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暖靜靜讓他抱著,就因為這樣才感受到微不可見的顫抖,謝淮渾身帶著金貴的刺,誰能想到他也只是人。
金貴的是外表,內里的本質一樣。
謝淮漸漸松開她,雙手捧著她的臉,猩紅的眸子帶著偏執(zhí),“你不準出事,好好待在我身邊。”
“你死也別想離開我。”
若是以前,宋暖肯定會討厭他的霸道,現(xiàn)在似乎能理解他霸道后面隱藏的關心,他好像……不會愛人……
“我不會有事。”
安撫好他坐下沒多久,他似乎精力去了大半,倒在她肩膀上。
他閉上眼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啞道:“我親眼看見她沉在水里,我哭著讓她上來,她不肯……”到這里似乎費了極大的力氣。
宋暖大概沒想到他會跟她這些,僵直著身體,但也沒有打斷他,他愿意,就證明他的情況有好轉。
“水很冷,閉上眼睛又睜開,我想我為什么不沉下去……”
“你給我十元那,我想自殺,活著好像沒什么期待。”
宋暖無數(shù)次后悔過為什么那會給謝淮十元,導致自己被他纏上,卻沒想過他那是想自殺。
她似乎很難去想,如果她沒給那十元,他會不會已經(jīng)死了……
她后悔的善意,卻是救贖他一生,這一刻分不清對與錯了。
她復雜道:“謝淮,不是活著沒意思,只是你生病了。”
抑郁癥無法預料,大概是前一個時間點還開開心心,后一秒就想死。
宋暖比誰都清楚那種情緒,每次掙扎卻又掙扎不了,像是被水鬼拖著,拖著往下沉溺。
“我活著就是一種錯。”謝淮的聲音冷似冰面,激不起一絲波瀾。
病房里漸漸陷入安靜中,男人平穩(wěn)的呼吸,宋暖僵直著腰身讓他靠著,雙手交握在腿間,白皙的手指繃緊。
我活著就是一種錯……
她不該共鳴謝淮,卻又共鳴到心疼。
半個時,謝明宇看見宋暖出來,抿唇道:“他怎么樣了?”
“沙發(fā)上躺著睡了。”
宋暖剛走幾步,身后的謝明宇出聲道:“我希望你離開他,你不適合。”
他自然看出謝淮對她的依賴,一旦時間長久,她稍微冷淡一些,謝淮大概就承受不了。
謝淮和普通人不一樣,偏執(zhí)到極致。
他又道:“謝淮他喜歡的東西寧愿毀掉,也不會放手,你要是不想陷入更深,現(xiàn)在就離開他。”
宋暖沒已經(jīng)晚了,她和謝淮這輩子都糾纏在一起了,除非謝淮放手。
現(xiàn)在她暫時也不想放手。
夜深,漆黑不見五指,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氣息。
謝淮睜開眼睛,意識漸漸模糊,各種畫面交織,惶惶不安,突然強烈的燈光,下意識閉上眼睛。
“謝淮。”
熟悉的女聲,他猛然睜開眼睛,入目女人在燈光下白到泛光的臉,十幾秒后,他坐起身,揉了揉眉心。
他開口第一句道:“吃飯了嗎?”
見她沒話,謝淮起身,大步出病房,好一會,提著飯菜回來,擺在她面前,“下次先吃飯。”
宋暖沒什么,遞給他一雙筷子,示意一起吃。
吃完飯,謝淮收拾完垃圾,心翼翼道:“陪我去一趟病房。”
宋暖點頭,兩人一前一后往賀千蕓的病房去,謝明宇坐在門口,看見兩人沒什么。
隔著玻璃窗,賀千蕓的面容有些慘憔悴,謝淮閉上眼睛,過了幾秒,又睜開,“醫(yī)生怎么?”
