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秦晴是沒有注意到，可是秦?zé)顓s發(fā)現(xiàn)了，只是不動聲色地看了夏挽秋一眼，率先往前走去。
    可以明顯看出，秦?zé)畹耐却_實受傷了，而且是在左腿，夏挽秋抿了下唇，不敢去想象到底當(dāng)初秦?zé)钍芰硕嘀氐膫?br/>     要是換成自己？怕是支撐不到人來救吧。
    秦?zé)钭呗芬货艘货说?，給夏挽秋一種他下一刻像是要摔倒的樣子。
    只是這樣的秦?zé)钭呗芬矝]讓人扶，臉上的笑容更沒有消失一派儒雅，像是正常人一般，還帶著幾分旁人沒有的灑脫感。
    秦晴握著夏挽秋的手，跟在秦?zé)畹纳韨?cè)，不時用眼神示意夏挽秋，讓夏挽秋說話。
    “我還沒看畫呢。”要說夏挽秋真的一點都不在意，那是假的，只是夏挽秋心知自己根本沒有任性的資格，再加上她本就有了心理準(zhǔn)備和這段時間與秦?zé)钔ㄐ?，佩服他的才華，所以也僅僅是愣了一下而已。
    “對啊?！鼻厍缵s緊接話，“挽秋就心心念念著看哥哥畫的東西呢?！?br/>     畫正在張全手里，秦?zé)羁戳艘谎?，笑言道，“既然夏姑娘想看，那就看吧。”說著伸手握住一邊軸頭，張全在另一邊，漸漸把畫拉開，那軸頭是用檀香木制成，人多的時候還不覺得，此時夏挽秋竟覺得聞到絲絲檀木清香。
    一群群形態(tài)各異的仙鶴，有些在松柏枝干上或臥或站著，有些站在山石上，還有些正從遠處飛來。
    雖不似旁人那般精勾細描，一絲不茍，卻是恣意揮灑，形簡而意豐。遠遠看去，竟給人一種一陣風(fēng)吹來，那仙鶴就會展翅高飛的感覺。
    夏挽秋也第一次認識到，秦?zé)罱o自己畫的那些，真是逗著自己玩呢。
    “其實我哥畫魚不錯。”秦晴在一邊說道，“不如哥哥給挽秋畫個扇面？”
    夏挽秋一聽，就覺得心動，不禁看向秦?zé)睿请p眼睛像是會說話一般，明明白白的告訴著秦?zé)钕胍獌蓚€字。
    秦?zé)钭旖巧下N，忽然覺得小貓吃魚的圖做扇面也是不錯的，那小貓定要有一雙圓溜溜水靈靈會說話的眼睛，“也好。”
    夏挽秋笑了起來，不是那種不漏齒，帶著優(yōu)雅的笑，而是眼睛都彎了起來，一種發(fā)自心底的開心，可能并不美麗，但是讓人覺得真實可愛。
    秦?zé)钣炙土藥撞剑]有把人送到門口，只是站在樹下看著秦晴和夏挽秋離開的背影，等她們出了院門，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微微沉思著，卻沒有說話。
    張全單手抱著卷好的畫軸，把人送到門口，畫軸交還給秦晴的丫環(huán)后，就回到了秦?zé)畹纳磉?，張了張口，卻到底什么也沒有說。
    秦?zé)钭⒁獾搅?，難得有心情問道，“有什么事情要問？”
    “少爺，我背你回去吧?！睆埲穆曇魩е鴰追值统?。
    秦?zé)顐?cè)靠在樹干上，側(cè)臉隱藏于樹蔭下，若隱若現(xiàn)的面容冷峻而帶著沉思，就像是秦?zé)顬槿?，不管什么時候都不會真正隨性，也不會允許自己狼狽。
    張全見秦?zé)畈徽f話，也明白了這是拒絕的意思，沉默地站在秦?zé)钌砗蟆?br/>     休息了一會，秦?zé)畈砰_口道，“回去吧，樹下蚊蟲也多?！?br/>     “是。”張全跟在秦?zé)钌砗?，等進了屋，才從懷里掏出一封信，“少爺，五皇子來信了?！?br/>     秦?zé)钚笨吭陂缴?，接過信拆開一看，五皇子并沒有寫什么機密事情，只是寫了一些沿路所見所聞，著重寫了經(jīng)過的錦平縣剛剛發(fā)生的奇聞，那縣里有一個湖泊，魚類不知為何均浮出水面，枯井忽然冒出水來，那些縣民還在湖邊擺了香案，感謝上蒼的恩賜。
    秦?zé)蠲碱^微微皺起，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猛地坐直身子，“不好?！?br/>     “少爺?！睆埲惑@，他伺候秦?zé)钤S久，自然聽說秦?zé)盥曇衾锏漠悩印?br/>     “去把我爹叫來。”說著就自己起身，往書架那邊走去，因為一時沒有站穩(wěn)，竟踉蹌了下。
    張全見狀，也不敢多問，就往外跑去，今日正是秦母生辰，秦父自然在府里沒有外出。
    這書架的書秦?zé)疃伎催^了，已經(jīng)熟記于心，不過此時竟想不起自己要找的書名，站在書架前，秦?zé)罹従復(fù)鲁鲆豢跉?，平靜了下，松開已經(jīng)捏皺的書信，抬頭看著書架許久，才在角落里抽出兩本書。
    這兩本是當(dāng)初秦?zé)铍S手淘來的古籍，寫的是各地民俗異事，秦?zé)钣X得有趣才讀閱了一番。
    秦?zé)钜矝]有回榻上，直接坐在書架旁的椅子上，找到記憶中的那兩處，手指在順著那字跡劃過，又看了一遍五皇子的信。
