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佩從第三教學(xué)樓出來,看到彼得已經(jīng)在那棵大樹下的馬克思雕塑等她了,不過今天奈德也在那里。他和彼得說著話,兩個人的神情都十分狂熱且高興,時不時還用手比劃幾下。
    多半是在說昨天史塔克出現(xiàn)在彼得家里的事,波佩走進他們,馬上被彼得注意到了，沖她微笑：“波佩！”
    波佩笑著點頭，走到男朋友身邊,向奈德點頭打招呼。
    奈德說得滿臉漲紅,匆匆點頭當(dāng)作回應(yīng)問道：“嘿，波佩,你知道彼得昨晚和誰見面了嗎？”
    波佩還沒張口,奈德語速飛快,雙手交握在胸前：“是史塔克！沒錯，就是鋼鐵俠史塔克——他說要找彼得參加一個課業(yè)項目！老兄,你實在太厲害了，我真希望我也能有你的聰明腦袋，然后……哇！”
    “奈德,冷靜一點。”彼得的神情依舊很興奮，不過還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像自己的朋友這樣手舞足蹈，他們一行向地鐵站走去。
    奈德依舊說過沒完：“你問他要簽名照了嗎？他來找你穿盔甲了嗎？天啊，彼得,太厲害了,你下次能幫我要個史塔克先生的簽名嗎？在我的那件鋼鐵俠T恤上……”
    彼得連連點頭,下意識拿過女朋友的背包掛在手臂上，將注意力分了一部分在自己的女朋友黏人掛件上。
    彼得，你變了……奈德又一次看得目瞪口呆，這是愛情的力量嗎？我也想要有個這樣體貼漂亮溫柔成績又好還長得比好萊塢明星都好看的女朋友。
    “總之，我明天會把那件T恤帶來，彼得你一定要時刻帶著，一遇到史塔克先生就幫我要一個簽名好嗎，老兄？”
    已經(jīng)走到地鐵站，奈德和小情侶要往兩個方向走，此刻正緊緊握住朋友的手，用從沒有過的真摯眼神看著他。
    彼得被這個眼神看得蜘蛛危險感應(yīng)都要起來了，趕緊點頭保證。
    終于送走了千叮萬囑的奈德，彼得松口氣，和波佩分別刷卡進了地鐵站。兩人站在隊伍后側(cè)等著上車，波佩靠著他笑瞇瞇地小聲問道：“真的是實習(xí)項目嗎？”
    “不是，史塔克先生想讓我?guī)退粋€忙，他還答應(yīng)要是我表現(xiàn)得好，就考慮讓我成為復(fù)仇者。”彼得也小聲回她，語速飛快神情明亮，像是夏日里頑強生長的樹，“哇哦，波佩，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歡史塔克先生，見到他真是太好了，他還和我討論了我新做的半導(dǎo)體項目，在這些方面他真的就是個天才……”
    地鐵駛來，彼得說個不停，護著女朋友按秩序進入了車廂。波佩笑瞇瞇地注視他，認真聽他說話，時不時還點點頭，或者簡短地問上一句。
    對于彼得，她有無窮的耐心，她喜歡看他生機勃勃神采飛揚的樣子，喜歡聽他語速飛快邏輯清晰沒完沒了的話，她喜歡他有時穩(wěn)重認真承擔(dān)責(zé)任的堅持。她眼睛亮亮地注視他，傻子都能看出這個姑娘已經(jīng)墜入愛河。
    地鐵上的人不少，兩人被后面上來的人驅(qū)趕著走到了車廂中段，靠在一起拉著吊環(huán)，因為在公共場合沒完沒了的說話會打擾別人，彼得沒再說話。
    他右手拉著吊環(huán)，左手想去扶住女朋友，卻被她搶先一步，靠著自己挽住了手臂。
    地鐵開動，輕微地晃動車廂，波佩靠在彼得身側(cè)。兩人都沒有說話，但是情緒都非常的舒緩寧靜，還帶著戀愛獨有的甜蜜。
    遇到一個在相處時，不說話也不會不自在的人太難了，何況還是遇到戀人。大多數(shù)人依靠語言來緩解尷尬僵硬的氣氛，但是他們不是。即使兩人都還年輕，但幸運地遇到了這樣一個人。
    連沉默都是快樂和愜意。
    “There\salettersealedandunopenedforyou
    有一封信筏只為你封閉
    AllthewordsthatIcan\tseemtogetoutinperson
    行間藏著所有難以企口的秘密
    I\mbadwiththatbutyouknowthatalltoowell
    我不擅言辭但你心知肚明
    There\samomentsetasideforyou
    有一剎瞬間只為你留存”
    一只手輕輕地將耳機塞入彼得的耳朵，手的主人帶著另一只耳機，輕輕地靠在他身邊。輕柔地嗓音和音樂響起，將和煦的愛意和舒緩的溫柔慢慢地灌入他的身體之中。
    窗外是飛馳而過的街景，明亮又鮮活，四周是地鐵高速行駛的軌道聲音，還有些許的竊竊私語。
