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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 凈空(二更)

    天氣晴好。
    京城各大書院都開了學(xué),清和書院也不例外。
    一大早,顧琰與顧小順便抱著書袋來書院報道了。
    第一天功課不多,主要是收心。
    在抱著書袋走進(jìn)院門的一霎,二人碰到了闊別多日的侯府兄弟顧承風(fēng)與顧承林。
    顧承林養(yǎng)了整整兩個月的傷,總算是能正常行走了,只是他心里留下了濃濃的心理陰影,總感覺自己走幾步就要受傷。
    四人在門口碰到,這場面著實(shí)有些尷尬。
    顧承林看顧琰的目光依舊充滿怨毒,奈何怨毒下是更多的忌憚。
    他只要看到顧琰,便會想起顧嬌把自己關(guān)在小黑屋蹂躪的畫面,他不敢再輕易對顧琰動手了。
    他只盼著顧琰自己出點(diǎn)什么意外,好一消他心頭之恨!
    顧小順果斷擋在顧琰面前,將二人的目光擋了回去。
    開什么玩笑,從木訥小木工到十里八鄉(xiāng)第一惡霸,不過是差了一根雞毛而已!
    他,顧小順,不是好惹噠!
    “走了。”顧承風(fēng)無意在書院與二人斗毆。
    顧長卿早下了死命令,再在外惹是生非,就罰他倆住一年的祠堂!
    住不住祠堂的不打緊,主要是眼下背著債,每晚都必須溜出去做任務(wù)還債,被大哥的暗衛(wèi)盯著會不大方便出去。
    顧承林被二哥拉走了。
    顧琰:“哼!”
    四人分別進(jìn)了各自的課室。
    另一邊,蕭六郎與小凈空也來國子監(jiān)上課了。
    蕭六郎先將小凈空送到蒙學(xué)的門口,對他道:“中午我來接你吃飯。”
    “知道啦!”小凈空漫不經(jīng)心地說,“我已經(jīng)四歲啦,不是小孩子啦!”
    蕭六郎對他的年齡表示懷疑,總感覺方丈把他的月份估算大了也不是沒可能,畢竟他這么小,一點(diǎn)也不像四歲的團(tuán)子。
    “好了,進(jìn)去吧。”蕭六郎對他說。
    小凈空抱著書袋,生無可戀地進(jìn)了蒙學(xué)。
    為什么要上學(xué)呢?
    明明他只想待在嬌嬌身邊,變成嬌嬌的小尾巴?
    蒙學(xué)班的變化其實(shí)很大,因?yàn)樾『⒆娱L得快,一個年過去,大家不是高了就是胖了,只有小凈空還是小小一團(tuán),坐在凳子上都幾乎能被書桌擋住腦袋的那種。
    有小同窗開始笑他。
    “凈空,你怎么還是這么小?你長不大嗎?”
    “對呀對呀!你不是不吃飯呀?”
    “你不會還是個寶寶吧?”
    小凈空的書袋里放著一瓶顧嬌給他裝的瓶瓶奶,說是多喝奶奶,就能長高高。
    可是他現(xiàn)在拒絕在這群小同窗們面前喝奶!
    他不要被他們笑話。
    這些人里,笑得最囂張的是秦楚煜。
    秦楚煜患上痘疹后一直請假,索性過了個年才來。
    他虛歲八歲了,不僅人胖了一圈,個子也高了一點(diǎn)。
    他伸手去摸小凈空的秀才小帽帽:“小奶包,想不想吃糖啊?叫聲哥哥就給你!”
    小凈空無語地睨了他一眼:“幼稚!”
    秦楚煜:“……”
    不多時,夫子過來了。
    不是蔣夫子,是一位姓鄭的夫子。
    蔣夫子調(diào)去廣業(yè)堂了,從今天起,由孫夫子代神童班的課。
    孫夫子介紹完自己后,開始檢查神童班的假期作業(yè)。
    方才還在嘲笑小凈空的小同窗們突然就笑不出來了,過年都玩瘋了,哪兒還記得做作業(yè)啊?
    像蕭六郎這種會每日檢查孩子功課的家長實(shí)則并不多,一般都是任由他們野蠻生長。
    結(jié)果可想而知。
    全班一片哀嚎。
    而在這片哀嚎中,只有凈空小團(tuán)子默默地打開書袋,拿出了自己的寒假作業(yè)。
    今日的國子監(jiān)氣氛有些不同尋常,蒙學(xué)的孩子們小,尚且察覺不到這種變化,可蕭六郎一進(jìn)率性堂便感覺氣氛詭異里又透著嚴(yán)肅,嚴(yán)肅中又夾雜著幾分八卦氣息。
    “哎,你們聽說了沒?鄭司業(yè)病倒了!”
