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用這么客氣,我們這兒很少有外鄉人來,你們來了算是稀客,自然要好好招待,如果有哪里不習慣,可以盡管說無妨······”</br> 聽耿夏菲說話,是件很愉悅的事情,她的聲音頗有吳儂軟語的甜糯,還有些許親和的媚意,很快便和林熙他們聊開了。</br> 林熙聽白秋榮說過,耿夏菲的天分極高,自從來了鳳凰村后,幾乎寸步不離的跟在孫神醫身前,幾乎得了孫神醫的真傳,甚至不再大徒弟之下。</br> 除此之外,孫神醫這一大家的用度,也都是耿夏菲操持,每隔半個月她都會離開鳳凰村,去最近的鄉鎮采購生活所需,再長途跋涉的趕回來,本來白秋榮想幫她分擔,但奈何孫神醫身邊離不開人。</br> 尤其是近兩年,孫神醫的病情越來越嚴重,所以村民的病痛幾乎是由耿夏菲醫治,她對村民的關懷可謂無微不至,不管誰家要幫忙,她都會盡量伸手援助。</br> 而且她還教導村中的孩子讀書識字,對鳳凰村來說可以說是天大的恩惠,要知道鳳凰村地處偏僻,距離最近的學校也在鄉鎮上,哪怕成年人都要不行三個小時,又何況是沒長大的孩子。</br> 直到今天,鳳凰村里幾乎全是文盲,若不是耿夏菲來了,這種情況或許還要持續很久,而到了農忙時節,耿夏菲還會親自操持農務,閑了便上山采藥,幫助藥伯打理藥爐,可謂是能干非常,所以她在這里的聲望,甚至不在孫神醫之下。</br> 正是因為這樣,在短短的寒暄過程中,連林熙都對這個女人另眼相待,至少他不反對耿夏菲當得起別人的敬重。</br> “二先生,你這個花真漂亮,是今天新摘的么?”</br> 林熙循聲望去,只見耿夏菲剛才侍弄的那盆花草,正開的鮮艷茂盛,似乎像是海棠花,花瓣為深紅色,花蕊卻是橘黃色,而卻每朵花都只有一個花蕊,很是奇特好看。</br> 看見童顏要伸手碰觸花瓣,耿夏菲頓時臉色大變,急忙阻止道:“小心,這花碰不得,有毒!”</br> 聽了耿夏菲的提醒,童顏嚇得趕緊縮回了手,然后心有余悸的在空中甩了甩,確認自己沒有碰到花瓣后,才總算松了口氣。</br> 彼時,耿夏菲解釋道:“請別見怪,這花是我下午摘回來的,名字叫做丹心海棠,花是海棠,名字叫做丹心,不光它的心蕊是橘黃色,而且還只有一根蕊,所以又叫做單蕊海棠。”</br> “這花雖然看著好看,卻是有劇毒的,而且這花極其罕有,只會偶爾在山野或者墳地出現,以前我見過的丹心海棠,都是成品藥材,也沒見過真正的丹心海棠,今天出去運氣好,剛好就碰到了這株,所以我就采摘了回來。”</br> 稍作停頓片刻,耿夏菲嫣然補充道:“其實這朵單蕊海棠,本來是無法種植的,就算種植也會枯萎,但師傅以前專門研究過,所以我想試試看,能不能把它種植出來,這也說明師傅的醫術,達到了極高的化境,不是我們能揣摩的。”</br> 很顯然,耿夏菲對孫神醫不僅是尊敬,而且更加的尊崇,又或者說,她是對孫神醫的醫術尊崇,夢想能達到孫神醫的醫術境界。</br> 推了推眼鏡,林熙笑著客氣道:“老先生的醫術,在很多年前就是公認的深意,不知道二先生說的化境,具體指的什么是什么?”</br> 搖了搖頭,耿夏菲輕聲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兩年前師傅大壽的時候,我們聽他說起過,他老人家現在的醫術,就像鳳凰浴火重生般,但具體到了什么地步,師傅便沒有多說了,后來師傅得了癡呆癥,許多事情都記不清楚了,也就沒再多說了。”