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云飛揚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微笑,收回仰視的目光,思緒也從回憶轉到了現實。想起前兩日城主剛剛傳授的內功心法,心想跪著也無事,便開始輕輕背誦起心法口訣來。</br>
在廣場西面的墻角,有一個身影一直趴伏在那里,從黃昏到深夜。借著月光細看,竟是深淵。</br>
自‘監護’將云飛揚帶走,深淵便一直悄悄跟在其后。看著‘監護’帶著云飛揚去找城主,看著城主罰云飛揚跪于廣場。他幾次想上前說明緣由,但軟弱的性格早已注定,他在邁出腳的那一刻,內心便會生出千萬個理由使之停下來。</br>
一個連與陌生人說話都會臉紅的人,怎么敢主動去找城主。</br>
于是他只有默默的趴在那里,眼睜睜望著場中跪著的云飛揚,一臉的歉意愧然。口中時不時喃喃自語:“飛揚,對不起。是我害了你。”</br>
在廣場南面的草叢中,也有三個腦袋簇擁著。正是與云飛揚打架的李氏三兄弟。</br>
這三人白天與云飛揚打完架后,僥幸逃脫。但心中終究不踏實。此刻前來。是聽說云飛揚被罰于此,想看看他現狀如何,有沒有將他三兄弟供出。</br>
老三李莫拽望著場中的云飛揚,吐了吐舌頭,道:“奶奶的,幸虧我們沒有被‘監護’抓到。不然也會被罰跪在這里。”</br>
老大李莫兇雖脾氣暴躁,但也還算坦率。皺著鼻子點頭道:“這小子有點骨氣。竟然自己抗了,沒有將我們供出來。若能將他招入我們‘黑衣社’,只一個就能頂別幫百十個了。”</br>
旁邊老二李莫歪聞言連聲道:“不行,不行。我這鼻子的帳還沒有跟他算了。咱可不能便宜了那小子。”</br>
他白天鼻子被云飛揚打了一拳,至今腫的老高。心中對云飛揚甚恨,想得自然是以報仇為先。</br>
李莫兇一笑:“誰叫你自己不小心。整整比對方大了三歲,還會被其打。”</br>
李莫歪哭喪著臉道:“誰能想到我們三對一他都還敢出手。大哥,我們是親兄弟,我也是為了‘黑衣社’才受得傷,你可不能笑話我。”</br>
李莫兇瞪了他一眼,道:“我笑話你算什么。只是這事千萬不能被其它幫派的人知道了。不然我‘黑衣社’的臉就丟大了。”</br>
老三李莫拽趨勢道:“就是,堂堂‘黑衣社’的副幫主,竟然被一個還沒出武館的小子,打破了鼻子。這事傳出去還不成大笑話啊!”</br>
李莫歪小眼一瞇:“老三,你二哥我平時對你可不薄。你這樣洗刷你二哥,良心何安。”</br>
李莫拽笑道:“我不過實話實說,那小子本就不是省油的燈。誰讓你要去招惹他。”</br>
“好了,你們兩個別說了。得像個法子將這小子,招入我們‘黑衣社’才是正理。”李莫兇制止住二人,眼睛望著云飛揚竟似閃出了光。</br>
在廣場東面的房屋里,隔著鏤空的隔窗,也有兩雙眼睛望著場中的云飛揚。其中年齡較大的一個道:“城主,這孩子脾氣太倔,怎么問都不肯說出與他打架的人是誰。”</br>
被叫城主的人一笑道:“這也正是我喜歡他的地方。這孩子仗義,堅韌,有擔當。像極了他父親。”</br>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城主流星和今天抓住云飛揚打架的‘張監護’。</br>
張監護遲疑道:“可仗義也沒有這樣仗義的,他自己被別人打了,有什么必要還要去給對方隱瞞。”</br>
城主流星道:“孩子有孩子的處事方法。在他們心中,最看不起的就是打小報告,悄悄告狀的人。他不愿做‘小人’,便只有自己扛起。”</br>
“這……”張監護歪著腦袋,難以領悟的搖了搖頭,又道:“城主既然看穿了他的心思,為什么還要罰他長跪。”</br>
城主流星道:“不管他是什么原因,但是只要違反了城規,就必須受到懲罰。這是我們應該堅守的底線。”</br>
張監護這下算是明白了一些,道:“城主有城主的底線,那孩子有那孩子的原則。你們都互不想讓。”</br>
城主流星笑道:“你這話算說對了。這世界上本來就不是什么東西都能相容的。只在于你自己是否堅守罷了。”</br>
張監護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頓了頓道:“難得這孩子有這份堅持,現在初春,晚上外面天寒地凍的,他受傷也不清。跪了這大半夜也差不多了。要不我現在去喊他起來吧!”</br>
“算了。我想他應該挺的過去。”城主流星緩緩搖了搖頭,但看得出神情間也有些許不忍。</br>
“可是……”張監護欲言又止。但過了半響,終于還是忍不住又道:“城主,其實我知道這孩子跟你淵源極深。你這樣懲罰他是不是太嚴厲了點。”</br>
城主流星霎時目光如電,猛地回頭望向張監護,厲聲道:“你從那里聽來的。”</br>
