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伊娃·迪亞茲的父親,n.地方警署老迪亞茲警官職業生涯的最后一天。
作為土生土長的n.人,他從心底熱愛這個毗鄰紐約不及它熱鬧繁華卻遠勝其溫馨友愛的小城市。人口不多環境優美,街道上永遠都是愜意安寧的景象。
臨近中午,離退休還有幾個小時,警報響起。楓樹街銀行發生槍擊劫案,2人死亡,30幾人被劫持。
這在n.歷史上是史無前例的惡劣大案。老迪亞茲隨隊出警,最后一次執行任務,早沒了年輕時的熱血與激情,只有長年累月沉淀下來的責任與堅守。以及,最后一次,對安全歸來的渴望和期盼。
到達現場后,第一天新接班的治安官維克警官就立刻行動,指揮分配,封鎖道路,調集sat,一切工作井井有條。
而老迪亞茲在層層警察人影中看到了言溯。
他拿著手機,居然站在警車上,踩得警笛呱啦啦響。他猶不自知,十分認真地在拍照。
“.”老迪亞茲大聲喊他。
言溯循聲扭頭,跳下車朝他走過來,人還沒走近,就沖老迪亞茲命令:“立刻向fbi行為分析小組申請援助。”
老迪亞茲道:“我們發過申請了。剛好幾位fbi探員在本地度假,能立刻過來。其他的坐飛機要一個小時。”
維克在一旁看著,不明白老迪亞茲對這個年輕人的恭敬態度,輕輕咳了一聲:“老迪亞茲,他怎么知道要我們警察內部要請fbi行為分析小組的事?”
老迪亞茲來不及說話,言溯冷漠地扭頭看維克:“化裝成警衛和顧客,帶著至少三種類型的槍支,提前給警方打電話,他們不是第一次犯案。而我看新聞,知道fbi前幾個月在中東部好幾個州追查過類似作案手法的銀行搶劫案。所以,你明白了嗎?”
維克一怔,復而又問:“可你究竟是誰?”
老迪亞茲趕緊介紹:“.yan,fbi和cia的密碼解析行為分析顧問,過去在n.幫助我們破過很多案子。”
維克驚異了,他當然聽過言溯的大名,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人如此年輕。他到任前就知道n.藏龍臥虎,他還想過有機會一定要拜訪言溯。可這樣年輕的人站到他面前,38歲的維克治安官心中升起一絲不舒服。
他猶豫著初次見面要不要握個手什么的,但面前的人一點兒都不主動。而此時,
“.久仰!”一位便裝的金發美女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朝言溯伸手。
言溯不耐地蹙了眉,今天怎么這么多他不認識的閑雜人等?都是來打醬油的么?他雙手紋絲不動地插在風衣口袋里,臉色冷冰冰的。
美女愣了愣,伸著手,有些尷尬。
言溯眸光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談判專家?”
“我叫莉莉。”美女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怎么看出來的?”
“麻煩你有點兒職業操守!”言溯無視她的問題,掏出手機低頭劃一下,把屏幕對準她,“這是銀行柜臺的電話,打進去,叫綁匪先把受傷的警衛放出來。如果可以,我們的醫護人員進去抬。”
維克皺眉,不滿言溯這樣自作主張的態度,但又不得不承認言溯的方法和反應速度的確驚人。
莉莉收起窘迫的態度,趕緊拿起臨時操作臺上的電話。
“等一下!”言溯突然盯住操作臺上的屏幕,那里連接著銀行僅剩的一個監控圖像,其余都被搶劫犯打壞了,只有這一個在柜臺內部,比較隱蔽,卻剛好可以從背面看見銀行大廳的全貌。
黑白色的視頻里,三個持槍者從圍成一大圈的人質里拉人,每個人都在拼命地掙扎。
莉莉盯著監視屏又望向路對面的銀行大樓,捂住嘴:“天,他們要干什么?”
