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鍋分量很足,味道還可以,就是有點淡。</br> 陸煙吃不太慣,本來想加點鹽,但是見周馳吃得還行就放棄了。</br> 她喝了半碗湯就沒再添。</br> 吃完,周馳叮囑陸煙站在原地等,他去開車。</br> 陸煙沒跟周馳爭,一個人站在湯鍋門口等周馳。</br> 央吉見陸煙站在門口等,伸出腦袋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們要離開了嗎?”</br> 陸煙聽見聲音,轉頭看向央吉,見她上半身趴在收銀臺、雙手撐著下巴、滿臉寫著好奇。</br> 看到這一幕,陸煙唇角小弧度地勾了勾,嘴角溢出一個嗯字。</br> “那你們要去拾荒客棧嗎?”央吉問這話時滿臉羞澀,有點不好意思。</br> 問完,又鼓足勇氣添了句:“羅生真的很好,他的客棧也是最好的。”</br> 周馳正開著車往這邊走,速度不算快,正前方有個紅綠燈。</br> 剛好綠燈,周馳停了下來。</br> 陸煙看完收回視線重新看向日用品店里的央吉。</br> 央吉提羅生時,嘴角總是掛著一絲羞澀,眼里卻是炙熱的歡喜。</br> 這樣直白的愛意讓陸煙多多少少有點驚羨,因為,她做不到。</br> 想到這,陸煙主動邀請:“我們這就去拾荒,你要一起嗎?”</br> “真的啊???那你能不能等等我?我給阿瑪拉媽媽發個短信。我下午不看店了,我帶你們去找羅生。”</br> 央吉一臉激動,迫不及待拿起紅色小靈通編輯短信,發完,飛快解開身上的圍裙,拿著鑰匙急不可耐地走出店。</br> 鎖好店門,央吉跳躍地走到陸煙旁邊,見陸煙看著不遠處的周馳,央吉紅著臉問:“你在等你的情郎嗎?”</br> 陸煙神色一頓,問:“怎么這么問?”</br> “你看他的眼神,跟我看羅生是一樣的有光,像頭頂的星星。”</br> “羅生說,喜歡一個人就是想無時無刻看見她,無論她做什么,都覺得可愛、有趣。”</br> 央吉說這話時神情很虔誠,活似神佛面前衷心禱告祈求的信徒。</br> 陸煙心下一動,歪過頭打量了幾秒旁邊站著的央吉,見她滿臉崇拜,陸煙忍不住問:“羅生也是藏族人?”</br> 央吉立馬搖頭,“不是。羅生是青島人。他說,他的家鄉在中國的東部,靠近大海。大海就是那種……很大很大很大的河,深藍色的,跟稻城的天空一樣藍、一樣漂亮。可惜,我沒有見過大海。”</br> “我想看大海,想看很大很大很大的河流。上面有郵輪、有船,還有各種各樣的魚。羅生說,海上還有鯨魚。”</br> “鯨魚是什么魚?有多大啊?會不會吃人?”</br> 央吉提起海時滿臉都是向往,那黑溜溜的眼睛不停轉,好似在思考什么時候才能看見海。</br> 陸煙被央吉的話感染,抬手輕輕揉了揉央吉毛絨絨的腦袋,安慰:“央吉一定會親眼看見海的。”</br> “鯨魚有……一座房子那么大?”</br> 央吉眨了眨眼,天真地問:“海真的很大嗎?”</br> 陸煙想了想,盡可能用最樸素的語言描述:“很大,看不到盡頭的那種。跟你頭頂的天空一樣藍,闊。”</br> “那我以后一定要去青島看海。”</br> 年輕的央吉抬頭望著頭頂的天空,鄭重地跟自己承諾。</br> 陸煙點頭,又說了一次:“央吉一定會看到海的。”</br> 正說著,周馳開車過來緩緩停靠在了路口。</br> 陸煙沒坐副駕駛,跟著央吉上了后座。</br> 周馳看見這一幕,眼皮慢慢抬了一下,主動搭腔:“這小姑娘?”</br> 央吉被周馳的氣場嚇到,上了車不敢說話,聽到周馳問,央吉偏過腦袋小心翼翼看向陸煙。</br> 陸煙被央吉的舉動逗笑,一邊安撫央吉一邊回周馳:“央吉怕我倆找不到路,想親自帶我們去拾荒。你聽她跟你說怎么走。”</br> 周馳之前就開著導航,聞言默默退出導航,透過后視鏡看了眼躲在座椅后面的央吉,見她有點怕他,周馳頓了頓,語調溫和地問:“能麻煩央吉指一下怎么走?”</br> 央吉一聽,臉上浮出燦爛的笑容,默默往座椅中間移動了一點,移動完,央吉指著左手邊的路口跟周馳說:“先往左走,一直走到下一個路口往右走,再往前走幾百米。”</br> 指完,央吉不忘補充一句:“不遠的,很快就到了。”</br> 周馳嗯了一聲,重新啟動引擎往左開。</br> 開了差不多一公里到達岔路口,央吉怕周馳走錯,又趴在座椅中間跟周馳指了右手邊的方向。</br> 指路的央吉倒是不怎么怕周馳了。</br> 陸煙則是坐在央吉旁邊靜靜瞧著這一幕,見周馳很有耐心地配合央吉,陸煙心底滑過一股暖流。</br> 這人有時候還真是體貼、溫柔到讓人找不到一絲錯處。</br> 五分鐘后,路虎車抵達拾荒客棧門口。</br> 客棧大門外放了一塊牌子,藍色粉筆寫著“拾荒客棧歡迎你”七個字。</br> 字形漂亮、有個性,筆鋒犀利,應該就是央吉口中的羅生親自寫的。