    從錦平縣送信回來，最少需十三日，秦?zé)畹拇骄o抿著，怕是要來不及了，而且這也只是自己的猜測而已，若是虛驚一場，這責(zé)任別說秦?zé)睿褪乔馗敢矒?dān)待不起。
    秦父聽了張全的稟告，就急匆匆的趕來了，進了屋子，就見秦?zé)钤诰氉郑P走龍蛇間，正是篇篆書。
    秦?zé)钌米?，從秀逸端?yán)的漢隸，到趣意風(fēng)流的行楷，甚至放縱不羈的行草狂草，倒真可說得上是無一不精。與夏挽秋通信所用的正是簪花小楷。
    而篆書倒并不常寫，秦父也是偶然發(fā)現(xiàn)，兒子只有在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才會特意去用。
    “父親?！睂懥艘黄郑?zé)钋榫w穩(wěn)定了些。
    秦父點了下頭，“怎么了？”
    秦?zé)顩]有說話，只是把五皇子的信遞給了夏父，他已經(jīng)在錦平縣的那些奇聞下面用朱砂筆畫了出來。
    秦父看完，眉頭也是微微一皺，看向秦?zé)睿責(zé)钣址_一本書，遞給秦父，開口道，“‘動前一月間，魚類均浮水面，迨地動前數(shù)日，河水大漲，河魚千萬自躍上岸?！?br/>     秦父面色一變，他果真在翻開的書頁看到了這段話。
    秦?zé)钣诌f給秦父一本，“‘井水變味，甘咸相反?！@雖與五皇子信上枯井忽然冒水不同，卻同樣是井水異樣。”
    秦父捏著書的手指發(fā)白，猛地把書合上，看向秦?zé)睿拔寤首蝇F(xiàn)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鼻?zé)铋_口道，“不過這信到我手里最少需要十三日，怕是五皇子已經(jīng)離開了?！?br/>     秦父松了口氣，問道，“你有什么打算？”
    知子莫若父，秦父心中明白，兒子剛剛心亂，怕不僅僅是因為可能出現(xiàn)的地動，而是有別的打算，可這個打算贏是大贏，輸也是全輸。
    “兒子不甘?！鼻?zé)钜荒樒届o，淡然道。
    在面對秦父的時候，秦?zé)顩]有什么好隱瞞的。
    他本無心參與皇子之間的那些爭斗，會和五皇子出去，也僅僅是欣賞五皇子的性格而已。
    可是如今，他前程盡毀，落到如此境地，而那個始作俑者得到的懲罰根本不痛不癢，這件事還被瞞了下來，五皇子和他，一個被貶到邊關(guān)，一個成了出游不慎落崖。
    宮中派出太醫(yī)救治他，也成了皇上心善的表現(xiàn)。
    好一個“不慎”，好一個“心善”。
    這讓他如何不恨，怎能不恨。
    唯一的兒子被害成這樣，秦父怎么可能沒有一點怨，但是他偏偏不能表現(xiàn)出來，反而還要感恩戴德。
    秦氏一族中，有多少人戰(zhàn)死沙場，旁的不說，就說秦?zé)畹脑娓甘嵌剂粼趹?zhàn)場沒能尋回，祖父更是在壯年的時候就身死。
    秦家的官位都是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秦家的榮華都是秦家人血汗生病換來的。
    可秦?zé)钍軅螅馗溉嗽趬涯?，就被封了順寧大將軍，官居一品，明著是對他的封賞，對他兒子受傷的補償，實際上不也是拔了他的軍權(quán)，把他拘在都城，再也不會放他出去打仗，更是告訴所有人，秦家再也出不來武將了。
    若是還會放他出去，怎么可能賜下順寧二字。
    而他的兒子，從小習(xí)文習(xí)武，就算是容貌毀了，秦父也不會那么傷心，哪個武將身上沒有傷疤，可是就連腿也殘疾了。
    他引以為傲的兒子，落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地步，更是子嗣艱難……子嗣艱難雖說不是絕對的沒有子嗣，可是艱難二字……這事情就連秦母都不知道，更別說秦?zé)盍恕?br/>     夏父實在害怕，妻子和兒子知道這件事，會經(jīng)受不住打擊。
    “兒子就是想賭一把。”秦?zé)罹従徆闯鲆粋€笑容，“想給自己一個機會，也是給日后家中闖一條路?！?br/>     秦父一聽，面色也平靜了下來，難道秦家就此沉寂下去？如今我余威尚在，雖是順寧大將軍，也無人敢小瞧了秦氏一族，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難道就讓秦家淡出朝堂，先輩積累下的輝煌難道就終止在我手中了嗎？
    “這是兒子的劫難，也是秦家的機遇，如今天下太平……”秦?zé)铑D了下，“我身受重創(chuàng)，亦不能再繼承武將衣缽，何不抓住這次機會呢。”
    “去吧?！鼻馗阜畔聲?，臉上帶著幾分笑容，“總歸還有我在?！?br/>     夏母回府后，心中思量平姨娘和夏錦兒的所為，越想心中越是疑惑，索性叫了銀翹和張媽來。
    若是真讓她查出夏府近日的事情與平姨娘母女二人相關(guān)，就別怪她翻臉無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