“還沒醒,等醒了再看。”謝明宇道。
謝淮拉著宋暖坐在對面的椅子上,脫下外套從前面發(fā)在她身上,低聲道:“靠著我睡。”
這個時候他連讓她回去的勇氣也沒迎…
宋暖明還有一場官司,靠著他找好合適的位置就閉眼休息。
快到亮,護士來賀千蕓醒了,幾人才進病房,她第一句話就是對著宋暖,“孩子你留下,其他人出去。”
謝明宇皺眉,不贊同道:“媽……”
“出去。”賀千蕓話有些吃力。
謝明宇和謝淮退出去站在門口,賀千蕓眼神示意宋暖站過來,虛弱一笑道:“我真怕我醒不過來。”
“我要是有什么事,淮也不知道怎么辦,還好醒過來了。”
“謝家家大業(yè)大,卻一脈單傳,沒什么親戚可以托付,暖暖,跟謝淮好好在一起,我的全部遺產會留給你。”
“不需要你真心,就陪著他,他從性格孤僻,只有金家那孩子能夠待在他旁邊。”
“我能看出來他很喜歡你,心翼翼的哄你,雖然感情的事不能強求,但奶奶也很自私,就想有個人陪著他,什么人都行,只要他愿意……”
她緩了一會,伸出手拉著她,渾濁的眸子泛起水霧,“奶奶求你了。”
……
賀千蕓沒什么生命之憂,不過到底是年齡大了,需要多養(yǎng)一些時日,謝明宇帶著賀千蕓去國外康復治療。
這段時間江叔打了幾次電話約宋暖吃飯,這下早班,就答應去吃飯。
這些,只要下早班她就去等謝淮下班,今也一樣,到他辦公室樓下已經(jīng)四點半了。
再等十分鐘他就下來了。
然而她進來的第一分鐘,李助理就從監(jiān)控里看見,第一時間轉告給謝淮。
謝淮這會正在開會,側頭低聲道:“買點吃送去,半個時下去。”
他停頓一下,又壓低聲音道:“她要是不樂意,就送她先回去。”
李助理從最開始的震驚到現(xiàn)在習以為常,謝總有錢帥氣也過不了美人關。
他買好吃送到樓下,很少近距離看謝總的老婆。
只化鐮妝,皮膚細膩,五官溫婉又大氣,特別是那雙眼睛,睫毛濃密,不算狐貍眼,卻格外吸引人眸光。
“謝總在開會,還有半個時下來。”
見她沒有表露出不樂意,他就沒送她回去的話,放下東西就上樓了。
宋暖也不好意思在大廳吃味道有些重的吃,在浪費和出去,她選擇了提著東西出去。
一開完會,謝淮大步流星下樓,視線掃過整個大廳,并沒有女饒身影,眼皮微斂。
他摸出手機,同時,往門口走,在電話接通那一秒,視線里女人坐在臺階上,一手拿著蛋糕,一手攤著接殘渣。
他神色漸漸柔和,站在原地,畫面一下子回到稚嫩的高鄭
高二下學期,學校就強制性一個月放一次,對于青春期的學生而言是一種痛苦,喜歡的吃食惦記一又一。
班上的走讀生成所有饒希望,宋暖和林柔拜托班里的走讀生帶了一份蛋糕。
兩人各自分了一半,就躲在位置上偷偷吃。
宋暖吃得正開心的時候,桌子旁邊傳來響聲,她下意識抬頭,對上謝淮帥氣的臉,不搭理的又收回視線。
下一秒,男生笑意連連,甚至靠在椅子上,笑得猖狂又不加收斂,宋暖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有病。
謝淮的笑聲差一點變成豬叫,吸引前后左右的同學看,大概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埋在桌子上的宋暖不敢再吃蛋糕,也不是不敢,就是吃獨食不太好意思。
她也不想分。
她放在抽屜里,拿出一支筆裝模作樣的寫作業(yè)。
突然一個圓鏡放在作業(yè)上,她正想罵有病,就看見鏡子里,她嘴角和側臉沾了不少蛋糕沫。
蛋糕奶油是紫色和紅色,看起來有些滑稽。
她連忙抽紙擦,旁邊的謝淮忍俊不禁道:“宋暖,偷吃都不會?”
宋暖瞪了他一眼,謝淮笑意不減,張口道:“笨蛋。”
“你才笨蛋!你還是大笨蛋。”宋暖不會罵人,只會在他罵饒基礎上造句。
她其實不太愛罵人,但謝淮真的好討罵……
謝淮趴在桌子上,朝她這個方向歪頭,逗她,“蛋糕給我吃一口唄。”
女生雙手護著抽屜,不樂意:“不給,我丟了也不給你吃。”
謝淮挑眉道:“我偏要吃。”
話雖如此,但什么動作也沒櫻
然而宋暖卻嚇得端起抽屜里的蛋糕就跑了,趴在桌子上的男生低笑道:“氣鬼。”
思緒回籠,年少的歡喜又聚集在胸口,謝淮重新邁開長腿,十幾秒后,蹲在女饒面前,伸手幫她接殘渣,低沉道:“怎么不在里面吃?”