言溯一言不發,面色嚴峻地看著。
甄愛蹲坐在屏幕的右下角,被綁著手,一動不動。他克制地瞥了一眼她小小的身影,心再次像被鈍刀劃過一樣疼。
兇犯開始去搶女人懷里的孩子,甄愛突然動了一下,她應該說了什么,因為屏幕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最年輕的那個手中的狙擊槍指向了甄愛。
言溯驀然間全身都涼透了。
可那人只是拿槍口拍了拍甄愛的臉頰,轉頭對中間的男人說著什么。很快,他把甄愛拉起來,解開她手后面的繩子,把她推到大廳中央。又命令其余留在外圍的人全部背過身去,不許看中間。
就好像接下來會是一場盛大的屠戮。
言溯立在習習的風里,這才發覺那一秒他出了一身的冷汗,冷進了心里。
10個人已全部蹲坐在大廳中央,圍成一個小圈。杰克和arch搜了所有人的駕照卡擺在king面前,然后跟兩尊處決者一樣立在他身后。
king話不多,除了眼睛里時而閃過的鬼魅光彩,看上去竟然溫柔,是個樣貌出眾的男人。只可惜他的笑容不能讓任何人感到安慰。
他盤腿坐在地上,手指一點一點地敲過地面上的十張駕照卡,每敲一個,抬起眸,對應地找準它的主人。陰森而笑意盎然的目光,看得每個人心口發涼。
他看完后,微微笑:“殺人游戲,開始!”
十個人面面相覷,驚惶又不安時,
“等一下!”一個棕發男子喊,“把他送出去吧。他就在門口,警察都不用過來。”他指了指躺在門口不斷流血的警衛。
king垂下眸,看著地上的駕照卡:“asaexcalib.”
叫亞撒的男子小聲地應了。
king低著頭,若有所思。甄愛全身都緊繃起來,擔心他會不會突然爆發,殺了這個“多話”的年輕人。可就在那時,柜臺的電話響了。
言溯緊緊盯著監視屏。
電話響的那一刻,king抬起頭來,朝杰克做了個手勢,后者立刻過來接電話。他的位置離監視器很近,很清晰的一張年輕的臉,二十出頭的年紀。
在這三人里,他處于最弱勢的被支配地位。
“我是n.市警署的談判專家莉莉·德特。你們需要什么,可以告訴我嗎?”
杰克對著電話煩悶地喊:“叫你的人全部撤走。”說完,轉頭看了king一眼,聲音又沒了剛才的狂躁,說:“我們沒有任何想要的。”
莉莉毫不氣餒,溫和又平順地說:“可我們需要你的幫忙。”
杰克畢竟年輕,懷有英雄主義,脫口而出:“干什么?”
莉莉的聲音十分安定:“我們可以把門口的受傷者抬出來嗎?他快要死了,我們不會進大廳,只讓醫護人員把他抬出來救治。”
杰克對這類事情毫不關心,但還是說:“你等一下。”放下電話去請示king。
這時,背對著監視器的甄愛忽然回頭,往這個方向看了一眼。言溯一愣,屏幕很小,他明明看不清的,可他仍然感覺她漆黑的眼睛在看自己。
但下一秒,她又漠漠轉過頭去了。
幾秒鐘后,杰克回來了,拿起電話無比冷漠地說:“叫醫生多等一下吧,過會兒還有幾個人,讓你們一并抬出去!”
說罷直接掛了電話。
這話讓中間10個人精神再度緊繃,king無所謂地笑笑:“別擔心,游戲很快就結束了,只要你們足夠聰明,第一關就找到兇手。”
周圍人面面相覷,望著彼此眼中的驚恐,更加慌亂。
“這個游戲叫做,誰是兇手!而我是法官。”king肅起容顏,“游戲開始。天黑,請閉眼!”
十個人全部石化。他這是,要從他們之中選一個“兇手”,然后,殺人!
“我們不會自相殘殺的,你休想得逞!”坐在甄愛對面的女生冷冷地斥責,這正是剛才給甄愛綁手卻系活扣的女生。
king垂眸又看她:“ambersmith.”叫安泊的女生咬著唇:“我們不會做你的殺手!”
king的臉色暗了一度:“哦,不遵守游戲規則的,都要死!”立在他身后的杰克面無表情地抬起槍。
甄愛剛要阻攔,安泊旁邊的女生趕忙攔住,用力地說:“我們會遵守規則的!”
“susie(蘇琪),我很喜歡你的識相。”king靜靜收回目光,杰克也移開槍口。
“不要再讓我重復。天黑,請閉眼!”