    “他為什么會病倒?”
    “還不是因?yàn)槟鞘聝海俊?br/>     “什么事兒?”
    “你們真沒聽說啊。”
    “沒有啊。”
    同窗果真從來都不讓蕭六郎失望,嘰嘰喳喳間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明了了。
    原來,皇宮里早就傳出消息陛下會冊封大皇子為寧王,冊封鄭司業(yè)為國子監(jiān)祭酒。
    鄭司業(yè)連祭酒服都讓人定制好了,酒席也定了,甚至請?zhí)踩繙?zhǔn)備妥當(dāng),就等下朝后分發(fā)出去。
    可誰曾想半路來了個程咬金,前任祭酒給陛下寫了一封信,說他回京了。
    陛下一聽坐不住了,老祭酒回來了,那還要新祭酒干嘛?陛下當(dāng)場撂了擔(dān)子,鄭司業(yè)給氣得臉都綠了。
    上朝前,鄭司業(yè)的腰桿兒挺得有多直,下朝后,鄭司業(yè)的腦袋就垂得有多低。
    他面子里子全沒了,成了整個朝廷的笑柄。
    如此重大的消息不過半個時辰便傳入了國子監(jiān)。
    “鄭司業(yè)今天不來了,他還說來給咱們上課的。”一個同窗說。
    “他不是來上課,是來聽我們叫他祭酒的吧?”另一個同窗說。
    出了蕭六郎的考卷以及貪污賬本的事情后,鄭司業(yè)努力洗白了許久,可仍有不少監(jiān)生對他心存芥蒂,六堂中以率性堂的監(jiān)生最不容易忽悠,對鄭司業(yè)的支持率也最低。
    蕭六郎進(jìn)入課室后,眾人紛紛不說話了。
    蕭六郎在率性堂一直是一個特立獨(dú)行的存在,他總是冷著一張臉,生人勿進(jìn),明明是個小縣城來的窮酸書生,卻次次考試都拿第一。
    他還患有腿疾。
    這若是在前朝,他根本沒辦法參加科考。
    鄭司業(yè)曾經(jīng)針對過他。
    本以為他會被逼著退學(xué),誰料他沒走,反倒是鄭司業(yè)仕途不順了。
    不知道該說鄭司業(yè)倒霉還是該說這小子命硬。
    鄭司業(yè)的事并未被監(jiān)生們討論太久,畢竟對他們而言,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學(xué)業(yè)以及下個月的春闈。
    眾人很快進(jìn)入了學(xué)習(xí)狀態(tài)。
    國子監(jiān)六堂中,以一年級的廣業(yè)堂、崇志堂與正義堂讀書聲最大,二年級的修道堂與誠心堂次之,而到了三年級的率性堂,基本上沒什么人念出聲來了。
    率性堂很安靜,當(dāng)然備考的氣氛也最壓抑。
    參加本屆春闈的可不僅僅是本屆舉人,上一屆、上上屆落了榜的舊舉人也將繼續(xù)返回春闈的考場。
    所以競爭是巨大的。
    一上午課業(yè)結(jié)束,監(jiān)生們一個個灰頭土臉地去了食堂。
    蕭六郎去蒙學(xué)接小凈空回家吃飯,他在蒙學(xué)外等了許久才等到小凈空。
    “今天夫子留堂了嗎?”他問。
    “沒有,我就是有點(diǎn)事。”小凈空揚(yáng)起小下巴說。
    你還有點(diǎn)事?真把自己當(dāng)個大人了。
    蕭六郎好氣又好笑,與他一道回了碧水胡同。
    他們家離國子監(jiān)是真近,蕭六郎嚴(yán)重懷疑小家伙的師父是為了方便他去國子監(jiān)上學(xué)才買下了這座宅子。
    午飯是老祭酒做的,色香味俱全。
    顧琰與顧小順沒啥忌口的,他倆在書院的食堂吃。
    吃過飯,老太太回屋困覺,小凈空自己去刷自己的小碗碗。
    飯桌上只剩下師徒二人。
    “為什么那么做?”蕭六郎看著老祭酒問。
    老祭酒又不傻,焉能不明白自家徒弟問的是什么,他不希望蕭六郎有任何心理負(fù)擔(dān),就道:“掙錢,養(yǎng)家糊口。”
    蕭六郎:“……”
    有些默契在彼此心底,不必言明。
    他的前方一片黑暗,他看不見出路,顧嬌、老祭酒都在自己的方式照亮他的出路。
    小凈空每天吃過午飯都要睡個午覺,今天卻沒有。
    蕭六郎從屋子里出來,看見他在后院鬼鬼祟祟的。
    “你在做什么?”蕭六郎問。
    “沒什么!”小凈空若無其事地說。
    他既不睡午覺,也不化身小喇叭精叭叭叭,行為十分可疑。
    俗話說得好,小孩靜悄悄,一定在作妖。
    果不其然,蕭六郎下午才上了一節(jié)課,就被小凈空的夫子請家長了。
    事件起因是小凈空上午來學(xué)校,因?yàn)閭€子小遭到了小同窗們的群嘲,其中以秦楚煜最為惡劣。
    小凈空不服氣,與是下課后把秦楚煜叫到一邊,表示要和他比大小。
    秦楚煜差點(diǎn)沒笑死:“哈哈,你哪里比我大?”
