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楚原聒的炫耀，林熙心中忍不住暗暗搖頭，都說“朱門酒肉臭，臭路有凍死骨”，從這一杯茶中就能看出一二，不過林熙也知道那些有錢人，或多或少都會有獨到“癖好”，以此來體現自己的與眾不同，所以喝個茶都能喝出這么多門道來。</br>　　淺嘗輒止之后，林熙將手中的玻璃茶杯放下，這金駿眉茶雖然好喝，但畢竟只是口腹之欲，再說他今天來這里并不是為了喝茶，而是有著自己的目的。</br>　　經過之前的試探，林熙已經斷定楚原聒就是背后的私活老板，否則以他的氣量，和林熙再次見面絕不可能和顏悅色，更不可能氣定神閑的請林熙喝茶，而且還喝的是最好的茶，所以這一切都在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楚原聒已經吃定了林熙，所以才會這么悠然自得。</br>　　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林熙稍作沉吟過后，乜了一眼頗為氣定神閑的楚原聒，然后開門見山的說道：“楚老先生，如果沒猜錯的話，我想你應該已經等我很久了吧。”</br>　　彼時，楚原聒背靠沙發仰望天花板，嘴里不置可否的哼著小調子，似乎沒有聽到林熙的話一般，可他的舉動無疑已經默認，而林熙看到楚原聒這幅模樣，臉上的笑容也在緩緩消失，然后不卑不亢的繼續說道：“兔子急了還會咬人，這人要是急了，可就不止咬人這么簡單，既然我已經回來了，老先生就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有些事情鬧得不好看，只怕到時候大家都下不來臺。”</br>　　很顯然，林熙已經不想繼續糾纏，話里話外的警告也十分明顯，反正他是赤腳的不怕穿鞋的，而且還捏著楚原聒的把柄，怎么看都能威脅到楚原聒。</br>　　聽到林熙的警告，楚原聒終于不再繼續哼唱小調，而是在沙發上緩緩坐直身體，然后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林熙，仿佛像是在看有趣的玩具一般。</br>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熙總感覺楚原聒今天有些不一樣，可具體是哪里不一樣又說不上來，而且他胸口有股子悶氣，那是被楚原聒強壓一頭，失去談話主動之后的悶氣，他真的很討厭這種感覺。</br>　　或許是看夠了玩具，楚原聒也不再惺惺作態，況且他為了達到目的，本就是不擇手段，林熙都已經開門見山，他也用不著繼續藏著掖著，而是直接露出了猙獰的獠牙。</br>　　只見楚原聒從沙發上站起來，然后離開接待區走向柜臺方向，他絲毫不擔心林熙不會跟上來，因為他早就已經吃定林熙，也知道林熙一定會跟上來。</br>　　果不出楚原聒所料，林熙看到楚原聒離開接待區后，沒有任何遲疑就跟了上去，楚原聒來到智靜齋的柜臺前，抬起手指向柜臺后面的墻壁，更準確的說，楚原聒是手指的是墻壁上鎮店之寶。</br>　　楚原聒的手指在墻壁緩緩劃過，然后悠哉悠哉的說道：“看我楚某人經營這輩子，就落了這五件寶貝，其中有三件是我辛苦掙來的，雖然中間沒少費辛苦和汗水，但終歸是到了手，這也是我楚某人這輩子最引以為傲的事情，說出去也是很有面子的。”</br>　　看著楚原聒手指的三件鎮店之寶，林熙不置可否的冷眼旁觀，雖然楚原聒話里話外都說的好聽，可那三件鎮店之寶到底是怎么得來的，林熙用腳趾頭都能想到，而楚原聒所謂的辛苦和汗水，只怕是免不了骯臟和齷齪。</br>　　說完那三件鎮店之寶，楚原聒又指著第四件鎮店之寶，也就是從林熙手中得到的那件青釉蓮花瓶：“人家都說知足常樂，我楚某人現在已經是個半截入土的糟老頭子，打拼這輩子也沒什么貪心和大愿望，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把這墻壁上的五個空缺都給補上。”</br>　　“前些年得了那三件寶貝，我以為距離目標已經很近了，所以逢人都說知足常樂四個字，可是后來我發現，只要還沒有達到愿望，就稱不上知足常樂，因為整整五年時間，我都沒能補上另外兩個位置的空缺。”</br>　　“直到今年，我楚某人終于得到上天眷顧，物色到兩件滿意的寶貝，當時就想著無論怎么樣，都要把那兩件寶貝弄到手，然后放到墻壁上去，好滿足我多年的愿望······你能體會我當時的欣喜和忐忑么？”</br>　　聽到楚原聒的追憶和感慨，甚至還有些瘋狂的面容，林熙始終不置可否的冷眼旁觀，他就像看著精神病醫院的精神病人，看著精神病人的癲狂和自以為是。</br>　　忽然，楚原聒的語氣轉變，似乎懷有很多的怨憤：“眼看著我楚某人就要好事成雙，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壞了我在閬中鬼市的好事，想我楚某人也是個要面子的人，怎么可能眼看著多年夙愿白白溜走，最后不得不高價收下這件青釉蓮花瓶······就沖這一點來說，小伙子你也算是個人物，這些年能讓我楚某人折戟沉沙，你還真是頭一號。”</br>　　或許是出于反感，當林熙聽到楚原聒給自己貼金，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惡心和厭惡，也難怪行內的人都瞧不起楚原聒的為人，甚至還說他是偽君子、真小人，就憑他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站在道德高位上頤指氣使，就足以讓人嗤笑。</br>　　“說起來我們還真是有緣，閬中鬼市雖然廢了周折，也成了我楚某人的大污點，可我楚某人是何等心胸，豈會把那五十萬塊錢掛在心上，否則傳出去還叫人笑我沒有氣量，再說這件青釉蓮花瓶已經到了手上，我還有什么不能滿足的呢？心愿都已經滿足了，又何必在乎細枝末節。”</br>　　“這件青釉蓮花瓶到手以后，我欣喜了三天三夜都睡不著覺，心想距離實現夙愿只差一步之遙，只要完成夙愿我就退出江湖，而那第五個位置的寶貝，我也早就物色了許久，料想最近就可以拿下才對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