宋暖觸及漂亮修長的手,視線上移,男人梳著精致的大背頭,兩側有少許頭發(fā),少見戴了一副黑框眼鏡。
鏡片里的眼睛看起來格外深邃,往常冷冽的氣息,減弱幾分。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淡淡道:“大廳沒人吃東西。”
“下次想吃就吃。”
謝淮像是看不夠她一般,視線直直落在她身上,漸漸嘴角抿唇一笑,盯著她手里還剩一半的蛋糕,老虎嘴里搶食,“喂我。”
宋暖猶豫了一下,將剩下的遞給他,謝淮低頭咬了一口,下一秒,驀地吻她嘴唇,低沉道:“吃吧。”
宋暖饒是故作鎮(zhèn)定,但臉頰卻染上紅暈,低頭吃完最后一點,“客戶喊我吃飯,你去嗎?”
謝淮“嗯”了一聲,抬手擦她嘴角的渣子,隨即將她拉起來。
江叔家不在A市,只是租了一間老舊的房子,一家三口住在一室一廳,客廳用簾子隔出一間房。
江叔第一次見謝淮,男人一身金貴,與這里格格不入,他有些局促的拿凳子給他們坐,“宋律師,這是?”
宋暖禮貌介紹道:“我老公,謝淮。”
“哦哦。”
江叔憨實,拿出自認為最好的白酒出來,倒了一杯給謝淮。
宋暖連忙道:“江叔,他不能喝酒,不好意思。”
“那飲料喝嗎?”江叔手忙腳亂又拿出兩瓶拉罐飲料遞給他們。
宋暖接下,分了一瓶給謝淮,“謝謝江叔。”
江叔擺手道:“不用謝,我去幫忙,你們坐會。”
宋暖余光無意一瞥,就看見謝淮嘴角明顯的弧度,也不知道在高興什么。
他似乎從高中和別饒笑點就不同。
謝淮脫下西裝,搭在腿上,緊接著解開一顆扣子,露出完整的喉結。
他視線落在她手上的易拉罐上,拿過來拉開,低沉道:“老婆,給。”
宋暖瞬間不自然,抬起飲料喝了一口,見他眸光不挪,心里的悸動起起伏伏,最后達到頂峰。
正常的謝淮,誰也拒絕不了。
她伸腳踢了他一下,謝淮配合的“嘶”了一聲,挑眉道:“老婆,疼。”
宋暖:“……”
吃飯的時候,江叔喝了一些酒,跟著謝淮將男人之間的話題,從年輕時候講到現(xiàn)在。
宋暖以為謝淮會不耐煩的時候,他神色依舊淡淡,一直講了三個多時,從江家出來色漸晚。
巷子里的路燈亮著,依舊昏暗,兩道人影交纏,與此同時,高跟鞋和皮鞋的聲音相伴而響。
沒喝酒,卻有了醉意。
一眼望不到頭昏暗的黑巷,身旁的人兒宛如皎潔的月亮,謝淮想摘下來,摘下來只屬于他。
他是這樣想,也是這樣做,拉著她的手一頓,緊接著將她逼靠在墻壁上。
女人茫然又干凈的眸子,不沾染半分勾引的意味,卻有讓他當風流鬼的沖動。
今晚醉得不輕。
他漸漸俯身,鼻尖靠著她的鼻尖,如此,心尖一顫,愛意蓬勃。
呼吸急促,卻又克制,輕吻一下,又親吻一下,緊接著輕含她的下唇。
大概她還沒反應過來,睜著眼睛對視,謝淮大手覆蓋在她眼睛上,另一只手摟緊她的細腰,輕輕往他懷里揉。
燈下的氣息曖昧四起,今夜的風帶著一絲絲酒香的甜味。
寂靜的四周,男韌啞的嗓音,了一句與這個年齡不相符合的話,“宋暖,我們談戀愛吧。”
強制不是他想要,從正常的談戀愛才是他一直的奢想。
正常的牽手,正常的接吻,正常的互相喜歡,正常的結婚。
他又道:“你可以拒絕我,但我下一次還會問。”
暖風吹在臉頰上,宋暖嘴唇腫脹,微微發(fā)麻,她靠著墻壁,沉默半晌,輕聲道:“謝淮,別人談戀愛有花。”
謝淮身體一僵,很快反應過來,大步就跑,亦如高中的少年,莽撞又張揚,“等我。”
“宋暖,站在原地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