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妞妞不知道夏言的電話。
    也不知道他們住在什么地方。
    她努力的去回憶，也什么都想不出來，更說不出來容賀真實的名字。
    畢竟，之前雖然在他們家里住過一陣子，但不管怎么樣，到底也是個孩子，只有幾歲。
    大人們如果不主動提起。
    她又怎么會知道。
    “那你快帶我去看看?！?br/>     “姐姐，你跟我來?！?br/>     說著，她領著人，直接去了那頭的醫院。
    而女醫生，也領著夏言過去。
    “妞妞？”
    “夏小姐？”
    “夏阿姨——！”
    三道聲音竄出來，同時竄了出來。
    “你們怎么在這？”
    夏言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他們。
    這是吳城新鎮。
    可是離帝都有很長一段距離。
    在看著他們倆都穿著各自的衣服。
    也沒有穿著醫院的病號服。
    “妞妞就是那里面那位患者的侄女！”
    最先開腔的是那醫生。
    顯然，這個醫生也有些詫異，他們倆竟然都認識。
    侄女？
    “夏阿姨，容叔叔在里面！”
    容賀？
    夏言的目光頓頓。
    耳膜似乎看起來有一陣子是嗡嗡作響的。
    連腳步都是沉重的。
    在那一刻。
    房門被推開。
    病房不大。
    一眼就能看到那頭的人。
    原來，人到了情緒激動的時刻，是不知道該做出什么辦法的。
    那一刻，只覺得心口好像一個大石頭掉了下來。
    可隨之，又被重新壓住，她覺得呼吸都沉重，似乎，壓迫了心肺。
    甚至，覺得眼前的人，好像只是一場夢。
    她邁著大步，走進去。
    手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衣衫，手心出汗，帶著一些從未有過的緊張感。
    沒人知道此刻夏言心里，浮現出來的七上八下。
    到底也是見過了不少人。
    可是，卻沒有現在這一刻，這么不知所措。
    對，是不知道所錯。
    一下子，慌亂無比。
    她害怕。
    從未有過這種害怕。
    “怎么？夏醫生你認識那里面那位患者嗎？”此刻，那醫生也跟了過去。
    夏言臉上的表情，還有他們的對話。
    讓她本能的打開打破這里的僵局。
    “容叔叔是夏阿姨的老公?！?br/>     妞妞站在一旁。
    這么些日子。
    她也跟這里的患者和醫生都混熟了。
    人長得可愛，所以，一下子俘獲了他們的心臟。
    老公？
    那醫生也是尤為驚訝。
    而夏言的目光此刻都盯著那頭的人，似乎，現在這一刻，早就已經察覺不到其他人。
    床上的男人，瘦了很多。
    因為受傷，所以整個臉色過于慘白。
    臉上清瘦無比。
    明明，分開的時候，他不是這樣的。
    夏言依舊記得那一天早晨。
    他跟往常一樣去上班，她原本以為他們不過是分開幾個小時，之后，就會見面。
    可誰知道，這么些天就過去了。
    幾天不見。
    卻又好似過了許久。
    有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她的腦子里竄出來幾日前，那醫生說的那些話，生死一線，那送過來的時候，那只手臂，幾乎全部都是血。
    此刻目光盯著男人的右手臂。
    那里，纏著厚厚的紗布，她見過傷口的圖片，子彈潛入肉里，血肉模糊的畫面。
    眼眶氤氳。
    她明明不愛哭。
    可這一刻，見著人的時候，卻也當不住。
    “夏醫生，你沒事吧？”
    她搖了搖頭。
    “我沒事?！?br/>     “夏阿姨，都怪我，是我害的容叔叔受傷的，他是因為來救我，才變成這樣的……”
    妞妞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說了一通。
    當然，是在她知道的那些情況下。
    聞言。
    女人倩麗的眸子沉沉，似乎，在極力的消化這些話。
    所以，容賀是因為接到了妞妞的求救電話，才去找她的？
    可是，她看過容賀的手機，那上面沒有其他的電話號碼。
    那他們是怎么聯系到他的？
    而在當天，容賀還在開會。
    可如今，容賀沒醒過來，這一切，都是個空局。
    “妞妞，我沒怪你，你別怕，他也不會有事的，放心?！?br/>     她也絕對不會讓他有事。
