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的老人姓舒,至今林熙都不知道他的真正名號是什么,一直都尊稱他為舒老。</br> 后來林熙才知道,舒老的兒女都已經成家立業,且功成名就身價不菲,擁有著自己的事業,只留下他一人還住在老宅。</br> 前幾年舒老的老伴去世,這老宅也只剩下他一人,所以就想把多余的那套小居室租出去,也好找個人陪陪自己,至于房租多少他倒是無所謂,他也不缺那點錢。</br> 以前也有人找舒老租房,但是一看地段如此偏僻,就都紛紛放棄了租房的念頭:又或者租客本身存在問題,舒老不愿他們住進來,所以才便宜了林熙。</br> 雖然這里的地段偏僻的連公交都到不了,但這對林熙來說這都不是問題,而舒老見林熙是個陽光小伙,也愿意將房子租給他,還說想住多久都可以,房租有了再交就行。</br> 舒老畢竟也是過來人,深深知道出來打拼的年輕人有多么不容易。</br> 而林熙也是得空了總會去陪陪舒老,或是聊天,或是下棋,又或是給舒老做頓飯,長久下來他和舒老哪里還有房東和租客的關系,反而更像是爺孫倆。</br> 那處居室自然也被林熙當作自己在明州的家,就連他在典當行的工作都是舒老幫忙介紹的。</br> 林熙悠哉的往家走去,邊走邊想著心事,心想著同學的婚禮應該送多少份子錢才好,多了少了好像都不行,又想著日后的考慮。</br> 忽然,一陣喧鬧聲引起林熙的注意,他本來就比較喜歡熱鬧,在醫院呆了十天早就憋壞了,如今看到熱鬧自然也要跑去瞧一瞧。</br> 喧鬧之處是一個地攤,周圍圍了許多人在指指點點,但更多的也和林熙一樣是來湊熱鬧的。</br> “老板,你這是真的古董嘛,怎么看起來都是假的呢,要是真的你干嘛還來擺地攤?!?lt;/br> 林熙才靠近人群就聽到傳來的質問聲,然后引來許多圍觀人的哄笑。</br> 擠進人群后,林熙看到地攤上擺了許多的物件,大大小小形形色色,有瓷器、玉器,還有錢幣和紅色像章,林林總總不下百余件。</br> 擺攤的老板是個中年人,一直掛著笑臉給大家陪笑,生怕得罪了哪位顧客,出來混口飯吃,都不容易。</br> “這位大哥,您別不信,這些物件可都是我辛辛苦苦才淘來的。”</br> 人群再次哄笑,大家都在社會上混蕩多年,這老板還不誠實的想來蒙騙,如果真的是古董他會舍得搬來這里賣?</br> 雖然大家對古董都不了解,連個門外漢都不如,卻也知道古董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能在這里賣的無非就是一些仿制得工藝品罷了。</br> 有人看老板不誠實就漸漸退去,老板倒也不生氣,臉上依舊掛著樂呵呵得笑容,買賣不成仁義在的道理他還是懂的,但也有人在攤位上翻看起來。</br> 就算這里沒有真正的古董,拿回去當個工藝品的擺件也還是不錯的。</br> 林熙看過熱鬧后并沒有隨著人群一起離開,反而蹲在攤位前拿起一個物件看了起來,而且越看越喜歡。</br> 那物件是個小巧的葫蘆瓶,高不過十公分,入手卻頗為沉重,通體都是一片檸檬黃,釉色勻稱,光澤鮮艷無比,在陽光下的反光也絲毫不刺眼,</br> 林熙想起老頭子以前也有一個葫蘆,不過是葫蘆藤上摘下裝酒用的,但裝酒的葫蘆卻和這個葫蘆瓶大小相當,顏色也偏似,不由讓林熙陷入回憶。</br> 老板見林熙將那個葫蘆拿在手中許久,目中露出異色,走過來笑呵呵的問道:“小哥兒,是看中了這個葫蘆瓶?”</br> 林熙回過神來,眼珠兒一轉,心中有了計較:“老板你的這個葫蘆瓶怎么賣?”