    “Iknowthesestormswille，letitrainletitpouronme
    我深知前方風(fēng)雨將臨就讓它更加猖狂傾倒在我身上
    You\remyumbrellainaragingsea
    怒海狂瀾有你做我的保護傘
    Iwon\tgiveintotheinsanity，chasingallthestars
    我將永不臣服于失控的世界自由地追逐繁星”
    但彼得只能聽到左耳的音樂了，世界在他面對她時都褪色隱去，化作模糊的背景圍繞在有情人的周圍。鋼琴流暢溫和的樂曲，堅定柔軟的訴說，她溫柔的愛意全都藏在其中。
    彼得，你要抓住她。
    她就是你今生的唯一。
    注意到他的目光，漂亮姑娘側(cè)過臉沖他微微一笑，叫他：“彼得。”
    “彼得！”波佩突然抽出自己的手，急促地叫了他一聲后，轉(zhuǎn)過身雙手捂住自己的校服裙。
    穿著劣質(zhì)西裝的中年男人正露出無辜的神情，左手提著公文包，右手拉在吊環(huán)上，聳肩示意自己可沒手。
    彼得的臉上由柔和的神情變得面無表情，微微蹩起的眉頭和緊繃的側(cè)臉輪廓顯得有些嚇人。他將波佩攬到自己的懷抱中，一只手拉著吊環(huán)，一只手環(huán)住她，目光沉沉：“他做什么了？”
    波佩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過度反應(yīng)，她搖搖頭，當(dāng)作剛剛?cè)棺訜o意間被掀起一點。她安撫地在彼得手臂上拍拍，安心地把頭放在男朋友肩上，像是一只等待蜂蜜的小熊。
    她沒看到被彼得冷冷一眼嚇得冷汗直流的中年男人，也不知道男朋友在心里許下的誓言。她只是全身心地信任他，完全地放心下來。
    “我深知前方風(fēng)雨將臨，就讓它更加猖狂……”波佩小聲地哼著不成調(diào)的曲子，感受到彼得漸漸放松下來，“我將永不臣服于失控的世界，自由地追逐繁星……”
    “彼得，我未來想成為一位編劇。”她小聲地說道，半闔眼睛，“不過這一生我只會給一個人寫情詩。彼得，你會是我永遠的男主角。”
    波佩到站了。
    她接過彼得手上她的書包，站在站臺上沖門口的男朋友笑著揮手：“彼得，明天見。”
    “明天見。”他拼命抑制心中涌動的情感，也笑著揮手。
    站臺發(fā)出警示的聲音，車廂的門快要關(guān)上了。
    彼得隔著玻璃窗注視著站臺上微笑的她，忍不住伸手，在她驚訝地神情中，從即將合上的車門口擠了出去。
    “嘿，那個，我有東西要在這個街區(qū)買。”彼得式蹩腳謊言又出現(xiàn)，他的眼神游離，臉頰出現(xiàn)粉色，就差伸手摸鼻子了。他的理智讓他留在那節(jié)車廂中，可是他的心卻不聽使喚，固執(zhí)地要靠近這個姑娘。
    波佩忍著大笑，去挽男朋友的手臂：“那可以順便送我回家嗎，帕克先生？”
    “當(dāng)然！”
    【波佩，我到家了，順便謝謝你的椰蓉曲奇。】
    【不客氣，今晚吃意式千層面可以嗎？】
    【當(dāng)然，我非常期待！】
    波佩露出笑容，將手機放下，端著熱牛奶喝了一口。她今晚還有美國建國歷史的報告要寫，雖然材料多，但這個題目早就被翻來覆去寫過好多次，所以如何寫出新意是她最大的難題。
    嗡——短促的短信提示音。
    波佩隨手劃開，低頭一看差點把牛奶吐出來。
    【額……波佩……梅說想要見你。】
    不過接下來彼得的短信轟炸讓她的心情由驚慌失措變得哭笑不得，從彼得的這些接連不斷地“辯解”來看，他比自己這個當(dāng)事人都還要慌張。
    【當(dāng)然可以，反正我們倆是要結(jié)婚的關(guān)系。】
    彼得把口中的水噴出來，在梅調(diào)侃目光中飛快地竄回了自己的房間，他埋著頭抵在門上，看見邊上穿衣鏡里的他，臉紅得快要冒出蒸汽。
    彼得那邊久久沒有回應(yīng)，波佩忍不住想象男朋友滿臉通紅的樣子，滿意地又喝了一口牛奶，果然調(diào).戲彼得真是特別有趣了。
    嗡——
    【嗯。】
    噗——不可避免的這口奶還是噴到了屏幕上。
    不要小看十四歲就有了漂亮女朋友的男孩子啊，他們可不簡單。
    波佩再一次檢查了自己著裝的正確性，平底芭蕾舞單鞋，過膝素色吊帶裙，外面乖巧地套了一件暖色薄針織衫，淺棕色頭發(fā)也被乖順地束在腦后。
    她漂亮乖巧得像是剛剛生產(chǎn)出來的毛絨絨的小熊，讓人一眼就生出好感。
    左手抱著康乃馨花束，波佩右手輕輕在門上有規(guī)律地扣了三下。
