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喜歡我的兔耳朵嗎?” 蘇瓷趴在陸折的膝蓋上, 她抬起眸,目光盈盈地看著他。
“ 嗯。”
陸折玩弄了幾下女孩的兔耳朵,他拉住了她的手, 示意她坐在他的腿上,“ 想去看月亮嗎?”
蘇瓷點點頭,跟他在一起, 做什么都行。
接著,陸折沒有松開她, 他自己控制著輪椅,從房間里出去。
護工從走廊出來, 她準(zhǔn)備去找陸折, 給他按摩, 下一瞬, 她看見陸折從房間出來。
而他的懷里, 竟然抱著他的女朋友,女孩白色的裙擺垂在陸折的腳上,她頂著一雙白色的兔耳朵,可愛又勾人。
接著, 護工看見陸折的輪椅滾動進電梯。
護工愣在了原地, 她臉上的神色呆呆的。
她看見一向清冷,沉默的陸折, 眉目柔和,對女孩笑得溫柔, 這是她從來沒有看見過的。
電梯一直往上, 直達天臺。
陸家的天臺有一個空中花園,是陸沉特意為妻子溫雅修建的。不僅有溫室的花房,周圍也栽種許多漂亮的鮮花, 現(xiàn)在是夏季,加上有專門的傭人負(fù)責(zé)打理,花開得很茂盛,空氣中也飄逸著淡淡的花香。
蘇瓷擔(dān)心坐太久會壓到陸折,她從他的身上下來。
“ 這里還有一個涼亭?” 蘇瓷有點驚喜。
天臺的中間有一座涼亭,涼亭四面垂放著白色的飄紗,還環(huán)繞著一竄竄暖黃燈管的小燈泡,有幾分仙氣。
陸折看著女孩撩開涼亭垂下來的飄紗,“ 可以躺在涼亭里看星星。”
蘇瓷發(fā)現(xiàn)涼亭沒有頂蓋,中間擺放著一張圓形大臥榻。
她返身走到陸折身旁,“ 我跟你一起躺。”
臥榻很軟,躺下去像是陷入了軟軟的棉花里。
蘇瓷與陸折平躺著,她看著漆黑的夜空,只有一輪彎彎的月,和幾顆幾乎看不見的星星,一點也不浪漫。
蘇瓷側(cè)過身,面向陸折這邊,她眨了眨眼睛,問旁邊的少年,“ 月亮好看嗎?”
陸折看著夜空,輕聲應(yīng)著,“ 嗯。”
蘇瓷伸出手,她捧著陸折的臉轉(zhuǎn)向她,“ 別看月亮了,看我。”
女孩的臉皮厚得很,“ 反正,月亮再好看也沒有我好看。”
四目相對,陸折輕笑了出聲,怎么會有這么自信的寶貝?
蘇瓷身體向陸折挪近,幾乎要貼上,她覺得看陸折比看月亮浪漫多了,“ 陸折,你想親我了嗎?” 女孩直白得很。
陸折勾唇,“ 不是。”
原本蘇瓷準(zhǔn)備等少年應(yīng)是,她就親過去的,現(xiàn)在聽到他的話,她下意識瞪圓了眼。
不親就不親。
她輕哼一聲,準(zhǔn)備平躺回去。
下一秒,陸折冰涼的指尖端上她的下巴,讓女孩轉(zhuǎn)不了身,他聲音低啞,“ 團團,我不僅想親你。”
蘇瓷怔了怔,聽明白陸折的意思,她的臉紅了
天氣變冷,b市早已經(jīng)下起了雪。
陸折的病情越來越嚴(yán)重了,他的手變得無力,動作緩慢,提不起重物,有時候端著杯子喝水,杯子也會從他的手里掉落,更甚至,他吞咽食物也變得困難起來。
蘇瓷救過不少人,唯獨救不了上一世的他。
每一天,不管是白天,還是夜里,蘇瓷都跟陸折在一起。
她在護工那里學(xué)會了幫陸折按摩身體的手法,她還學(xué)會了給陸折喂食的正確姿勢。
看著日漸消瘦,逐漸枯萎的少年,蘇瓷沒有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擔(dān)心和憂愁。
早上,她會陪陸折在院子里看雪,中午用過餐后,她會陪陸折一起午睡。
到了下午,她會選擇一些陸折喜歡看的書,兩人坐在軟塌上,她慢慢地念給他聽。念完了,她會撒著嬌,求他抱抱或者獎勵一個親吻,纏人得緊。
而晚上,給陸折按摩后,她和他會挑一部電影,兩人一起看,遇到搞笑有趣的情節(jié),她會笑顫著倒在他的懷里。
到了深夜,蘇瓷改了貪睡的習(xí)慣,在陸折睡著后,她會偷偷描繪著他的眉骨,鼻子,唇,直到困極了才睡過去。
她害怕第二天醒來,他便不在了。
圣誕節(jié)的前一天,是陸折的生日,陸家準(zhǔn)備隆重慶祝。
這一幕,像極了下一世,陸家對外宣布陸折身份的那天。
蘇瓷俯身幫陸折整理他的衣領(lǐng),她親了親少年的唇,打趣道:“ 你今天這么帥,今晚我要好好看著你,要是你被別人勾走了,我會哭死的。”
輪椅上,陸折臉容瘦削,凹陷,他穿著黑色的西裝,或許是因為他的身體太瘦削,西裝顯得大了,哪里還有半點以前的身材高大挺拔,身姿俊朗?