    小凈空想了想:“你有鳥么?”
    秦楚煜當(dāng)場一噎。
    他都八歲了,有些事似懂非懂,可鳥是什么他還是知道的。
    他紅了紅臉,惱羞成怒:“你怎么說話的?我是爺們兒!我當(dāng)然有鳥了!你沒有嗎?”
    “我有啊!”小凈空睜大眸子說,“那就比鳥!看誰的鳥的大!吃過飯我來找你!咱們?nèi)ヒ粋€沒人的地方,不能讓別人看見我的鳥!”
    小凈空吃過飯回國子監(jiān),果真來找秦楚煜了。
    秦楚煜尷尬:“你你你、你真的要比那個嗎?”
    他是皇子啊,他是有規(guī)矩有禮數(shù)的,這也太那什么了。
    何況一個三四歲的小團(tuán)子,怎么可能比他大?
    秦楚煜一邊走著,一邊低頭看褲褲,狐疑地想,該不會真的比我大吧?
    “好了,就在這里!”小凈空在一棵大樹下停了下來。
    這是蒙學(xué)的小草場,一般不會有人過來。
    小凈空繞到大樹后方,對秦楚煜道:“快過來吧!你的鳥帶上了嗎?”
    秦楚煜:這又是什么話?天生的,還用帶嗎?他又不是太監(jiān)!!!
    秦楚煜黑著小臉也繞到了大樹后方。
    他想了想,仍覺著有些不妥:“真、真要比嗎?”
    小凈空看向他:“你怕了嗎?”
    秦楚煜最受不得激將法,跺腳道:“看什么玩笑?爺怎么可能會怕?比就比!來吧!我數(shù)一二三,一起遛鳥!”
    小凈空大方道:“行,你數(shù)。”
    秦楚煜咬咬牙:“一、二、三!”
    小凈空從鼓囊囊的書袋里抱住家里最大的鳥——小雛鷹。
    秦楚煜卻唰的脫了褲子!
    小凈空:“……”
    小雛鷹:“……”
    秦楚煜:“……”
    聽到這里,蕭六郎冷汗都冒出來了:“然、然后呢?”
    孫夫子新官上任碰到這種事,比蕭六郎還頭疼,他后怕不已道:“然后那鷹就朝楚煜撲了過去——”
    蕭六郎虎軀一震:“撲過去——該不會——”
    孫夫子慌忙擺手:“沒有沒有沒有!摁住了!凈空摁住它了!”
    不過秦楚煜卻真以為自己小弟不保,嚇得一屁股跌在地上,當(dāng)場尿了褲子。
    堂堂一國嫡皇子,居然在國子監(jiān)尿了褲子,真是丟死個人了。
    可這件事到底是小凈空不對,帶那么可怕的猛禽來國子監(jiān),很容易出意外的。
    蕭六郎扶額:以為你長一歲就不闖禍了,是我天真了!
    秦楚煜的家長還沒來。
    蕭六郎與小凈空在一間單獨(dú)的課室里等著。
    小凈空耷拉著小腦袋,整個人都蔫噠噠的:“不要告訴嬌嬌。”看了眼懷中的小雛鷹,“也不要送走小九。”
    蕭六郎嚴(yán)肅地看著他:“你想得倒是美!”
    小凈空想了想,歪頭看他:“給你免一個月的租?”
    蕭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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