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那些湊熱鬧的普通游客來說,他們很不理解老者,為什么肯花錢買下少年那兩件毫無用處的東西,甚至還有人在交頭接耳,指指點點議論著什么,尤其是先前那個尖嘴猴腮的中年人,更是感覺到不可思議。</br> 而且從老者的神態(tài)中可以看出,那兩件東西不僅不是沒用的東西,反而還是難得的真寶貝,而少年將那兩件東西在這里擺攤一個禮拜了,卻從沒有人看出那兩件東西會是寶貝,真可謂是有賣蝦不拿稱——抓瞎了。</br> 更讓中年人古怪的是,這少年的膽子也真是夠大,敢將兩件價值不菲的寶貝,就這樣堂而皇之的拿出來賣,小屁孩也不怕被有心人給盯上了,甚至中年人還在心中暗暗給少年捏了把汗。</br> 僅從這里可以看出,雖然中年人長得尖嘴猴腮,可以說是讓人難以側(cè)目,說話和性格也有些缺陷,可他的心眼卻還是有些善良的。</br> “我在這兒擺攤好幾天了,從沒有人要真心買我的東西,所以真的是太高興了,不過老先生,我的價格還是不會變的,這兩件東西還是要五十萬人民幣。”</br> 老者聽到少年的話后,頓時露出錯愕的神色,他深深看了眼激動的少年,然后不動聲色的將本金支票本倒扣在背后,并認真的說道:“小少年,我是看中了你的東西不假,可卻只看上了這面瑞獸葡萄鏡,至于你得這個香爐嘛,就恕我難以入眼了······”</br> 頓了頓,老者又繼續(xù)說道:“如果你非要堅持,將這兩件東西一起賣,我也不會勉強你,但我們之間的買賣,怕是就做不成了,我也沒必要花這個冤枉錢,如果你愿意單賣的話,我還是愿意履行約定,收下你這面瑞獸葡萄鏡,要不這樣吧,你再考慮考慮怎么樣?我再等你三分鐘!”</br> 少年怎么也沒想到,老者在自己這兒廢了這么大功夫,竟然只看中了瑞獸葡萄鏡,就像一盆冰冷的涼水,從他頭頂淋到腳后跟兒,將他剛才的激動和興奮統(tǒng)統(tǒng)澆滅,心里頭更是有陣陣涼意來襲。</br> 該怎么辦,到底該怎么辦?少年的母親正在醫(yī)院急等著治療,這次的腎源也是寶貴難得,如果再湊不齊手術費的話,只怕母親的病情就真的危險了。</br> 最關鍵的是,他家里砸鍋賣鐵求遍了親戚,甚至他姐姐放棄了工作,屈身到神雕城來打工,想盡了辦法也沒能湊夠昂貴的手術費,所以才將希望寄托在這兩件傳家寶上。</br> 可按照少年父親臨終前的交代,那面瑞獸葡萄鏡最多不過十萬塊錢而已,就算賣了也湊不夠母親的手術費。</br> 而且他父親還告訴過少年,自己家的這兩件傳家寶,只有那個款式像宣德爐的香爐,才是最值錢的,也只有想辦法賣了那個香爐,才能真正湊夠母親的手術費,緩解家里的燃眉之急。</br> 所以當少年聽到老者只要瑞獸葡萄鏡后,心中頓時咯噔一下,兩難抉擇到底該不該賣,他在這里守了好幾天了,始終沒人愿意買他的東西,甚至可以說是無人問津,只要聽到他的高額索價,無不是避之不及。</br> 而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人愿意花錢,雖然只愿意買下瑞獸葡萄鏡,距離母親的手術費還有相當差距,可好歹能多一分是一分,總好過一分沒有吧。</br> 偏偏香爐的品相實在不太好,甚至連少年自己都覺得難以入目,如果現(xiàn)在真把瑞獸葡萄鏡賣出去,只怕香爐會更難賣了,這也是少年最為難的地方。</br> 想到這里,少年終于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執(zhí)拗的抬起頭看向老者,近乎祈求的試探道:“老先生,這兩件東西都是我家的傳家寶,我父親也告訴過我,這個香爐遠比同境要值錢,是皇宮專用的宣德爐,您真的不考慮考慮?”