陸折知道女孩故意逗他,他扯了扯唇角,他知道,現(xiàn)在自己是什么模樣,就像是枯萎得掉落地面的枯枝,半點不能入人眼。
而面前的蘇瓷恰恰相反,她精致得像是嬌養(yǎng)的花,朝氣蓬勃,鮮活漂亮。
蘇瓷低頭,湊到陸折的耳朵,她低聲問他,“ 你知道在下一世,在你的生日會,我送了什么禮物給你嗎?”
陸折吐字很吃力,甚至有點含糊不清,“ 不知道。”
“ 是我自己。” 蘇瓷輕輕地吻著他的耳朵,“ 我把自己送給你了,這一次,你還要我嗎?”
陸折聽到她提起下一世的自己,他已經(jīng)不嫉妒了,甚至開始慶幸,他不在了,她回去后,還有下一世的他陪著她,寵著她。
陸折沒有應(yīng)聲,他目光溫柔。
蘇瓷在他的耳邊輕笑,“ 我等你好起來。”
生日宴會在陸家舉辦,邀請到場的都是社會名流權(quán)貴,眾人一直聽說陸家的兒子找回來了,然而這位陸少爺卻身患絕癥。
到場的千金不少,好些心思不正的人暗暗打著算盤,陸少爺患了絕癥,但只要嫁給他,生下孩子,將來整個龐大的陸家就屬于自己的。
有這樣想法的人不少,甚至有人把侄女,外甥女之類的親戚帶來,自己的女兒舍不得嫁,可以用旁支的代替。
眾人心思各異,直到陸沉和溫雅出現(xiàn),他們才稍稍按下想法,急著上前交談。
蘇瓷推著陸折從電梯里出來。
他們的出場一下子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了。
看見陸沉和溫雅都走過去,關(guān)心輪椅上的人,顯然,對方就是傳聞中患了絕癥的陸少爺。
之前還打著嫁給陸折主意的千金,紛紛按下了小心思,想象跟現(xiàn)實差太遠,真要嫁給一個快死的人,需要很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更多的賓客的目光落在了推著輪椅的女孩身上,她太漂亮了,穿著一身白色的晚禮服,明眸皓齒,眉目精致,耀眼得奪去所有人的注意力。
眾人聽到溫雅介紹對方是陸折的女朋友時,不少人看向蘇瓷的目光都帶上了惋惜。
鮮活漂亮的花季少女,和一個快要死去,生命枯萎的絕癥患者,不少人認(rèn)為是陸家用了手段,讓這樣漂亮的女孩成為陸少爺?shù)呐笥眩阍陉懮贍斏磉叀?br/>
有了蘇瓷的存在,打陸折主意的人歇了心思,畢竟,他們上哪里找一個比面前女孩更漂亮的去嫁給陸折?
蘇瓷不管周圍賓客的目光,她一直陪在陸折的身邊。
“ 陸折,你渴不渴?” 蘇瓷俯下身,低聲問他。
陸折搖搖頭。
他的唇泛干,顏色淺淡,蘇瓷吩咐傭人去倒一杯溫水來。
蘇瓷陪在陸折身邊這么久,怎么會不知道他平常都不敢多喝水,是因為擔(dān)心上洗手很麻煩。
接過傭人端來的溫水,還有吸管,蘇瓷熟練地把吸管放在陸折的唇邊,“ 你喝兩口,沒有關(guān)系的。”
陸折看了女孩一眼,輕輕地點頭。
陸折吞咽得很慢,甚至水從他的嘴邊溢出來。
賓客愣愣地看著,那個漂亮耀眼的女孩,拿著紙巾,神色溫柔,耐心十足地幫陸折擦去他嘴邊的水跡。
切蛋糕的時候,是女孩握著陸折的手,和他一起切的,眾人看見女孩俯下身,湊到陸折耳邊,說著什么。
眾人沒有聽見,蘇瓷對陸折的輕喃:“ 陸折,生日快樂。”
切完蛋糕后,蘇瓷推著陸折離開了,她帶他來到了天臺。
因為下雪,天臺上四處一片白色,只有溫室里的花還盛開著。
蘇瓷把帶來的小被子蓋在陸折的腿上,她半蹲在陸折的腿側(cè),陪他看雪花飄落。
“ 陸折,我這么漂亮,穿婚紗肯定更漂亮。” 蘇瓷趴在他的腿上。
陸折顫抖的手輕撫上女孩的頭發(fā),“ 嗯。”
蘇瓷抬眸看他,“ 你想看嗎?”
