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br>
滴答——</br>
嘴唇囁嚅，淚水落地，濺起塵埃。</br>
江無夜表情一愣，溫柔擦去小女孩眼角淚水，不解道“為什么要哭泣？”</br>
“我錯……”</br>
噗！</br>
大手猛的箕張，合攏，死死包住腦袋！</br>
砰！！</br>
地面狠狠一顫。</br>
起身，提腿。</br>
砰砰砰！</br>
四周迅速出現一個個人形坑洞。</br>
“我要聽的不是這種廢話！</br>
為什么？</br>
為什么？！！</br>
為什么你現在不笑了？！！”</br>
咚！</br>
土石四濺，嬌小身影躺在坑中大口嘔血，雙眼光芒渙散，眉心綠色道種不停涌現生命氣息，修復她周身傷痕。</br>
啪啪！</br>
沉重踏步聲。</br>
呼！</br>
女孩耳邊刮起一陣風，頭頂如懸了一座山岳。</br>
“不……咳咳……你不能殺她。”</br>
聲嘶力竭的悲泣聲在身后響起。</br>
江無夜右腳懸空，雙眼一瞇，緩緩轉頭看去。</br>
十米開外。</br>
殘破大地上，一只火紅色的狐貍干瘦如柴，精氣神萎靡不振，在地上艱難爬動，靠近。</br>
“理由？”</br>
江無夜饒有興趣的問了一句。</br>
這狐貍是誰，聽到聲音他就已經確認。</br>
“呵呵，他兩妖人互換，命魂一體，誰死，另一個都會死，當然，這是他的理由。”</br>
角落，書錦春身軀不知何時恢復正常，無力靠在墻上，道種黯淡無光，臉上卻帶著譏諷之色，戲謔道“另一個理由，呵呵。</br>
道種，秉承天地氣運造化而生，乃仙修紀元的大道造物。</br>
妖可殺，魔可滅，因為他們都在大道承認范圍內。</br>
但你……</br>
用上個紀元末就被大道否認的武道，來斬這個紀元的仙道，你說，你打了誰的臉？”</br>
誰……</br>
江無夜臉色由晴轉陰，抬頭看天。</br>
碧落穹天之上，冥冥間似有一雙俯瞰蒼生的眼睛正冷冷盯著他。</br>
瞬間，直面天威的渺小感油然而生。</br>
書錦春見此，長出一口氣，繼續道“我等雖只是道火小修，可你若敢打殺，一道天劫降下，你或許扛得住，兩道，三道，呵呵。”</br>
江無夜沉默。</br>
天劫，前世今生，都只存在傳說中，煌煌無量，照現生靈內心對自然最原始的恐懼。</br>
天威不可抗！</br>
但……</br>
江無夜深吸一口氣，自嘲一笑“呵，我江無夜自認不是什么心懷蒼生的大英雄，也做不了欲成大事，榮辱不發的梟雄。</br>
我來到這個世界，生而為人卻活在地獄！</br>
想過忍，想過逃避，茍且偷生，可是你們！</br>
可是你們呢？</br>
仙也好，魔也罷，乃至于這狗養的賊老天，全都齜牙咧嘴，磨刀霍霍，步步緊逼，完全不給人活路走！</br>
既然如此……</br>
那就血濺五步！！！</br>
“你……”</br>
啪！</br>
右腳狠狠踩下！</br>
妖艷血花朵朵綻放。</br>
書錦春神色呆滯，如同在看一個瘋子。</br>
“不！！”</br>
火紅狐貍抬著手，凄厲嘶嚎。</br>
“今天有一個算一個，莫說一道天劫，哪怕一百道，一萬道，老子也殺定你們了！！”</br>
咚！</br>
大地狠狠一顫，江無夜暴龍般的身軀瞬間出現在書錦春身前，面目猙獰，大手遮天蔽日，當頭拍下。</br>
“令·極·……”</br>
噗！</br>
咔嚓咔嚓……</br>
骨骼爆碎，筋肉斷裂，血如噴泉狂涌。</br>
轟隆隆——</br>
九天之上，黑云滾滾，雷霆翻涌，一條條電蛇璀璨奪目。</br>
無處不在的厭惡與憤怒實質般包圍江無夜全身，層層疊疊的殺機懸頂，好似他瞬間成了天要葬，地要埋的極惡魔頭！</br>