張監護打了一個寒戰,囁嚅著道:“他們兩個長的這么像,只要見過的人十有**都能夠猜出來。”</br>
城主流星緩緩收回目光,喃喃的道:“是啊!他們長的太像了。有時候連我都會忘情。”言罷語氣一改,又嚴厲的道:“這事你知道就行,千萬不可傳出去。”</br>
“恩。”張監護應道,但一臉迷茫,不知城主為什么不讓外傳。</br>
城主流星看出他的疑惑,道:“孩子們都不容易,以后滅魔的大計全靠他們。所以他們全都應該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才公平。我們比奇城五萬多名孩子,絕不能因為個別家庭背景的不同,而打上特殊的烙印。”</br>
“我明白了,城主。孩子們都是一樣的,沒有誰該享受特殊的待遇。”張監護點頭道。</br>
清晨,旭日徐徐升起,大地暖意回升。云飛揚在外跪了一晚,頭發,眉毛上全是泛白的晨霜,但眼睛卻不曾有半點閉意,脊背也依然挺的綁直。</br>
已開始陸陸續續有孩子來到廣場上,看見云飛揚如個冰人般跪在場中,心中既驚又奇。遠遠圍成一圈,指指點點的道:“他在這里跪了一晚上?也不冷啊!”</br>
“冷有什么辦法,城主下的責罰,誰敢違背。”</br>
“城主心也太狠了,這大冷的天,讓人在外面跪一晚,誰受得了。”</br>
“也不能怪城主心狠,誰讓他要違背城規,與別人打架。你看我們,城主何時懲罰過。”</br>
“說得也是,看來城規還真不能違反。”</br>
“好了,好了。快別說了。城主來了。”</br>
隨著人群散開,城主流星和‘監護’走了過來。張監護上前問道:“云飛揚,你現在還不說跟誰打的架嗎?”</br>
云飛揚將本就筆直的背脊挺的更直,朗聲回答道:“城主昨天已經答應過我,只要我在這里跪一晚上,他就不再追究打架的事。現在我已經跪了一晚上,城主也該遵守他的諾言。”</br>
張監護一愣,不由皺眉向城主流星望去。</br>
城主流星微微點了點頭,走上前道:“我說話算數。這事就這么了了。現在你可以起來。今天的修煉也可以不參加。”</br>
“謝城主、監護。”云飛揚沖著兩人磕頭拜下。一抬腳想要起來。可他跪了一晚,雙腳早已麻木失了知覺。這一抬,竟差點摔倒。好在深淵從人群中沖出。一把將他扶住。續而向廣場邊緣的石凳走去。</br>
身后只聽城主流星沖著人群高聲喊道:“以后誰敢違反城規,這就是榜樣。好了,全都散了。”</br>
深淵扶云飛揚在石凳上坐下,滿懷歉意的道:“飛揚,都是我不好,連累了你。”</br>
云飛揚淡淡一笑:“這不關你的事,要怪也只能怪李莫拽他們三兄弟。”</br>
“那你怎么還要為他們隱瞞。要是我,早就將他們告出來了。”深淵忿忿不平的道。</br>
云飛揚苦笑道:“我打破了‘黑衣社’副幫主的鼻子,他們怎么會善罷甘休。與其到時候讓他們找上門來,還不如先給自己留條后路。”</br>
深淵皺著眉頭心想:“飛揚什么時候也會想到,給自己留條后路。”剛想到這,心頭突然一動,一下明白云飛揚此舉的深意。頓時一拳打在自己胸口道:“我真是沒用,不但不能幫你,還老給你帶來麻煩,讓你委曲求全。”</br>
云飛揚一把抓住他的手,正色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自然應該多為你著想的”</br>
原來,云飛揚并不是真怕李氏兄弟找自己尋仇。只是知道深淵性弱,自己不可能時常在他身邊,李氏兄弟莫找自己不成,反過頭來去找他,那自己那一拳,豈不就是給深淵找了麻煩。</br>
他向來甚有擔當,沒有去想自己是為了深淵出頭,才打的李莫歪。而是想著不該給深淵留下麻煩。</br>
深淵跟他相處日久,素知他為人處事。故而一下明了了他的真意。此刻右手被抓,眼圈一紅,忍不住轉身偷偷掉下淚來。</br>
云飛揚知他生性善良,極易動感情,見他這般模樣,也不見怪,松開他手,只是自顧自笑地搖了搖頭。</br>
這時廣場上傳來了“呼呼喝,哈``````”的吆喝聲。一排排排列整齊的少男少女,已經開始練起劍來。但見他們或劈或砍或刺或挑,吆喝聲雖略顯稚嫩,卻也已透出霸氣。</br>
云飛揚望了片刻,對深淵道:“你還不快去練劍,一會‘監護’看見了,可要責怪的。”</br>
深淵遲疑了一下,道:“可你……”</br>
“我沒事,在這里坐坐就會回屋休息,你快去吧!”云飛揚笑嘻嘻的回應道。</br>
“那……那我去了。”深淵說著,猶豫了下一,還是向廣場上跑了過去。</br>
云飛揚在石凳上,望著深淵的身影融入到一排排整齊的隊列中,再也堅持不住,緩緩閉上了眼睛,竟在石凳上‘呼呼’的睡了起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