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華暈暈乎乎走了,  推著自行車的手都在發抖。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筒子樓的，滿腦子都是剛才鄭先的話。
    “人周皓早就發現了！”
    “周皓你來主導這次大修。”
    “我哪些行為讓你產生了公平上的質疑？”
    ……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得罪了鄭先,  還順手給周皓推了一把。主導一個廠子的大修任務,  可以說鄭先是在明著向大家宣布,  周皓就是板上釘釘的副隊長。
    等鄭先退下去,  周皓就會是板上釘釘的維修隊長。
    而他,  不僅是得罪了頂頭上司,  更是把周皓得罪的死死的。等到周皓當上隊長之后,  可想而知不會對他手軟。
    思及到此,  王華突然想到了什么，嘿嘿笑了起來，滿臉都是笑容，整個人都洋溢著喜氣。
    走在筒子樓里,  有人看他臉上掛著跟以往不一樣的喜色也都松了口氣，幾個婦女就跟他打起了招呼。
    “華子這么高興啊，是有什么喜事？”
    “華子從哪兒回來啊,  看這樣子是撿到錢了吧。”
    王華一反常態，沒有了以往的沉默陰暗,  而是笑著跟周圍人打招呼。
    “真真懷孕了，我當然高興啊。”
    “要不了多久我就要當爸爸了。”
    ……
    幾個婦女都停滯了一下，趕緊恭喜他。
    “恭喜恭喜啊。”
    “華子福氣好啊。”
    王華卻仿佛沒有聽懂這幾句干巴巴的祝福里的深意，跟周圍人都道了謝才往樓上去。
    身后,  幾個婦女撇撇嘴角。
    “早就看出來了,  萬真真整天抱著肚子那個樣,  誰能看不出來有了。”
    “你看她婆婆,  早先剛嫁過來的半個月還指使她做這做那,  最近這段時間天天就是燉湯買肉的。”
    “我還當華子要遮掩幾個月再說呢，今個咋突然就揭開了，也不怕人舉報他。”
    “咳咳，咱樓里誰還能操這個壞心？再說孩子都有了，舉報了也造孽。”
    ……
    王華關上家門的瞬間，臉上的笑還沒有拉下來。
    萬真真一看他這樣，心里就更得意了。坐在堂屋椅子上給自己慢條斯理剝了一顆葡萄。
    “怎么，我沒說錯吧？副隊長的位子是不是穩了？”
    把葡萄丟進嘴里吞下，還伸出手來：“我要的也不多，兩千塊錢怎么說也得有我的一半吧。”
    她又不是真的蠢，兒子雖然重要，但究其根本，還是錢最重要。上輩子她活到六十多，為了錢鬧起來的骨肉相爭還見得少嗎？
    王華滿臉的和顏悅色，蹲在萬真真旁邊。
    “真真……”
    萬真真把王華這副姿態看做是對自己的臣服，心里別提有多美了。
    王老婆子這會兒不在正屋，她年紀大了，這會兒正在屋里睡著。所以萬真真說話上也沒了顧忌。
    “王華，只要你聽我的，我一定能幫助你越走越高的。咱們倆還有孩子，一家三口也會越過越好，等過幾年社會風氣變了，咱們就是最先富起來的那批人。到時候咱們就離這里遠遠的，去京市，還要買好多房子和地，這樣不工作也能一直有收入……”
    王華打斷了萬真真的話，用手捂住萬真真的嘴，臉上卻依然是溫柔的笑。
    “真真，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萬真真覺得有些奇怪，右眼皮跳了幾下。
    “你問吧。”
    王華沒有松開捂著萬真真嘴巴的手，反而逐漸收緊，幾乎要堵住萬真真的鼻腔。
    “真真，你靠近我到底是為了什么？”
    “你是真的喜歡我，還是說……”
    “你喜歡的是周皓？”
    ……
    萬真真：！！！
    王華從哪里得來的這個結論！
    她想要辯白，想要解釋，但王華卻并不想聽的樣子，手臂越收越緊，萬真真只感覺胸腔里的空氣全被擠壓了出來，整個人掙扎著，想要甩掉王華捂著她口鼻的手。
    王華仿若未覺，還在精神恍惚說著自己的猜測。
    “你嫁進來第二天，就急火火去找錢晴造謠，不想讓周皓出差，擔心他有危險。”
    “后來錢晴做生意，你也跟著做，說是為了錢，但你不計成本也要跟錢晴打擂臺，難道不是因為周皓的原因嗎？”
    “現在，我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油井上的問題。但為什么周皓提前了一個星期就把報告提上去，而我卻是今天才知道。”
    “我去的時候又正好碰見周皓和隊長……”
    “萬真真，其實你就是喜歡周皓對吧？”
    “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我的嗎？”
    “你千方百計到我身邊來，其實只是為了給周皓鋪路的……對嗎？”
    ……
    萬真真在缺氧狀態下根本聽不到他說的這些話，她只是拼命掙扎著，手腳擺動想要掙脫桎梏。
    而王華陷入了自己的猜想不可自拔。
    他不能接受自己居然如此草率，不僅沒有獲得領導的青眼，反而丟了大人，也幾乎半葬送了自己的職業生涯。
    他只能將所有的責任推給萬真真。
    萬真真是蠢，但王華卻不能用蠢來解釋這件事。因為如果萬真真是個蠢貨，那他這個聽從萬真真的鬼話做事的人，豈不是更蠢？
    所以他只能勸自己。
    一切都是因為萬真真別有私心。
    她喜歡周皓，所以暗暗布局。
    她知道自己是隊里能跟周皓一較高下的人，所以才嫁進來，為的就是禍害自己，外加跟錢晴過不去！
    還有孩子！
    這個孩子憑什么就說是他的？
    怎么就不能是周皓的？
    周皓那樣陰險狡詐，說不準他倆人就是串通好的，孩子沒準就是周皓的！
    是啊！
    王華似乎是看到了人生的曙光，如果孩子是周皓的……
    那是不是他就可以把周皓從副隊長的位子上拉下來了？更甚至于……
    他是不是可以把周皓送進去……
    王華被自己沒由來的猜想弄得整個人都興奮了。他沒有注意到自己捂著萬真真口鼻的手越來越緊，而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
    “真真，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這樣的？”
    “只要你說實話，我愿意幫你討回一個公道，只要你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