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著頭久久思索,冥冥中仿佛抓到了什么,但又讓它飛走了。
變天了,窗外風雪肆虐,屋子里光線很陰暗,三個人坐在那一聲不吭,臉色都有些不詳。
“蛇!”我忍不住尖叫道:“梅師傅,你侄女是被蛇咬死的,蘇瑤小時候中過蛇咒,再加上我姐……”
朱飛越愣著神看我:“你想表達什么?”
我驚道:“當年,殺蛇搶書者的后代,就是蘇瑤,梅燕子跟李夢詩!有沒有可能,那條蛇……”
梅連舟身子顫抖了下:“你說的這個,我以前也想過,但當時我們哥幾個事辦的很干凈,蛇尸被我們燒的一干二凈,所以,絕不可能有蛇仙報仇這一說,三個姑娘都被蛇咬,可能只是巧合吧……”
當年我爹跟梅連舟,下手也真夠狠的,不光蛇尸,連帶蛇窩都給一把火燒的干干凈凈,仔細檢查后,他們才離開的。
但我總覺得,這件事不是巧合,其中一定有某種致命的關聯。
十幾年前,三兄弟進道觀尋寶,殺了條蛇仙,十幾年后,他們的后代,卻在命運的安排下再次相逢。
聽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我心里有股說不出的滋味,我那混賬爹是個不折不扣的敗類,當年干下的畜生事,他自己被害死也就算了,還把我姐給連累成這樣。
不光他,我對梅連舟的印象,也變得差了許多,搞這些比事圖個啥?就為了幾本破書?這些人我是看不懂的,好好過日子不行嗎?非要追求所謂的陰間力量,禁術禁術,禁止修行的術,字面意思明擺著,不聽,現在報應來了。
見我氣的咬牙切齒,梅連舟勸我道:“李志文,你不是圈子里的人,很多事你不理解,就這么說吧,從你第一天學習命理,風水這些基礎玄學知識開始,你一只腳就已經踏進了這個圈子,那是一個腥風血雨的恐怖江湖,人心的惡毒,會刷新你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所有人都在搶奪有限的資源,來獲取金錢,權力,甚至為了追尋所謂的逆天改命,不擇手段,視人命如草芥……”
“圈子里的競爭非常慘烈,一切靠本事說話,你的所有同行,都視你如死敵,稍不謹慎得罪了同行,后面的麻煩就接踵而來,各種暗算,勾心斗角防不勝防。這些還不算什么,跟那些惡鬼,陰物打交道,才是最恐怖的,沒過硬的膽量和手段,靈魂隨時萬劫不復。”
看了眼一旁的朱飛越,他繼續道:“我和你爹也是身不由己啊,當時我們都還年輕,天不怕地不怕,走南闖北,錢沒少賺,卻也得罪了不少仇家,想在那個狗一般的江湖活下來,活出樣子,只能不斷進步,獲取更多,更強大的玄學知識,你想想,我們如果錯過那次機會,那三本書,遲早要落入仇家手里。”
朱飛越聽的摩拳擦掌,一臉向往,我低著頭不吭聲,這次去中陰界闖關,經歷了很多事,感覺自己性格都變了,心里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表達。
“當年你爹手段那么厲害,號稱陰刀三郎,可他為什么不傳你本事呢?他的苦衷,現在你應該能理解了吧?他不想讓你步他的后塵,不想讓你的一生,都活在擔驚受怕中,吃我們這碗飯的,有條規矩,叫禍不及家人,大伙必須遵守,誰敢違背,立刻會被整個圈子圍追通緝。”
“你爹的仇人多,但你不是這個圈子的人,老李家的剃頭技藝,你一概不知,這樣一來,仇家也不好對你下手。”
我死死盯著梅連舟:“不好下手么?這話你去對我姐說吧。”
梅連舟嘆著氣道:“你這孩子,不要把這些,和當年的事強行關聯到一起,你姐,包括我侄女的遭遇,都純屬意外。”