    雖然此刻心里忐忑萬分，可是，在這一刻，她在寬慰妞妞，也在寬慰自己。
    “嗯。”
    妞妞知道夏言的醫術高超。
    所以，格外相信他能將容賀治好。
    這一塊的醫院，醫療水平不算是太先進。
    但是，做一個常規的檢查，儀器之類的，都是從國外高價買回來的，檢測結果很精確。
    夏言看著那診斷報告。
    身體確實沒有什么問題。
    她不由的想到，之前自己的師姐曾說過。
    人格分裂若是其中一個人格覺醒，而另外一個人格，也想要占據主導地位。
    那么就會進行很長時間地沉睡。
    而沉睡的時間過長，也有一定的風險。
    可能是兩個斗爭之后，留下的人格，屬于能控制身體最強的。
    也可能，兩個人格都失敗，最后，人會直接瘋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到聲音傳了出來。
    “夏醫生，你看出來什么了嘛？我們好幾個人研究了半天，都沒有研究明白。”
    承認技不如人，不算事丟臉的事情。
    況且，他們確實研究了很久。
    但大家，都沒有什么別的建議。
    因為碰到的患者，都不是這樣的。
    原定是打算將他進行轉院治療，可是，他的家人也一直沒過來。
    “他的身體確實沒有什么問題，但至于其他的……”她頓了頓，容賀的情況很復雜，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但是他現在得轉院。
    “我會盡快幫他轉院?！?br/>     她立刻聯系了助理。
    隨后，聯系了師姐。
    對方沒說其他，就立馬買了機票。
    而這邊，夏言先讓人送走妞妞，就直接叫了救護車，準備將人送去帝都。
    “老鷹，我這邊的事情比較棘手，這一次，可能要麻煩你白走一趟了?！?br/>     她將雇金打了過去。
    還是按照原本約定。
    可是對方直接發來了語音。
    “你這丫頭，當我是什么人，好歹這么多年交情了，你拿錢來侮辱我，這錢我不要，不過，你這藥材不是也要得挺著急的，你身體吃得消嗎？……”
    夏言坐在救護車上。
    咳嗽了一下。
    她現在沒時間管自己的事情。
    因為心里裝滿了容賀。
    她打下幾個字。
    將手機塞進了口袋。
    大概幾個小時的車程，一路上暢通無阻。
    到了帝都。
    此刻師姐也早就到了。
    作為國內外知名的精神科專家。
    對這一方面，比一般人更是精益求精。
    夏言將這段時間，容賀的情況，告訴了她。
    “你是說，他的次人格一直在裝作是主人格的樣子，騙過了我們所有人？”
    之前的時候。
    文艷就已經給他做過系統的精神方面的檢查。
    她看過一系列的情況。
    跟正常人一模一樣。
    像是主人格將次人格消滅。
    這樣的事情，是再正常不過的。
    而且，當時的他，表露出來的所有，都是主人格會做出來的。
    沒有半點次人格的樣子。
    但是經過夏言這么一說。
    “看來，次人格很清楚主人格的所有的習慣，所以才能避開我們的視線?！?br/>     這在臨床上，確實很少遇到過。
    主次人格出現分明，每一次來的緣由都是有跡可循的。
    可夏言的身上。
    文彥有個大膽的想法。
    難道說，這兩個主次人格，都愛上了夏言？
    這樣的想法，在她心里竄出來，一下子不可收拾。
    主次人格，一般都是受到外界因素干預。
    而產生出現的。
    她沒看過之前容賀的病例，想必，在之前也出現過，但應該被很快的控制住。
    所以，誰都沒發現。
    “不過你也別太擔心?！?br/>     “師姐，大老遠的還麻煩你?！?br/>     “這有什么，學醫本就是治病救人的?！?br/>     是啊。
    學醫的本質，是治病救人，先是病人，而后是自己。
    而這邊。
    助理給夏言通了電話。
    “那人說是記起來了什么，非要離開醫院，我們也攔不住?！?br/>     “竟然他要走，那就讓他走吧，不過，你告訴他，多注意安全，畢竟他長得這么像是容賀，而古老對容賀有這么感興趣。”
    “我知道了?！?br/>     于紹原什么都想起來了。
    他記起來了，自己是誰。
    也知道了，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離開了醫院，他沒有直接去找那個女人。
    而是，去往了一個小城。