    “吱呀——”幾乎是瞬間門就開了，太快了，簡直就像是守在門口一樣，波佩有些驚訝地同眼前的人對視。
    梅無疑是個美人，歲月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少許的皺紋，但賜予了更多的風(fēng)情和魅力。她用溫和地目光打量波佩，微笑著側(cè)身：“你好，波佩，快進來，叫我梅就好。”
    “你好，梅姨。”波佩從驚訝中回神，禮貌地選擇了敬稱，她跟著笑起來，看到了梅身后的沙發(fā)上彼得正沖她眨眼，“給你買了花，彼得不知道你喜歡什么花，我只好挑著不會出錯的買。”
    她吐吐舌頭，少女的真誠讓梅的笑意更深。
    梅伸手接過花束，聳聳肩：“好吧，彼得不關(guān)心我也不是今天才讓我傷心了。”
    “梅——”彼得無奈地站起來，想要接過花束，被梅躲開。梅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趕緊讓女朋友坐下。自己抱著花跟波佩打個招呼后，進了廚房找花瓶去了。
    “對了，波佩，你可以讓彼得帶你參觀一下，昨天彼得收拾他的房間特別賣力，我從來沒看過他的房間這么整潔。”梅從廚房伸出腦袋，調(diào)皮地沖波佩做了一個wink，毫不留情的揭侄子的底。
    “梅姨——”彼得抓狂，牽著女朋友地手急急忙忙地向二樓走去。
    “所以，平時真的會非常亂嗎？”波佩推開彼得臥室的門，其他她還挺好奇的。
    “不是……”彼得又一次在姑娘含笑的注視下說出實話，“只是比現(xiàn)在亂一點點而已，我發(fā)誓。”
    “好吧。”波佩聳肩，漂亮的臉蛋上帶著明亮的快樂，“相信你，彼得。”
    她仔細地看著男朋友的臥室。
    明顯屬于一個朝氣蓬勃的青春期男孩子，墻上有鋼鐵俠的海報和學(xué)校的課表安排，書桌上是攤開的習(xí)題冊和大學(xué)的入學(xué)資料，又多又雜。書桌邊上的簡易書架，上面大多數(shù)都是關(guān)于物理和數(shù)學(xué)的大部頭書，波佩一看就頭暈，趕緊移開目光。
    床上很干凈，床單也是深灰色，看上去簡單又舒服。角落里有幾個紙箱子，露出的一角讓波佩明白，里面是彼得手工做的東西。再然后就是普通的衣柜和明亮的窗戶了。
    “為什么要收起來呢？”波佩跪坐在那幾個紙箱面前，好奇地問他，“可以看看嗎？”
    “當(dāng)然可以，不過你可能覺得無趣，是關(guān)于……”
    “關(guān)于流行文化的是嗎？”波佩笑瞇瞇地打開箱子，有手辦也有樂高，還有彼得自己做的手工制品，她一個一個看過去，“《星球大戰(zhàn)》絕地武士、《回到未來3》的跑車、《星際迷航》最新版進取號……當(dāng)然，鋼鐵俠手辦。“
    波佩笑瞇瞇地靠近身邊同樣跪坐的男朋友：“喂彼得，你也太小看我了，罰你星期天和我一起看老電影。”
    彼得的眼睛非常亮，他興奮得不行。
    “就看《漫游太空2001》和《銀翼殺手》怎么樣？”
    “波佩……”
    “可以吃飯了——寶貝們——”梅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波佩先站起來拉起害羞的男朋友，他用空余的那只手撓撓頭發(fā)，喪氣大喊：“不要叫我寶貝，梅——”
    梅的派說實話確實稱不上美味，但波佩非常有禮貌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并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抗拒。
    她是個很熱情善良又堅強的女人，認真地撫養(yǎng)教育彼得，在愛人過世后也沒有消沉，而是懷著樂觀繼續(xù)生活下去。
    這樣的人值得波佩開心地吃完一塊難吃的派。
    波佩笑著沖梅揮手示意：“下次見，梅姨——我會帶上我做的派，我們可以一起討論。”
    “好啊，波佩再見。”梅推了一把站在門口無辜的侄子，“彼得會送你到家，注意安全。”
    “再見再見，梅。”
    波佩和彼得并肩走出了社區(qū)街道，梅能看見他們倆交談時大笑的側(cè)臉和快樂的神情，神采飛揚正是年輕的蓬勃朝氣；她也能聽到戀人小聲地談笑聲，歡快自然好似天生一對。
    彼得注意到她的視線，倒退著沖她揮舞雙手。波佩也側(cè)身向她揮手。
    她微笑著他們慢慢地走遠，下意識擦擦眼角，意識到自己在干什么，不禁笑起來：“傻子。”
    也不知道在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