猶豫了會,梅連舟從口袋里摸出張銀行卡,遞給我道:“志文啊,我和你爹有過命的交情,那年我還沒遇到師父,你爹教過我不少手藝,我特別感激他,這些年我一直沒找你,讓你受委屈了,這張卡里有十來萬,密碼是你的生日,你拿著,不夠再問我要。”
“不要恨你爹,他是個好人。”
他站起身,往里屋走:“我配了部手機,號碼小朱知道,有啥事隨時叫我。”
我抓著銀行卡,心里百感交集。
有必要把現在掌握的線索,大概總結一遍,首先,十幾年前,梅連舟從辰家偷來份材料,上面記載了關于青海古代道觀的信息,我爹得到消息,立刻跟梅連舟前往道觀尋寶,最后在道觀最底層,殺蛇取書。
三本書分別是,陰文之書,尸剪刑以及跳陰河,前兩本被我爹拿去,可回家后,他卻離奇死亡,兩本書至今下落不明。
后來蘇瑤去中陰界闖關,遇到我姐時,才知道當年她下班途中,被一條蛇咬過。
兩件事之間,是否存在關聯,不得而知。
我現在的處境,也很危險,首先,喪太平一直盯著我,要我給他當徒弟。
我背后跟了兩個陰嗖嗖的臟東西,其中一個是死亡輪回,盡管身份成迷,但至少她跟我是一伙的。
靈泉散人給我看過,她說另一個東西,是條蛇。
那么問題來了,這條跟著我的蛇,和當年被我爹殺死的那只母蛇,有沒有聯系?
為了救我姐,我去中陰界闖關,最終卻停在了第四關跟前,后面還有幾關?
死亡輪回說,我有十萬大劫,這句話又該如何理解?
老鼠仙孫勝才,也是個致命的隱患,我知道老畜生還沒死,遲早他會來找我尋仇。
我抱著頭苦苦思索,腦海中云里霧里的,記憶碎片如迷宮般交織,迷宮后面,躲著張陰險,扭曲的蛇面。
朱飛越捅了下我:“出去走兩步,透透氣。”
我倆下樓來到外面,雪下的正猛,朱飛越扔給我根煙:“想那些沒用的干啥,你還活著,你有蘇瑤,你卡里有十萬,這些就足夠了。”
“我說你大難不死,必發財,你還真發財了,不請你朱哥喝一杯?”
“走。”
剛好,我需要酒精來麻痹內心的恐懼,找了家東北炒菜館,朱飛越點了幾道涼菜,要了瓶冰鎮二鍋頭。
一杯酒下肚,燒的我臉發燙。
“抽煙喝酒燙頭,你說這小日子過的。”朱飛越夾了塊涼拌牛肉,塞進嘴猛嚼。
我突然想到件事,之前在中陰界,我答應幫李絲絲化解怨氣,醒來后迷迷糊糊,把這茬給忘了。
“朱哥,你陪我去趟黑瞎子溝,當年禍害李絲絲的屠夫,就住在那。”我給他倒了杯酒。
朱飛越嗯了聲:“包我身上,黑瞎子溝離咱這又不遠,過去了分分鐘解決。”
“不著急吧?反正那屠夫又跑不掉。”
我回了句:“不著急。”
朱飛越砸吧著嘴道:“那就行,我約了個人,等會要去見他,你跟我一起去。”
“誰啊?”
“那人家住松原,是個刺青師。”
“然后呢?”
“我想去中陰界探秘,可王妍不給我刺陰文,我只能托關系找人了,等會咱倆過去,你把你背上的陰文給那人看,那人會按著樣子刺我背上。”
我一口酒差點噴出來:“你瘋了吧?”
“咋瘋了?”朱飛越耷拉著眼皮看我。
“陰文筆畫結構復雜,外人哪能刺明白啊?萬一哪一筆刺錯了,不白瞎了?而且你別忘了,人家王妍是玄學高人,她刺青時,要配合念咒的,手法各方面都有講究。”
朱飛越不耐煩地揮著手:“你可拉倒吧,全世界就她會刺青唄?我找的那個刺青師,也是玄學圈子里的,說不定他還認識王妍呢。”
我勸他再想想,畢竟陰文刺青,非同小可,朱飛越死活不聽:“不就兩段文字么?照著樣子刺就成,效果一樣的。”
“就算真不行,那我也死心了。”
結了賬,我們出門攔了輛車,直奔松原。
說不上為啥,我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總覺得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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