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他身上的氤氳突然內(nèi)斂,潛伏于體內(nèi),化作奔騰的江河,洗滌他的經(jīng)脈,老道士身上的氤氳,更是不留余地的,全部注入林熙體內(nèi)。</br> 沒有了氤氳的支撐,雪花飄落下來,點點滴滴落在林熙身上,可他卻發(fā)現(xiàn)并不冰涼,反而有溫潤之感。</br> 漸漸地,他冒出了滿身熱汗,熱汗當中,有點點烏黑顏色,伴隨著腥臭之味,隨著風雪飄散。</br> “師伯,你這是做什么?你傳功給我,那你豈不是······”</br> 林熙忽然明了,老道士在以自身功力,為他洗筋伐髓,再傳功于他,助他重入入微境。</br> 這樣做,老道士的一身功力,便等于為他做嫁衣。</br> 林熙更沒有想到,老道人會這樣突然,突然做決定,把功力傳給自己,難道是因為他堅持上山?</br> 一時之間,他心中的震驚難以用言語形容,但他更關心的是,老道士若傳功給自己,這么大把年紀,恐怕有性命之憂。</br> “小子休要亂心,若無貧道助你,你如何闖過今晚之難?還不趕緊守心凝神,突破入微······”</br> 到了這個時候,老道士仍笑意盎然,言辭卻不容拒絕,而且林熙明顯感覺,鉆入自己體內(nèi)的熱流,變得更加洶涌澎湃,如同奔襲的浪潮,不停的沖擊他的經(jīng)脈,似要沖破某個桎梏。</br> 那個桎梏,就是突破入微的界限。</br> 事已至此,林熙只好閉上眼,守心凝神,運轉(zhuǎn)老頭子的口訣,把鉆入自己體內(nèi)的熱流,化為己用,凝聚成一道道更加洶涌的浪潮,沖擊經(jīng)脈的桎梏。</br> 突破入微談何容易,天下江湖如此之大,突破入微之人,卻是寥寥無幾,但凡突破,莫不是有傳承奇遇,加之僥幸才能成功,可謂可遇而不可求,萬中無一。</br> 林熙雖得老道士傳功,助他突破入微,但想沖破那層桎梏,還是千難萬難。</br> 好在他曾是入微境,那層桎梏并不如他人堅固,更知道該如何突破桎梏,因此將全身功力凝聚于一點,驟然爆發(fā),攻其一點,再以點破面。</br> 突然間,他只覺得體內(nèi),傳出“咔嚓”一聲,仿佛有某個東西破了。</br> 林熙頓時一喜,知道自己成功了。</br> 那“東西”破碎的瞬間,他那凝聚一點的功力,猶如滔滔洪水,朝破碎的點洶涌而去,瞬間將其沖垮,重新流入四肢百骸。</br> 在這個瞬間,熟悉的感覺回歸林熙體內(nèi),只覺得充滿了力量,渾身暖洋洋的。</br> 入微鏡!</br> 他又重回入微境!</br> 真是久違的力量!</br> “呼呼呼······”</br> 林熙突破的同時,老道士一個跳躍,與林熙的頭頂分離,落回了原來的位置,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臉色更是蒼白如紙,絲毫不見先前的紅潤,氣息更是微弱到了極致,幾乎微不可聞。</br> 果然如林熙所料,他把一身功力傳給林熙,必將受到嚴重反噬。</br> “好小子,總算沒讓貧道失望,不枉貧道送你這番造化······”</br> 老道士喘息間,察覺到林熙的氣息變化,再看向他身上,見他周身氤氳濃厚,一層接一層,形成密不透風的氣墻,任由雪花飄落,寒風拍打,都落不到他肩上。</br> 那道氣墻氤氳,便是入微境能力——勁力外放。</br> 對于別人來說,突破入微是個漫長的過程,即便突破,也需要時間調(diào)養(yǎng)穩(wěn)固,才不會有后顧之憂,但對林熙來說,卻不用那么麻煩。</br> 他只是找回曾經(jīng)的力量,重新回到這個境界,根本不用再費心穩(wěn)固,且因為是再次破鏡,他這次重回入微,功力比當初更深厚,自認為在這個境界里,除了窺探天人境的絕頂之人,基本已經(jīng)無敵。</br> 比如,給他傳功前的老道士。</br> 須臾片刻,林熙緩緩睜開眼眸,目中閃過一道道精光,復雜的望著喘息的老道士,不知道說什么好。</br> 他低下頭,張開自己的手掌,狠狠一握,只聽見“噗”的一聲,空氣仿佛被捏爆,隨即他又探出手,五指曲張,向后一抓,青霜劍如同受到召喚,穩(wěn)之又穩(wěn)的落入他手中。</br> 現(xiàn)在,他終于不用西域金蠶絲“御劍”了,入微鏡之力,果然強大,果然玄妙莫測。</br> “便宜師侄,你該走了······”</br> 老道人費力的抬起手,端起已經(jīng)冰涼的水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可他想去端茶杯,卻發(fā)現(xiàn)手抖的厲害,索性放棄了這個舉動,反正那茶水冰涼,也喝不得了。</br> 他只是想做點什么,趕緊讓林熙離開。</br> 林熙沉默了片刻,緩緩站起身來,認真的說道:“多謝師伯厚賜,不過我還是想說,無論今后命運如何,我的命運都由我做主,絕不會受人擺布,更不是誰手中的棋子······”</br> 老道士抬頭望著他,虛弱的笑了笑,卻不見往日的猥瑣,仿佛在用無言之語,反駁林熙的豪言壯志,又像是在欣慰,欣慰林熙有如此勇氣。</br> 迎著老道士的目光,林熙心里“咯噔”了一下,沒有了剛才的底氣,猶豫的問道:“難道、難道你真能看到我未來的命運······”</br> 老道士虛氣若游絲道:“玄之又玄,眾妙之門,貧道雖不敢萬分保證,但十之八九,已是成竹在胸矣······”</br> 林熙低頭想了想,然后毅然轉(zhuǎn)身,離開了圓石,1離開了清水池,向第九座平臺走去,沒有絲毫留戀。</br> 言盡于此,還有什么好說的!</br> 望著林熙的背影,老道士一陣失神,突然笑到:“這小子,本以為跟他師傅一樣,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不成想他竟然不問了,貧道還真沒有算到······”</br> 頓了一下,老道士又笑道:“說起來,能讓貧道失算的人,你還是第一個呢······”</br> 然而林熙已經(jīng)走遠,根本聽不見他的低喃,老道士也沒渴望他聽見,而是坐直了身子,望向身前的茶杯,再次顫巍巍的抬手,用盡僅存的力氣,想把茶杯端起來,嘗一嘗是何滋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