</br> 或許是被“宣德爐”的名字打動,老者聽了少年的話后,頓時露出經(jīng)驗之色,然后將目光落到那個香爐上,只見那個香爐的品相殘缺,甚至還有幾分“洗過澡”的痕跡,哪還有半分宣德爐該有的品相。</br> 多看了兩眼那個香爐后,老者心中升起的希望,被他毫不猶豫的掐滅,如果那真是真正的宣德爐,而且少年和他父親都知道宣德爐的來歷,又怎么可能拿出來街頭擺攤,只需要拿去拍賣行拍賣,不比現(xiàn)在來的盛事?</br> 既然已經(jīng)有了決斷,老者將自己的目光收回,并再次看向少年搖頭道:“小少年,你這個銅鏡是真品不假,可你這個香爐的來歷,怕是有些不清不楚了,可能你不知道宣德爐代表著什么,哪怕現(xiàn)在存世的宣德爐也多是仿品,甚至就是宣德年的仿品。”</br> “所以我可以斷定,你這個香爐絕不會是真品宣德爐,就算它真是宣德年的仿品,但已經(jīng)壞了品相,沒有什么實際價值,也不是我能看上眼的。”</br> 說到這里,老者抬起手看了下手表時間,然后繼續(xù)說道:“小少年,三分鐘時間已經(jīng)到了,你到底是怎么決斷的,如果你要單賣這面銅鏡,我愿意花十二萬塊錢買下來,如果你不想賣我也不會勉強。”</br> 再次得到失望的答案,少年的情緒明顯低落,但他并不是氣餒的人,母親的病情已經(jīng)讓家中山窮水盡,全靠它姐姐一人承擔,甚至他姐姐要打幾分工,就是為了把這個家撐起來,他作為家里唯一的男人,自然也要為姐姐分擔。</br> 況且他眼前這個老者,是這些天唯一一個肯花錢的人,而且比他父親的估價還要高出兩萬塊錢,他有什么理由不答應呢?</br> 所以不得不說,少年雖然稚嫩執(zhí)拗,卻已經(jīng)建議成熟,不僅知道幫姐姐減輕負擔,還知道多一分錢就多一分希望,可謂是懂事情和知進退。</br> 既然有了選擇,少年也不再交情,當即干脆的咬牙決定道:“好,老先生,我答應你,我們現(xiàn)在就成交······”</br> 看少年已經(jīng)做出決定,老者頓時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并不是因為少年將銅鏡賣給他而欣慰,而是為自己用十二萬塊錢,撿了三十多萬的漏而是欣慰。</br> 要知道,老者在明州也是數(shù)得著的老收藏夾,卻也有好幾年沒見到過漏了,以至于他的那些老朋友,全都笑話他是不是老了。</br> 前兩天還有個老朋友,拿著一枚“六字齊刀”在他面前炫耀,說是晚輩的孝敬,當時可把老者羨慕壞了,所以今天才出來散心透氣,卻沒想到瞌睡來了送枕頭,今天出門的黃歷格外好,真讓他碰著運氣撿漏了。</br> 或許有人要問,老者既然是老收藏家,怎么都不會到侃價,反而出口就是十二萬塊錢的高價?</br> 最主要的原因是,老者通過考校少年,知道少年對銅鏡的來歷并不是一無所知,如果想在明白人面前侃價,無疑是自討無趣,這也是他事先考校少年的原因。</br> 還有就是,老者的性格比較古怪,但凡被他看重的東西,從來不會侃價壓錢,反而會盡可能的滿足賣家的要求,只要價格不是太離譜,他基本都能接受,而且他也看出少年的確遇到了難處,心中動了惻隱才會出這個高價。</br> 老者和少年的交易非常順利,短短兩分鐘便已經(jīng)銀貨兩訖,老者拿著到手的瑞獸葡萄鏡,在圍觀人群的注目中悠然遠去,卻再沒有看過少年攤位上那個香爐一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