“呵，這就急了，還有呢！”</br>
江無夜抬頭，看著滿天黑云，與其中隨時可能落下的粗大雷蛇，冷冷一笑，向著火紅狐貍走去。</br>
啪！</br>
腳步停。</br>
“村長，好久不見，你這新造型可真別致，來，說說你的苦衷。”</br>
江無夜咧嘴一笑，滿口白牙晃眼。</br>
火紅狐貍一臉死灰，癱在地上，滿目絕望，喃喃自語“苦衷？呵呵，因為怕死你信嗎？</br>
身患絕癥，一想到自己再也看不到這色彩斑斕的世界，一想到將永遠沉入無邊黑暗……我怕，我怕啊！！”</br>
“哦——”</br>
江無夜點點頭，長長拖了一聲，腳步移動，沒有動狐貍。</br>
“等等！我害了全村人，罪大惡極，你，你為什么不殺我？”</br>
火紅狐貍一臉不可置信。</br>
“為什么？”江無夜腳步微頓，聲音不帶絲毫感情道“給了你痛快，豈不是便宜你了？”</br>
“你……噗！你好毒！”</br>
火紅狐貍一口黑血噴出，倒在地上，出氣多進氣少。</br>
吱呀——</br>
輕輕推開房門。</br>
江無夜走進屋，看著躺在地上眼神呆滯，胸腔略微起伏的蘇依依，微微一笑“呦，睡美人醒了。”</br>
走上前，蹲下，端詳著蘇依依精致的容顏。</br>
“嗬……嗬……”</br>
蘇依依眼珠微微移動，看向一側右手撐著下巴，滿臉溫和笑意看著她的江無夜，艱難吐出一句話“我……我們……做錯了什么？”</br>
“我們又做錯了什么？”</br>
江無夜反問一句，笑容未改，站起身，扭了扭肩膀。</br>
“一直都是這樣啊，為什么，為什么你要做例外，你只是……”</br>
砰！</br>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br>
轟！！！</br>
呼啦啦——</br>
吱呀。</br>
門，輕輕關上。</br>
熊熊烈焰吞噬整座房屋。</br>
轉身，抬頭，天穹黑云呈漩渦狀，黑色雷蛇跳躍，隨時可能落下。</br>
嘭！</br>
大地炸裂，江無夜身影消失不見。</br>
“出來！！”</br>
陳家巷口，吐聲如雷，響徹八方。</br>
呼呼——</br>
陰風呼嘯，旋轉，三道身影出現巷中。</br>
“我說怎么不跑，原來是命魂融入了這條巷子，怪不得能調用其他詭異的力量。”</br>
觀神象圍繞大腦奔跑，江無夜閉目感應這條巷子，發現每一座房屋，每一片土地都有陳遠仙的氣息。</br>
這種情況。</br>
八兇真意未生之時，無法攻伐詭異的本源神魂意識，確實解決不了。</br>
但現在……</br>
“我可以向你保證，以后不會再害人性命。”</br>
陳遠仙眉心浮現一朵灰蓮，巷中一條條黑影涌來，沒入她的身軀，讓那灰蓮逐漸泛起淡淡黑光。</br>
“保證？”</br>
江無夜淡淡一笑，平靜道“這五天，陳家巷抬出不下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你說你和我保證？</br>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一條狗在信誓旦旦說以后不會吃屎了。”</br>
……</br>
沉默。</br>
“做人做詭，我只是……只是……想活著啊。”</br>
陳遠仙一直面癱似的臉如冰雪消融，第一次露出笑容。</br>
一種凄美笑容。</br>
“是啊，活著，多么簡單的愿望。”</br>
江無夜抬頭看了看已經醞釀到極限的天雷，周身八兇真意開始狂躁。</br>
低頭。</br>
嘭！！</br>
身后大地被狠狠蹬飛一層，身軀撕裂空氣，拉扯出長長血焰，眨眼飆到陳遠仙身前。</br>
嗤啦——</br>
右拳破空。</br>
呼呼——</br>
黑雪飛舞。</br>