    但是，在熟悉的地方，卻沒有找到熟悉的人。
    “小兄弟，你認識這一家的人？”
    因為看著于紹原一直站在那。
    所以，自然而然，覺得他是跟著一家人有些聯系。
    “我認得你，你是江丫頭的老公?！?br/>     老太太此刻瞇了瞇眼，透著老花鏡，看著那出現的男人，“你怎么才來啊——！”
    剛才他進去，發現里面空無一人。
    一切都是原本的擺放。
    說不出來是哪里不對。
    卻也又像是，發生了巨大的事情。
    于紹原認出來了她。
    之前住在這一塊，老太太就很關照他們，因為老太太的子女都不住在這，所以，把他們當作是孫輩。
    很是關愛。
    “奶奶?！?br/>     “你這臭小子，怎么才來啊——！”
    于紹原感覺腦子里嗡嗡的，他覺得似乎要出大事了。
    心里，在進入家門的那一刻，已經忐忑不安到了極點。
    “奶奶，江江她……”
    老太太面露著難色，此刻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因為這個事情太過于大了，連她自己都要緩好久。
    之前他們住在這里，就是一對恩愛夫妻。
    自己是看在眼里的。
    可如今……
    “三年前，江江她早產大出血，孩子和她……都沒了?！?br/>     “奶奶，你說什么？”
    “江江沒了?！?br/>     于紹原覺的那一刻，心如梗。
    他那雙眼眸，染滿了仇恨。
    “江江為了找你，本來就情緒波動很大，加上那段時間有沒有休息好，你也知道孕晚期，身體本來就吃不消，又擔心你的事情，我記得出事前一晚，她說，她夢到你了……說是夢到你死了，被淹死了?！?br/>     老太太提起過往，現在想起來都要流淚。
    這會兒，那雙炙熱的眸子已經沒有了剛才，只剩下混沌。
    眼淚汪汪。
    “阿原阿，這么些年，你到底去哪了！”
    老太太嘆了一口氣。
    不知道是怎么用聲音，說出那幾個字。
    “她們的尸體……”
    “被送進醫院的太平間了，當時說是必須要家人才能把人帶回來，我拖了不少人，最后，她們也將人火化了，我給她買了一塊墓碑，娘倆葬在一起了?！?br/>     當時，就老太太一個人。
    她也是擺脫了自己的兒子，這才有了一塊墓地。
    讓娘倆入土為安。
    老太太循著聲音，帶著于紹原去了墓地。
    天很黑。
    石子路上，不滿了雜草，不到清明節氣，一般不會有人來掃墓。
    很快，他就到了。
    “前幾日，我剛給她們除過草，我記得江江喜歡吃零食，還給她帶了一些過來——！”
    老太太對他們確實很關照。
    她在那里說了一些，自從他離開之后的那些事情。
    于紹原心口悶得發慌。
    覺得要窒息。
    “江江肯定很想你，你留下來陪著他說說話，那小丫頭也在，你們一家人好好說說！”
    老太太離開了。
    只留下了他。
    還有那冷冰冰的墓地。
    來之前，他買了江江喜歡的花。
    可是，如今卻早就物是人非。
    一切，連沖頭再來的機會都沒有。
    “江江，是我沒保護好你?！?br/>     “都是我的錯，害你受苦了?！?br/>     “我錯了，你回來好不好？”
    “江江，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是我騙了你，我錯了，你回來，我以后再也不騙你了。”
    “江江，我想你了。”
    說著說著。
    他的眼淚躺不住。
    就這么一滴一滴的掉下來。
    原來，男人也會哭。
    他從未想過，他們之間，會變成陰陽相隔。
    江江是個很普通的女孩。
    因為父母催婚，選擇了一窮二白的他。
    他原本以為她跟那些女人一樣，富有心計，可是，慢慢接觸過，他才知道，她善良純潔。
    她們明明會有很好的未來。
    可是，為什么最后，落得這般下場。
    晚霞布滿了整個天空。
    可是，他卻沒有感覺到光亮。
    他知道自己來的晚了，可是沒想到來得這么晚。
    這一夜。
    他就這么站在那陪著他們。
    他不知道，他們前行的路，是不是會害怕，江江難過的時候，是不是也會哭。
    但是，他會去陪他們的。
    陪著她，一家團聚。
    但現在，他需要去將那個罪魁禍首，算賬。
    “江江，你走慢點，等等我！聽到沒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