經過這一輪風波,眾人的心理防線已緊繃到極致,一個接一個,絕望而無助地閉上眼睛。甄愛看了一眼那個離開男朋友的大學女生,她緊閉著眼睛,滿臉淚水,嘴唇因為害怕而蒼白,抖得像是要掉下來。
甄愛靜靜閉上眼,一片黑暗。
她聽見king站起身,繞著小圈緩緩走動,步調均勻而沉穩,繞到她身后,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甄愛猛然渾身一震。
終于走回去坐下,緩緩道:“殺手請出動。”
甄愛坐在屬于自己的一片黑暗中,心跳聲在耳邊,響徹全世界。一秒后,她睜開眼,平靜地望向king。此刻的大廳里,就只有她和這些魔頭是睜著眼的。
king眼中閃過一絲愉悅的光,繼續指令:“殺手請殺人。”
甄愛靜默地直視著他,紋絲不動。
一秒,又一秒,死一般的寂靜。
king冷笑一下,再度指令:“殺手請殺人。”
甄愛用余光看到黑洞洞的槍口轉向了自己,她整個人繃成了一張弓,腦子里一片空白,可本能依舊是無法選擇別人去死。
她咬緊牙關,緩緩而僵硬舉起右手臂——筆直地指向king的眼睛。
代號為king的男人,眼睛里玩弄的笑意一瞬間消失殆盡,空洞得沒了一絲情緒。
杰克歪下頭,瞇起眼睛瞄準甄愛。
甄愛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仍是一動不動地指著king。呵,不是說指誰殺誰的嗎?你不遵守游戲規則呢!膽小鬼!
她指著他,突然覺得可笑,也不多想,唇角便浮現了一抹嘲諷的笑意。傲然又譏誚,像是要把他們三個大男人貶進泥巴里去。
king似乎看明白了她的笑意,臉上閃過極淡的怪意,卻穩定下來,說:“臨時增加一條規則,殺手不許選法官,也就是我。這一盤作廢,殺手請閉眼。”
甄愛一愣,完全沒想到他還有點兒骨氣,她警惕地看著他,又瞟了一眼杰克手中的槍。后者遵循king的意思,冷冷收起。
甄愛這才閉上眼睛。
再度陷入黑暗后,她的心一下子狂跳起來,后怕的情緒像潮水一樣席卷全身,骨頭都像泡進醋里一樣發軟。
king再次選定了殺手,這次不是甄愛。
“殺手請出動。”
……
“殺手請殺人。”
……
甄愛才穩定下來的心臟又陷入緊張,新的殺手會做什么?有沒有可能她沒有殺人,別人卻選擇殺她?
安靜的黑暗中,突然傳來king冷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殺手已殺人,請閉眼!”
甄愛心里一個咯噔。
“天亮,請睜眼!”
驚慌失措的眾人全睜開眼睛,警惕而惶恐地看著身邊的人。
“被殺的人是……”king的聲音帶著判決,吸引了所有人求生的目光,他從地上的駕照卡中抽出一張舉起來。
甄愛離得近,看到那是一個很年輕的亞洲小伙子,卡片上的大男孩笑得很燦爛。
king右手一捏,駕照卡斷裂成兩半,掉在地上。他宣布:“konakamura”
被點名的日裔愕然,所有人的目光或慶幸或悲憫地轉移到他臉上,只聽“砰”的一聲槍響,他的額頭瞬間一枚紅點,鮮血妖魔一樣遮蓋住他半張猙獰的臉。
他仍驚愕地睜大著眼睛,張大著口,卻已來不及爭辯或是求饒,就在眾人不可置信的目光里,直直倒了下去。
現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不肯相信看到的事實,他們就這么眼睜睜看著一個人被殺,瞠目結舌。
幾秒鐘的寂靜后,
“他是我的朋友!”一個日本女孩大哭起來,撕心裂肺地尖叫,“是誰?你們當中是誰選擇殺掉他的!!!站出來!站出來啊!!!”
這一句話將剩余的人喚醒,是啊,我們當中有一個隱形的兇手,他選擇了這個日本少年做犧牲。下一個,也會選擇到我啊!
剩下的人驚慌失措,瑟瑟發抖,卻又不動聲色地開始觀察周圍的可疑者。
甄愛眼見這樣下去,人們心里馬上就會被懷疑吞噬,立刻決定轉移目標,沖那個女孩很巧妙地說:“你冷靜一點,小心那個叫杰克的開槍打你。”
這話很有效,女孩立刻閉嘴。
這時,女大學生也哭了:“是,殺人的是杰克,不是我們任何一個人。他們才是真正的兇手,真正的惡魔。”
king冷笑一下,不為所動地命令:“現在,你們可以開始指認,誰是兇手了!”
沒有人開口,可每個人心里都在思量,剛才在銀行有過一面之緣的,或素未謀面的,究竟誰是兇手。
king見沒人應答,很是輕松地聳聳肩:“既然如此,我們開始第二輪。天黑,請閉眼;兇手,請繼續殺人。”
末了,他幽幽一笑,“下一個被殺的是誰,你們不想為自己的生命爭取嗎?”
