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難怪林熙被輕視,雖然他的穿著還算干凈整潔,卻因為并不上心的原因,身上除了張芷言送的那件棉衣外,其他行頭幾乎全是地攤貨,以接待人員“閱人無數”的眼力,自然能看出他身上加起來也不到兩千塊。</br> 至于春春和阿澤就更不用說了,本就因為家中變故,讓姐弟倆的精神狀態帶有疲倦,氣色更是顯得低迷,而他們的穿著更是比林熙還要隨意。</br> 尤其是阿澤嘴唇上烏黑的絨毛,和很久沒有理過的頭發,給人以不修邊幅的感覺,還有他手里抱著的宣德爐,也是用塑料袋反復包裹著的,整體就像是農村進城的土包子似得。</br> 而作為國內的五百強企業,達兆集團董事長周全天,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又怎可能認識林熙他們這三個土包子,這話說出去誰都不會信,況且這也是接待人員的職責所在,她們當然沒有理由放林熙他們進去。</br> 明顯感覺到接待人員的態度,讓林熙心中頗為不滿,卻也沒有過多表露什么,他之前雖然來過達兆集團好幾次,卻因為有周哲這個大公子帶著,所以才能夠暢通無阻,而今天之所以被阻攔,也是因為人家的職責所在。</br> 想到這里,林熙只好耐著性子再次解釋道:“兩位小姐,我們真是來找你們周董的,之前也已經通過電話,你們不信的話可以打電話問問······”</br> 然而接待人員還是油鹽不進,依舊保持職業微笑:“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您的心情我們非常理解,不過周董事長正在接待重要客戶,現在正在工作中,可能沒有時間接待你們,要不您換個時間和周董事長約好后,再過來怎么樣?”</br> 接待人員的態度無可挑剔,可她們言辭之中的冷漠,卻讓林熙感覺很不舒服,他本想再說些什么,卻被身后血氣方剛的阿澤搶了先,并且直言不善的頂撞到:“喂,你們還講不講理啊,明明是你們董事長叫我們來的,不信可以打電話上去問啊,狗眼看人低算怎么回事······”</br> 不得不說,雖然阿澤是血氣方剛不假,可他的態度也的確不禮貌,頓時讓接待人員的笑容凝固,顯然她們也沒想到,阿澤竟會說出這種話來,而春春聽到阿澤的失言后,嚇得趕緊拉了阿澤一把,然后一個勁兒的給接待人員賠禮道歉。</br> 其實按理來說,春春剛從大學畢業不久,也有著屬于自己的驕傲和自豪,絕不會輕易向人低頭,但奈何這兩個月突經家中變故,整個家都靠她撐起來,巨大的壓力讓這個開朗的女孩,變得遠比同齡人深諳世故,知道這個時間并不是驕傲和自豪,也不是血氣方剛就能生存的。</br> 看著眼前頗為鬧劇,仿佛是電視劇里的狗血劇情,林熙忍不住露出苦笑,原以為自己這幾個月已經小有資產,在社會上也算是個人物,卻沒想到來了達兆集團,人家連門都不讓進,看來還是自己太自以為是,以后這種心態要不得。</br> 既然人家不讓進,林熙也懶得再糾纏,然后掏出電話準備打給周全天,讓周全天派人下來接自己,可他才剛把電話逃出來,背后卻突然想起一個熟悉,并帶著驚訝的聲音:“啊,林熙先生,是你么?”</br> 聽見背后響起的聲音后,林熙拿著電話怔了怔,他轉過身循著聲音的來源看去,只見在身后不遠處,竟然站著兩個頗為熟悉的身影,或許更準確的說,林熙對那兩個身影不僅熟悉,而且還印象深刻。</br> “邊木先生,您也在這兒?”</br> 誠如看到的那樣,那兩個熟悉身影的主人,正是當初在蓉城私人拍賣會上,九個與會人員中唯一的日本人,也就是那個邊木先生,而邊木先生旁邊的助力,就是當初替邊木先生打抱不平的二鬼子。</br> 如果說實話,林熙對邊木并沒有太多好感,哪怕他即便是反戰人士,可他的國籍畢竟在那兒擺著,也很難讓人對他真的有好感。</br> 可讓林熙沒想到的是,自己竟會在這種時間,和這種場地再次遇到邊木,而且還是對方主動跟自己打招呼,似乎自己和他沒有那么熟悉吧?</br> 看見果然是林熙,邊木當即滿臉笑容的小跑過來,然后握手問候道:“林熙先生,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您,真是太幸會了······”</br> 雖然林熙不知道,邊木為什么會對自己這么殷勤,甚至殷勤的讓他受不了,可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他也沒有感覺道邊木的虛假和惡意,況且還是人家主動示好,他沒有理由不寒暄。</br> “邊木先生,能在這兒見到你我也很高興,您來這兒是和達兆集團談生意的?”</br> 既然是熟悉寒暄,邊木對林熙又頗有好感,自然是真誠相待:“是啊,林熙先生,我來中國發展已經有好幾年了,正好跟周老板有業務上的合作,今天來這里就是談生意的······”</br> 邊木的解釋頓時讓林熙恍然,他記得在拍賣上,邊木的助力說過他已經來中國發展,而他能受到私人拍賣會的邀請,想必也是大有身份地位的人,所以能和達兆集團合作并不算什么稀奇事,只是沒想到會這么湊巧,竟能在這跟他相遇。</br> 盡管邊木的態度殷勤,可林熙和他并不算熟絡,能聊的話題也不算多,故而稍微寒暄幾句后,邊木便要告辭離去,不過在告辭離開前,邊木刻意將自己的名片遞給了林熙,并告訴林熙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隨時打電話給自己。</br> 其實林熙不知道,邊木之所以對他殷勤,并不是覺得有利可圖,而僅僅是覺得他還不錯罷了,而且我們都知道,人在遇到困難或者別人的責難時,總會對那個向自己伸出援助之手,和沒有參與其中的人有違感激。</br> 而當初在私人拍賣會上,林熙和周哲是唯一,對他沒有表露反對情緒的人,使得他對林熙的感官,也是當時那些與會人員中最好的。</br> 再說的現實點,哪怕邊木對林熙并不了解,卻也知道,能參加私人拍賣會的,絕沒有幾個簡單任務,他要真想在中國繼續發展,就必須結實更多的人脈,否則以他日本人的身份只怕是寸步難行。</br> 除此之外,邊木還是當初繼于胖子之后,唯二能看出林熙對馬汀琳下手的人,只不過當初沒有揭穿罷了,所以即便是為了自己,他向林熙示好也無可厚非,畢竟這也是商人本色嘛。</br> 邊木和他的助理離開后,早就憋了一肚子好奇的阿澤,終于有機會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林熙哥,剛才那兩個人是日本人吧,怎么感覺你和他們好像很熟啊。”</br> 盡管阿澤的言辭已經盡量委婉,可他畢竟還是年輕,沒有那么多彎彎繞,而林熙又怎么會聽不出他的言外音,當即笑著解釋道:“是啊,他們的確是日本人,不過他們都是反戰人士,就像你小學課本里的白求恩大夫一樣,其實我也很討厭日本人,可日本人也不全都是壞人,我們不能以偏概全,在說他們現在在我們國家發展,是受我們國家的法律保護的。”</br> 雖然聽進了林熙的話,可阿澤卻是不以為然,因為在他的認知里,好人就是好人,壞人就是壞人,壞人也永遠變不成好人,況且日本人給我國人民造成的傷害實在太深,這份仇恨早已經深種在骨血里,哪是林熙幾句話就能轉變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