</br> “小哥兒要是喜歡的話500塊拿去。”</br> 林熙有些猶豫:“嗯,80塊?!?lt;/br> 老板笑容一滯,有些慍色:“小哥兒是在開玩笑的吧?80塊哪里能買到這么好的葫蘆瓶,你看看這顏色。如果小哥兒誠心要,450塊拿去?!?lt;/br> “70塊。”</br> “小哥兒你要是不想要就放下,最低400塊”老板臉色有些難看,言語也有些不善。</br> “60塊。”</br> “小哥兒,我們養家糊口也不容易,你怎么越講價越低了?”</br> “50塊?!?lt;/br> “成交!”</br> 林熙心滿意足的將葫蘆瓶在手中把玩,然后才去掏錢,老板接過錢苦笑:“小哥兒,你可真會做生意,侃價比大媽還厲害,以后可再不敢遇到你了?!?lt;/br> 林熙不置可否,將葫蘆瓶拿起,笑道:“老板,你也不虧啊,一個小玩意兒就五十塊,要是一天賣出十件,一個月掙得可不少呢?!?lt;/br> 老板臉上又掛上樂呵呵的笑容,似乎忘記了方才講價的事:“小哥兒你是不知道我們的苦啊,起早貪黑的,能賣出去還好,賣不出去可就要喝西北風了?!?lt;/br> “那就祝老板生意紅紅火火?!?lt;/br> 老板看著林熙離去的身影露出竊喜,那么一個小玩意兒就賣了五十塊,今天還真賺了。</br> 他記得那個葫蘆瓶是自己兒子從外面帶回來的,說是在垃圾堆撿的,他本來還以為真的遇到了真古董,可清洗出來后見到其色澤鮮艷,一下就否定了古董的想法,哪個古董能有那么光鮮亮麗的?</br> 本來他擺在攤上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理,哪知道今天還真的賣出去了,這就等于是平白撿了五十塊錢,他哪里能不高興?</br> 唯一遺憾的是,那個年輕人太奸猾了,要不是自己及時成交,他可能根本不會買葫蘆瓶。</br> 可是他哪里知道,林熙之所以會壓低價格,就是看穿了他的這些把戲。</br> 但是林熙的確喜歡這個葫蘆瓶,不僅因為看到這個葫蘆瓶就能想起老頭子,讓自己多了一個念想,還因為他越是看這個東西就越喜歡,頗有一種千里尋它千百度的感覺。</br> 林熙拿著葫蘆瓶在手中不斷反復把玩,很快就回到自己住的小覷,卻在小區樓下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在涼亭中下棋。</br> 林熙想也不想就走了過去,遠遠的打招呼:“舒老下棋吶,今天贏了還是輸了?!?lt;/br> 下棋的兩人中,一個是干瘦老者,頭發花白了一片,卻精神煥發。</br> 在老者對面的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年紀看去不過五十歲,卻留了個寸板頭,看到林熙時也露出笑容,活像個彌勒佛。</br> 這彌勒佛名叫李彬,來歷林熙也不十分清楚,但是自從他住進這里開始,就經常見李彬和舒老一起下棋。</br> 而且他們下的棋不是象棋,而是圍棋!</br> “是小林吶,聽說你住院了,不要緊吧?”</br> 林熙笑著向李彬問候:“李叔好,這不今天剛出院嘛,都是皮外傷不要緊。”</br> “吵什么吵,打攪我老人家想棋,本來想好的都被你給打攪了!”</br> 林熙笑著在棋盤上掃了一眼,只見舒老的棋已經岌岌可危,他的大龍被死死圍困,李彬只需要慢慢的將大龍絞殺,他必輸無疑。</br> 但,也不是沒有轉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