飄飛發絲下的兩雙眼眸對視在一起。</br>
一雙血紅暴虐。</br>
一雙眼角微淚。</br>
……</br>
“遠仙姐姐，等我長大了，你給我當婆娘好不。”</br>
“取個煞星，你不怕你爹打你嗎？”</br>
“不怕，嘿嘿，我長大他就打不過我了。”</br>
……</br>
“遠仙姐姐，沒事的，陳瘸子很快就會弄出解藥的，你一定要撐住呀！”</br>
“小夜，咳咳，你以后會忘了姐姐嗎？”</br>
“不，我在院里種了棵桃樹，看到樹，我就會想起姐姐你，不會忘記的，一定不會忘記的！”</br>
……</br>
“陰氣轉化，正能量60。”</br>
江無夜面色冷硬，踏步走出淹沒在火海中的陳家巷，抬頭看天。</br>
轟隆隆！</br>
咔嚓！</br>
清河村上方天穹黑云翻滾，雷聲滾滾，電蛇跳躍，一股濃濃的死亡氣息如水從九天傾覆，壓的他絕望，沮喪，否定懷疑自我，各種負面情緒極速攀升。</br>
“呼，老伙計，能不能扛過去，看你的了。”</br>
長長吐出一口氣。</br>
噼里啪啦——</br>
江無夜身體肌肉骨骼暴響不絕，身形肉眼可見的速度拔高，體表開始長出密集如鋼針的黝黑熊毛，四肢，五官，各類身體器官組織逐漸熊化。</br>
幾秒后，原地出現一只身高近五米，黑毛銀背，肌肉如龍，面目猙獰，外形類似蜜罐的蠻熊。</br>
“吼！！！”</br>
同時，意識海中沉眠的，讓書錦春感到悚然的存在睜眼復蘇，仰頭咆哮，吼碎一切負面情緒，鎮壓沸騰的意識海。</br>
同時。</br>
一股無所畏懼，無所顧忌，天王老子當面也要一戰到底的兇悍氣魄籠罩江無夜靈魂，讓他瞬間氣血狂暴，撕裂陰霾，膽氣無邊！</br>
蠻熊·極一·真祖！</br>
以及……</br>
轟！</br>
血炎熾烈，狼煙沖天！</br>
八兇加身，金剛天人！</br>
砰！砰！</br>
兩只巨大熊腳踩爆兩側大地，土浪翻滾，江無夜拍打胸口，一雙熊眸血炎熾烈，仰頭沖著那九天雷云長嘯來！！！”</br>
轟隆——</br>
咔嚓！！</br>
蒼天震怒，滾雷隆隆，一道兒臂粗細的黑色閃電撕裂蒼穹，劃破空間，狠狠劈打在大地上那道敢挑釁天威的蠻熊身影上。</br>
砰——咔咔咔！</br>
蠻熊身體狠狠一彎，黑色電弧跳躍，渾身熊毛炸立，八兇哀嚎，泛著金光的肌體上出現密密麻麻的裂痕，旺盛金色血液如噴泉般不停射出，又被蒸發為霧，幾個呼吸功夫就將方圓十余米籠罩。</br>
肉眼看去，只能看到金色血霧中央挺立著一簇熊熊血焰。</br>
“我的金剛身天人狀態，八兇自在猿真意完全廢了！”</br>
霧氣中，江無夜嘔出一大口帶著內臟碎片的金色血液，盡管強大的恢復力不停修復著千瘡百孔的身體，可他的熊臉上依舊滿是陰沉之色。</br>
這黑色雷電，古怪非常，哪怕他肉身通靈，念未動力先行，又有自在猿輔助，依舊是躲不開，避不了。</br>
好似一種因果關系。</br>
降劫是因，遭劫是果。</br>
無論中間怎么做，都影響不了果的誕生。</br>
也就是說，剩下兩道，他也只能硬抗！</br>
“呵，上輩子總說什么遭雷劈，這下是真挨劈了。”</br>
自嘲一笑，江無夜調動氣血極速運行，穿梭殘破軀體，游冥龜真意更是不停噴吐生命氣息注入他的體內，原本猙獰的傷勢，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br>
但，賊老天可不會給他回滿血！</br>
咔嚓——</br>
一道！</br>
咔嚓——</br>
兩道！</br>
齊發！！！</br>
“的，是不是玩不起？！！”</br>
血霧中，江無夜聲若滾雷，蘊含滔天怒意，罵出了來到這個世界后的第一只神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