“ 嗯。”
蘇瓷起身,“ 你等我一下。”
接著,女孩離開了。
雪打著圈兒,落在陸折的腿上,逐漸融化,他神色平靜地等待著。
好一會兒,他聽到了腳步聲。
“ 陸折。”
女孩依然穿著白色的禮服,而她的頭發(fā)上披戴著頭紗,她捧著一束花,向他走來。
雪落在女孩的身上,她漂亮得不像話。
蘇瓷停在陸折的面前,她半蹲下來,把花塞到了陸折的手里,她抱住他,在他耳邊低語:“ 陸折,我愛你。”
陸折的唇角勾起,僵冷的身體里,一顆心瘋狂地跳動著。
生日會后,陸折的病情更嚴(yán)重了,蘇瓷一直在醫(yī)院陪著他。
兩人一直呆在一起,不需要陸折開口,只稍一個眼神,蘇瓷便知道他表達的意思。
嚴(yán)冬后,迎來了初春,天終于放晴了。
這天,窗外的天色很好,陽光透過窗落在病房內(nèi),點了一室的溫柔。
蘇瓷讓護工幫忙,一起扶起陸折,坐在輪椅上。
“ 蘇小姐,陸少爺他已經(jīng)” 護工喊住了蘇瓷。
蘇瓷打斷了護工的話,“ 我?guī)鋈駮裉枺悴挥酶恕!?br/>
護工站在原地,她震驚地看著蘇瓷推陸折出去了。
醫(yī)院的綠化環(huán)境很好,住院部后面還有一個人工的淺水湖,四處是綠油油的草地,小路兩邊還有長椅。
蘇瓷推著陸折走到長椅旁,她停了下來。
蘇瓷握著陸折的手,少年的手瘦削得血管突顯,皮包骨,像是枯枝,冰冰冷冷的,沒有什么溫度。
她的兩只手合起來,包裹住他的手,“ 陸折,今天的天氣很好,我們曬曬太陽。”
眼睛緊閉的少年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
她的頭輕靠在陸折的肩膀上,“ 以前你擔(dān)心病情不能好,我選擇跟你在一起,會后悔。但是你看,我陪你走到了終點,我一點也沒有后悔。”
少年依然沒有任何的回應(yīng)。
蘇瓷側(cè)過頭,她親了親他,“ 陸折,你不在了,我想回去了。”
她抱緊他,身體逐漸透明。
床上,蘇瓷睜開眼睛,她茫然地看著周圍,她認(rèn)得出這是陸折的房間。
想到了什么,蘇瓷掀開被子,她立刻往外跑去,“ 陸折。”
打開房間的門,蘇瓷猛然撞上了門口外端著托盤的傭人,托盤上的杯子,茶壺落地,瞬間砸碎。
傭人一陣驚恐,“ 蘇小姐,對不起。”
“ 陸折呢?” 蘇瓷著急問她。
“ 少爺在書房。”
蘇瓷轉(zhuǎn)身就跑。
“ 蘇小姐,你的腳” 傭人看著女孩的腳被瓷片劃傷,流出了不少血,而對方渾然不知痛般,快速跑開了。
在上一世,蘇瓷在陸家生活這么久,她早知道書房在哪里。
來到書房前,蘇瓷快速擰開門柄。
“ 陸折。”
她一眼便看到趴在書桌上的身影。
“ 陸折!” 蘇瓷眼睛酸得厲害。
陸折醒了,他抬起頭,與門口處的女孩四目相對。
陸折眸色深沉,他對女孩的伸出手,“ 團團,過來。”
蘇瓷快步走過去,直接撞進了陸折的懷里,被抱滿懷。
她抱緊他,頭埋在他的懷里,感受著他的體溫,“ 陸折。”
“ 我在。”
“ 陸折。” 蘇瓷的臉貪戀地在他的胸口處蹭著。
陸折抱緊她,“ 嗯。”
“ 陸折。” 蘇瓷的聲音有點顫,“ 我疼。”
陸折神色著急起來,“ 怎么了?哪里痛?”
他低頭去看她,目光正好落在女孩的腳上,雪白的小腳沾滿了血。
陸折瞬間變了神色,“ 團團,你的腳在流血。”
蘇瓷抬起頭,眼睛紅紅的,淚珠子不斷地滑落。
每天照顧陸折的時候,她沒有哭,看著陸折病情加重的時候,她沒有哭,甚至陸折在她面前離去,她也忍住沒有哭。
而現(xiàn)在被陸折抱著,蘇瓷哭得傷心。
“ 是不是很痛,我?guī)闳メt(yī)院。” 女孩哭得委屈,陸折心急如焚。
蘇瓷的小臉沾滿了眼淚。
他輕哄著女孩,“ 團團別哭,讓我看看你腳上的傷口。”
蘇瓷哪里顧得上自己的傷,她的手捧在了陸折的臉兩側(cè),淚汪汪的眼睛認(rèn)真地打量著他。
現(xiàn)在的陸折眉目清俊,棱角分明,臉色正常,是健康的。
“ 我剛才做噩夢了,你親親我。” 蘇瓷急需他的安撫。
陸折扶著她的腰,他低頭親上了她的小嘴,漆黑的眼底里翻滾著難以形容的暗涌和情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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