</br> 光看字,確實是個特別的人。</br> 車子開進院子,周馳找地方停車,陸煙則跟著央吉先下了車。</br> 剛下車就聽央吉激動地喊了一句:“羅生!我給你帶客人來了!”</br> 陸煙跟著央吉瞧了過去。</br> 一瞧,門口空蕩蕩的,哪兒有人?</br> 正準備問央吉,深黑大門里走出一個男人,男人很高,大概183cm左右,頭發亂糟糟的,給人一種不修邊幅的感覺。</br> 出來還在揉眼睛,看起來很困的樣子。</br> “羅生羅生羅生,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了!?”</br> 央吉跟羅生說話的時候總是很興奮,笑容就沒從臉上消失過。</br> 還手舞足蹈地跟他說:“你明明說了不熬夜的,怎么還這樣啊。難道又被那些女客人纏住了嗎?我不是跟你說過,我要嫁給你,你不能跟她們說太久呀!”</br> 聽到央吉的大嗓門,男人翻了個白眼,語調散漫道:“央吉,你的嗓門還能再大點?隔著十萬八千里,我都聽見你在我耳邊吵了。你下次再這樣,我就關門不讓你進來了。”</br> 男人說這話時還在打哈欠,語速有點慢,聽著有點拖沓。</br> 可話里話外都是熟捻。</br> 看得出來,他跟央吉很熟。</br> 說話也沒多少距離、顧忌。</br> 央吉悶悶地哼了一聲,過了一秒,重新露出白凈的八顆牙齒,滿臉自豪地跟男人邀功:“羅生,我今天才沒有故意煩你,我是給客人指路才來的。不然,我才不會來你這里呢。”</br> 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小姑娘。</br> 男人熱情不高地哦了一聲,而后眼都不眨地揭穿央吉:“是誰天天扒在墻角偷看我在干嘛?又是誰……”</br> “羅生,你怎么這樣!我之前明明是來給你送牦牛肉干的。”</br> 男人似乎不樂意跟央吉這么扯下去,轉而將注意力放在了一旁沒出聲的陸煙身上,看了兩眼,男人收斂兩分,態度熱情地問:“您好,您是網上訂的還是現在再訂?”</br> 陸煙收回打量的目光,開口:“網上訂的。”</br> “大床房那個?”</br> “嗯。”</br> “一個人還是?”</br> “兩個人。”</br> 正說著,周馳已經停好車、拿著行李走了過來。</br> 聽到兩個人羅生下意識看了兩眼陸煙以及徐徐而來的周馳,也沒多問,只說:“那麻煩你們出示一下身份證,我登記一下。”</br> 陸煙這才轉過身看向周馳。</br> 應該是聽到了羅生的話,周馳剛到陸煙身邊就把兩個人的身份證一起遞了過去。</br> 羅生接過身份證,態度友好道:“這邊走。”</br> 羅生走在最前面,周馳提著行李跟著進去,反而是央吉和陸煙在最后面。</br> 等兩個人進門,央吉立馬湊在陸煙身邊問:“羅生是不是很好看?”</br> “好看。”</br> 羅生的皮相不算好看,但是氣質很好,那種又喪又懶的氣質,有點像日系男生。</br> 跟她見過的山東人不太一樣。</br> 得到陸煙的肯定,央吉又驕傲地夸贊:“其實他人很好的,經常跟我講外面的世界。我知道了很多很多東西……”</br> 等她們進去,羅生已經辦好了入住手續,正給周馳帶路往樓上走,陸煙也跟著上了樓。</br> 央吉沒上樓,一個人坐在前臺旁邊的沙發上幫忙羅生疊被罩床單。</br> 動作嫻熟,看來沒少疊。</br> 上了樓,羅生站在三樓大床房門口跟周馳簡單說了幾句就下去了。</br> 等羅生離開,陸煙跟著周馳進了房。</br> 房間挺大,地面也很干凈,床單被罩都是新的。</br> 裝修風格偏田園風,色調以藍色為主,瞧著很舒服。</br> 站了一會兒,陸煙視線落在解領口的周馳身上,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不緊不慢扯下脖子上的領帶,接著由上往下解紐扣,解到第三顆,陸煙突然問:“你覺得羅生這人怎么樣?”</br> 周馳解紐扣的動作一頓,聞言偏過臉淡淡掃了眼門口站著的陸煙,見她一臉平靜、眼里沒什么波瀾。</br> 沉吟兩秒,周馳不慌不忙回:“不好說。”</br> 陸煙一愣,重復一遍:“不好說?”</br> 見陸煙詫異,周馳有些好笑,忍不住打趣:“難道在你眼里,我應該什么都清楚?”</br> 陸煙被周馳的問話噎住,一時沒想好該怎么回。</br> 只是,她好像真的覺得周馳這人什么都清楚才是正常的。</br> 周馳似乎也猜到了陸煙的想法,淡淡笑了笑,語氣有些無奈:“陸煙,我不是神。不會算命,也不會看相。”</br> “不過,你要是問我今天晚上怎么過,我倒是可以跟你好好說說。”</br> 陸煙:“……”</br> 果然,男人都是流氓。</br> 作者有話要說:麻煩給個排面……多留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