惡魔的話像是病毒一樣在人的心里滋生,為了一線生存的希望,人的底線開始瓦解。
女大學生再也忍受不了,突然瘋了般鼓著眼珠子,指向之前說先放女人和小孩出去的那個黑人:“兇手是他!進銀行的時候,那一對日本人竊竊私語說他皮膚黑。只有他和這對日本人有仇,一定是他殺的。他是兇手!”
黑人震驚地盯著她,痛斥:“我沒有。”一邊說一邊慌亂地看向杰克手中的槍,趕緊辯解,“我根本就沒有聽到他們說什么,是她編造的。她在誣陷。”
蘇琪見大家都亂起來了,趕緊問日本女人:“這到底怎么回事?”
那女人低下頭:“我們說他了,他,他還瞪了我們一眼,”她猛然抬頭,指著黑人,“他一定是聽見了的。他在撒謊!”
在這一刻,任何微不足道的理由都變成了殺人的原因。
king滿意地笑了:“你們確定是他?”
大學女生咬牙:“確定!”
黑人絕望怒吼:“你為什么要害我?你才是兇手。大家,她才是兇手啊!她是一個指認別人的人。她是兇手!”
現場一片混亂,大家的目光都在這兩人身上游移,都在潛意識地鎖定了這兩位,也不管這賭局不是游戲,而是人命了。
“對!”叫艾撒的棕發男人轉頭看向大學女生,冷笑:“如果說和死去的日本男人有仇,我記得你們拿號的時候爭執了一下,他還罵你bitch。”
這話一落,女生臉白了;而一個金發女子也幫腔:“是,我看到了。他還差點兒和她的男朋友打起來。”
顯然這個風波更加引人注意,更多的人附和:“我也看見了。”瞬間,人都瘋了,都在往大學女生的處決上添磚加瓦。
女生臉色慘白,指著黑人尖叫痛哭:“不是我,兇手是他,就是他!”
甄愛愣愣望著面前指指點點義憤填膺的人群,驀然覺得所有人都成了面容扭曲的惡魔,猙獰而恐怖。對面的安泊呼吁大家冷靜,可聲音早被淹沒。
人群中不知有誰叫:“剛才你還說兇手不在我們之中,而是開槍的杰克。這句話就是你內心有愧的證明!”
甄愛的頭像是被誰狠狠敲了一棒子。一句真話為什么成了罪證?
可大家都瘋了,愈發認定大學女生就是兇手。
king淡淡一笑:“認為她是兇手的,請舉手!”
一只手,兩只手……緩緩上舉。
甄愛很想替她辯解,可面前的人群都是惡魔,只要她說一句維護的話,她也會被判定成兇手。有什么辦法才能讓大家清醒?她究竟該怎么做?
望著一只只投票的手,女生恐嚇得不會流淚了,她連滾帶爬地跪伏到圈子中間,凄厲地哭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們不要舉手,不要再投票!求求你們,不要!不是我,我不是兇手啊!”
舉手的人已經有了4票。
甄愛,安泊,蘇琪和艾撒都沒有舉手的意思,女生絕望的目光瞬間落在還在考慮的黑人身上,她立刻跪著爬過去,抓住他的手:“對不起對不起!我相信你了,不要舉手,不要舉手。我不是兇手,不是!”
黑人臉上閃過一絲痛苦,黑黑的眼睛中淚光閃爍:“我真的不是兇手。”
女生連連點頭,死死看著他:“你不是,你不是。”
黑人搖搖頭,淚花更加晶瑩:“可你,一開始就指認我。只有真正的兇手才會想盡一切辦法誤導大家殺死平民。所以,就是你。”
女生渾身一震,張了張口,什么也說不出,就眼睜睜看著黑人眼淚落下來,手掌舉上去。
他說:“對不起。我要救自己。”
king挑眉,拿起一張駕照卡,那上面笑靨如花的女孩子圖像瞬間被折斷:“dianamartin,5票處決。”
diana尖叫著往外沖,可一聲槍響,她綿綿地倒進血泊里,再沒動靜。
幸存的人目光呆滯,剛才他們因為恐懼而發瘋,而詛咒兇手去死;可這一聲槍響又將所有人打醒,那樣年輕的生命,是毀在了他們手里。
是他們親手送這個女孩上了斷頭臺。
沒有人覺得慶幸或被拯救,可同時,心已經麻木得沒有了內疚與憐憫。
而更毀滅的消息還在后面。
king微微一笑:“錯殺平民,游戲繼續。”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