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探案之事，全部交給張正義。

一來是因為天底下做這行當比他還要強的屈指可數。

二來是因為張正義隱居小鎮多年，手腳早就發癢，不給他些事情做做，他反倒苦悶。

秋后是覺著，塵世喧囂之間，它與他還有許多緣分，具體來看，就是秋后所掌握的百道。

在這幾天中，他將把所有自己在凡間學到的盡數用上一遍。

“秋后道長，有時候我真分不清你是個道士還是什么，會功夫還會催眠術。”阮語雪將那本白玉劍法放在石桌上。

秋后笑了笑，緩緩拾起那本劍譜。

他摸過紙張，饒有興致的對阮語雪說道：“這本劍譜，你可習得？”

阮語雪搖了搖腦袋，“我乃一介女眷，白玉劍法自古是傳男不傳女。”

“現在可沒有這個說法了，你可想誅殺逆賊。”秋后掂量著劍譜說道。

“這自然是想的，可……”阮語雪欲言又止。

秋后合上劍訣，一身道袍無風自動，竹杖宛若生根一般立在石磚之上。

“此言便夠，找到大巫之前，我會在此地停留十日，十日之內貧道一身武學，你可自取。”

秋后淡然說道，絲毫不顧此言在阮語雪心中掀起多大的滔天巨浪。

既然要進入修真界，他這一身武學功夫想來便用處不大。

便在臨行之前再奉還給這天下。

秋后喚來春浣和葉芝，令他們在少卿府的門口搭上一個簡棚。

“此處離平民窟遠否？”秋后對葉芝說道。

“倒是不遠，繞過幾個街巷就到了，春浣常去，那的路她熟。”葉芝思量了一下，又問道：“您是想……”

“此事到時你自然便知。”秋后笑而不語，只是在春浣耳邊附了幾句。

春浣點頭，眼神中帶著不少欽佩。

她鄭重說道：“道長此事交于我，您放心，小女子定會辦好。”

秋后拾起竹杖，跨門而出。

“道長所去何處？我想好了，我學！請道長賜教！”阮語雪跪倒在地。

“你我并無師徒緣分，勿要叩拜，白玉劍法，自然需要一把好劍，你且挽劍斬水。”秋后如此說道。

阮語雪再抬頭時，院中已無秋后身影。

……

不遠處的鐵匠鋪內，李鐵匠筆頭依舊通紅著，渾身的肌肉在烈火面前印的通紅。

學徒阿四哆哆嗦嗦的走到李鐵匠前，哭喪著臉。

李鐵匠長著一臉如同鐵刺一般的胡須，連眉毛都閃爍著宛若玄鐵般的光澤。

李鐵匠宛若恨鐵不成鋼般砸下鐵錘，火星四濺，張口便罵道：“哭喪著臉，你母親嫁人了？”

“師傅，師兄們都走了，就靠咱們兩人張員外那筆訂單何時才能做完，做不完可…可是有大麻煩的！”學徒阿四哭喪道。

“那你也滾！”李鐵匠豎起鐵錘，作勢要砸。

學徒阿四躲閃到一旁，卻也沒走，依舊是哭哭啼啼的揮舞著鐵錘。

李鐵匠哼了一聲，眼底卻閃過一絲滿意之色。

就在這時，門口響起叩門之聲。

學徒阿四扯著嗓子喊道：“這幾日我們歇業趕工，客人請回吧。”

“你們這不是招工嗎？我是來打鐵的。”門口那人說道。

學徒阿四與李鐵匠對視一眼，雙方眼中都閃過懷疑之色。

先前京城大家可是說過要打殺他們鐵匠鋪的，所以師兄弟們才集體跳槽，去了旁處。

如今有人頂著風頭，說要來他們這里，是萬萬不可信的。

來著要么不善。要么就是想來混錢兩的草包。

不過此時卻也正需要人手，李鐵匠瞥了一眼阿四，示意他去看一眼。

阿四放下鐵錘，他雖不壯，整個人卻十分精煉，宛若一條千錘百煉的鐵桿，配上一顆黝黑的腦袋，難怪到現在也并未擁有妻子。

阿四打量來者兩眼，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這牛鼻子，是想誠心看我們笑話？快滾快滾！”阿四怒罵道。

來者正是秋后。

秋后不惱，只是對阿四說：“你們需要人手，別看我眼盲，打鐵需要的是手力，我可不差。”

“你這……師傅，你怎么來了。”阿四被李鐵匠拽到一旁。

“好，你若能用這鐵錘練出一塊精鐵，我給你雙倍的銀兩，若不能打鐵，便吃我老李兩錘如何？”李鐵匠手拿鐵錘說道。

那鐵錘飽經風霜，看上去破爛不堪，可卻內含著一股寒芒。

秋后不語，只是點點頭，隨即抬頭望向李鐵匠。

他笑著說道：“我不要工錢，只是我幫李鐵匠做完訂單，可否將你那塊寒鐵給予我一些。”

李鐵匠怒極反笑，連道幾個好字，“好好好，果真是沖著我這塊寒鐵來的，你若有本事，我盡可都給你，若不成，便別怪我鐵錘下無情。”

秋后摸著墻壁，精準的撫摸到了一桿鐵錘。

若不是他雙眼敷了一層白膜，阿四可真的會懷疑他不是個瞎子。

這道士竟雙手微微一抖，火鉗鉗住一塊粗鐵，身形絲毫未動。

只是憑著掌間對溫度的感覺，便將粗鐵夾進爐中。

不一會，那塊粗鐵便變得通紅，秋后將其放在鐵氈上。

只見他毫不費力的論起鐵錘，可那鐵錘仿佛他雙手的延伸一般，似乎在輕柔的拂去粗鐵上的雜質。

別看他動作好似輕緩，可鐵匠鋪之中卻好似發出雷鳴之聲。

李鐵匠皺眉，眼前之道士，手法精湛之絕妙，絕非一朝一夕可以練成。

可他雙手白玉無瑕，莫說老繭，連道口子都不曾有過。

這樣的雙手可絲毫不像一個鐵匠的手。

可他的技藝不是千錘百煉，是絕非無法做到這樣的。

幾乎是剎那之間，那塊粗鐵就被凝練成一塊精鐵，秋后順手又拿出一塊粗鐵扔入火爐之中。

他將這些粗鐵練去雜質，層層堆疊，一會功夫，十塊紅磚大小的粗鐵，被層疊成一塊。

整體散發著奇異的羽毛紋路。

秋后又將其淬入水中，那塊精鐵似乎要流露出光芒一般。

李鐵匠竟直接伸出手去拿，絲毫不覺得疼痛。

“千層鐵，萬層鋼，好手藝，今日我可開了眼，道長快請坐下，剛才鄙人多有冒昧。”李鐵匠望著那塊精鐵。

秋后放下鐵錘，來時何樣，現在便是何樣。

身上未沾染一絲雜塵。

至于阿四早已目瞪口呆，直到半天他才回過神來，將門關上。

“神…神仙，遇到神仙了……”他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