</br> 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林熙稍作沉吟片刻,當他還想問些什么的時候,卻聽吳幽楠忽然好奇道:“二先生,老先生的醫術那么厲害,你作為他的徒弟,應該也很厲害吧?”</br> 小心翼翼的繼續侍弄丹心海棠,耿夏菲頭也不抬的回答道:“師傅老人家的醫術,我們只能高山仰止,這輩子能學到皮毛就很不錯了,不過師傅他老人家,把自己畢生的醫術心得和心血,寫了本傳承的醫書,名字叫做《寒鵲要論》。”</br> 頓了頓,耿夏菲繼續說道:“我想這本醫書,應該不會比華佗的《中藏經》和扁鵲的《八十一難經》差多少,或許還要高出些許,絕對是所有學醫之人夢寐以求的寶貝。”</br> 雖然林熙也認同孫神醫的醫術,卻并不認同耿夏菲的話,甚至還覺得她是在故意抬高孫神醫,要知道華佗和扁鵲都是歷史上鼎鼎有名的神醫,他們最大的貢獻并不是治病救人,而是對后世醫術的影響。</br> 就算孫神醫的醫術再高明,甚至高明到超過華佗和扁鵲,但想對后世造成巨大影響,實在是千難萬難,畢竟現在可是西醫的天下,中醫夾雜其中不過是家風求生存罷了。</br> 但也不難聽出,耿夏菲對那本《寒鵲要論》的確推崇有加,只怕不僅是她,就連白秋榮和他們的大師兄,也同樣推崇備至,說不定都想得到那本醫術。</br> 想到這里,林熙心中難免意動,然后不動聲色的問道:“那這么說來,想必二先生應該看過了那本醫書吧?”</br> 因為是低著頭,所以林熙看不見耿夏菲的表情,只能聽到她的聲音:“我哪里有資格啊,兩年前,師傅本想在大壽的時候,將他的醫書傳下來,但因為突然得了場大病,許多事情都記不清楚了,這件事也就擱著了。”</br> “去年的時候,師傅本又想傳下來,可是不知道怎回事,他又生了場大病,還是不了了之,所以師傅決定今年大壽的時候,在他完全糊涂之前,定要把這本醫書傳下來。”</br> 林熙裝作有意無意的疑惑道:“老先生要把醫書傳給誰呢?”</br> 不再侍弄手中的花草,耿夏菲站起來嫣然笑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但大哥跟著師傅的時間最久,學醫的時間也最長,性格方面跟師傅最像······”</br> “而三弟雖然跟著師傅的時間不算長,醫術也不如大哥,可他從小和師傅最親近,每天都守在師傅身邊不離左右,所以我也說不準,師傅到底會傳給誰。”</br> 林熙不為所動,依然似笑非笑的問道:“二先生,您怎么不說老先生,會把醫書傳給您呢,我聽三先生過,您的學醫天分最高,甚至醫術比大先生都好,而且這些年您也跟在老先生身邊,我想您應該才是最合適的人選吧?”</br> 可聽了林熙的話后,耿夏菲突然流露失落,然后幽幽嘆息道:“唉,如果能繼承師傅的醫書,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我沒有機會······”</br> 再次怔了怔,林熙很快反應過來,誠如耿夏菲說的那樣,就算他的天分再高,伺候孫神醫無微不至,但要說把醫書傳給他,卻也還是希望渺茫。</br> 因為中西和西醫除了本質的不同,還講究傳承有序,但凡傳承下來的中醫世家,無不是有著傳男不傳女的規矩,否則當初陳孝寶,早就把陳家家業傳給了孫女,又何必發出如果孫女是男兒身,他才將家業傳給她的感嘆!</br> 但話雖這么說,可林熙卻不這么想,畢竟現如今的孫神醫,和以前有了很大不用,尤其是大病之后,行為做事變得古怪,如果他要做出超乎常理,把醫書傳給耿夏菲并不是不可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