始做噩夢了。
夢里的世界,天昏地暗,他站在一條漆黑的公路上,七個穿綠裙子的人,正瘋狂追趕著他。
那是七個男人,腳踩著高跟鞋,臉上抹著厚厚的胭脂,這些人五官都被剮掉了,頭發(fā)像野草般長,黑漆漆的嘴洞周圍,涂著口紅。
夢里的余師傅,腿腳跑不利索,很快就給他們追上了。
這些人也沒對他咋樣,給按在地上,拿著眉筆等物件,往余師傅臉上亂抹。
“夢醒來后,我沖到鏡子跟前一瞅,就看自己臉上……被畫的跟娘們似的,那妝老厚了!”
余師傅摸著自己的臉,神色驚悚道:“太平間的死人……我臉上的妝,就跟死人臉上似的,那股陰森惡心勁,別提多埋汰了?!?br/>
這還不算啥,他家墻上,爬滿了死蜈蚣,死蛆,密密麻麻的,那些蛆組成了八個大字:
“沒有人,敢欠我的錢?!?br/>
接下來的幾天,基本天天怪事不斷,余師傅老感覺,背后跟了個陰嗖嗖的玩意,夜里做各種噩夢,弄的他身心憔悴。
人死前,能預感到自己的死期,余師傅說,他已經(jīng)聞到那股味了。
死亡是啥味?是刺鼻的紙灰,混合醫(yī)院藥水的氣味。
我聽他敘述完,嘆了口氣:“你把錢還給人家,不就完事了么?”
余師傅急的直流眼淚:“本來也就幾萬塊的事,我去找他還,結(jié)果那人開始跟我算利息,算了半天,說我欠了他一百萬,給了我最后一周期限,不一把還清,他就要對我下降了!”
我聽的心驚肉跳,余師傅求我?guī)退?,我能有啥主意?只好冷著臉往外走:“先學車,回頭再說?!?br/>
這人有求于我,恭恭敬敬地跟在后面,手一揮,直接把老熊和那姑娘趕走了:
“今天就到這,我要給這小伙子單獨培訓,你倆回去好好想,自己哪錯了!”
他倆有些不情愿,看余師傅兇神惡煞的樣子,也不敢得罪,乖乖走了。
我鉆進車里,余師傅拿出煙幫我點上,我低著頭往下張望:“剎車在哪啊?”
余師傅乖的跟孫子似的,陪著笑臉:“左邊,左邊那個?!?br/>
我指著他罵:“左邊不油門嗎?你這幾把師父,怎么教的?什么個操性水平啊?就你這玩意,也好意思來駕校上班?。俊?br/>
“您說的對,我一定悔改,那個……左邊真的是剎車來著,油門在右邊呢。”余師傅汗如雨下。
“咋起步???”
“您先踩著剎車,別松,掛D擋,別忘了系安全帶……”
“那你特么不早說?還不快給爹系上?”
我敢說,全國所有學員里,有我這待遇的,找不到第二個,這樣學車,才叫舒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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