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高帆忽然覺得不對勁,問道:“不對啊,老大,伯母沒有告訴你么,你咋問我來了······”</br> 林熙緩緩?fù)侣叮骸拔铱疾斓牡胤奖容^特殊,沒有信號,今天剛才回來,先找你問問情況······”</br> 雖然從并蒂垣回來,已經(jīng)有好幾天了,林熙卻一直忍住,沒有聯(lián)系家里人,一是要解決后顧之憂,二是打算偷偷回去,給他們一個驚喜,因此提前找高帆,了解一下情況。</br> 高帆“哦”了一聲,沒有多想,反而驚訝道:“呀,老大你回京都了啊,那我去機場接你,什么時候到?我現(xiàn)在就過去·····”</br> 高帆的真情流露,跟林熙經(jīng)歷的爾虞我詐,以及重重艱難險阻,成為最鮮明的對比,令他心神蕩漾,難得的輕松,露出了久違的笑意:“別麻煩了,我還有其他事,處理完就自己回去······”</br> 高帆也不矯情,跟林熙嘮了兩句,便掛斷了電話。</br> 自從林熙幫他拿回家產(chǎn),讓京都各界名流知道,他背后有“狠人”支持,甚至能跟林家牽連關(guān)系,其困境立刻峰回路轉(zhuǎn),事業(yè)蒸蒸日上,如今年關(guān)將近,肯定少不了應(yīng)酬,時間緊張的很。</br> 隨后,林熙又聯(lián)系了吳幽楠,得知她已安全抵達蓉城,跟吳潤鈺老爺子團員,小閔則反饋表示,吳幽楠對丟失的記憶,并沒有太過抵觸后,林熙便讓他找個日子,返回京都。</br> 小閔雖是林熙的保鏢,但對吳家來說,終究是一個外人,吳潤鈺又脾氣古怪,一直留在那邊,多少有點不方便,正好把他叫回來,一起過大年。</br> 不過作為安撫,林熙在電話里表明,過完年就去蓉城,登門拜訪吳潤鈺,免得老人家生氣,說他厚此薄彼,忘了自己媳婦兒,并且悄悄透露,到時會帶著家人一起去,算作登門提親,定下兩家的婚事。</br> 相比接踵而至、沉重不堪的因果、麻煩,林熙心中唯一的柔軟,便是他的家人、朋友和吳幽楠,而且當(dāng)初,林蕓嫻送吳幽楠手鐲時,已經(jīng)默許了這份親事,只需見見家長,走走流程,一切便水到渠成。</br> 隨后,林熙在院中找地方盤膝坐下,氣沉丹田,搬運小周天,成就大周天,吐故納新,調(diào)整自身狀態(tài),為藥浴做準(zhǔn)備。</br> “奇怪,這是怎么回事······”</br> 不知道為什么,搬運小周天的時候,林熙忽然有特殊的錯覺,無論身體還是意識,似乎與周圍天地,漸漸融為了一體,意念一動,便能調(diào)動天地之力,可當(dāng)他真去調(diào)動時,又發(fā)現(xiàn)與天地隔絕,中間隔著一道深淵,調(diào)動不了分毫。</br> 這感覺玄之又玄,林熙一度以為是幻覺,可若水幻覺,怎會如此清晰,如此奇妙呢?</br> “難道,這也是跌境的后遺癥······”</br> 他強行按下念頭,保持內(nèi)心澄明,繼續(xù)搬運周天,調(diào)整到最佳狀態(tài),時間于不知覺間,悄然流逝,竟已到了黃昏。</br> 冬日的暖陽,于地平線上,投下最后一抹金黃,云霞如同油墨畫,大地為之沉醉。</br> 忽然,林熙的耳尖微動,聽見一聲異響,他恰好運完最后一個周天,于是斂氣收神,睜開眼睛,精氣神十足。</br> 左廂房在此刻打開,孟教授走了出來,說道:“可以開始了······”</br> 林熙起身走過去,剛到門口,一陣難聞的草藥味,沖入他的鼻腔,折磨他的嗅覺。</br> 草藥味不僅難聞,并且散發(fā)著惡臭,以及咸魚般的腥臭,令人作嘔,但在惡臭當(dāng)中,又一道清香,可以振奮精神,讓人保持清醒。</br> 林熙在門前駐足,受不了這個味道,運氣屏住了呼吸,再猶疑地望向孟教授,似乎在說:“世上哪有這般藥浴?不會都是毒藥吧······”</br> 這老家伙陰的很,說不清真想毒死他,殺人滅口。</br> 孟教授看出他的猜疑,笑著說道:“如果我想害你,豈會等到今天?進來吧······”</br> 林熙甩了甩頭,暗道自己想太多了,便跟隨孟教授進了想法,發(fā)現(xiàn)里面大有乾坤。</br> 廂房深處,有一個小隔間,分為內(nèi)外兩部分,小隔間里擺設(shè)很簡單,有一架火炕,火炕上架著浴桶,是用來泡藥浴的,外面的隔間,則是五臟俱全,擺放著一個個藥柜,柜子上貼著標(biāo)簽,標(biāo)注著藥材名稱,敬畏分明。</br> 彼時小隔間里,火炕上熱氣騰騰,浴桶里裝滿藥液,不停地翻滾,騰起陣陣水霧,朦朦朧朧,隔絕視線,只能看見大概輪廓。</br> 林熙還發(fā)現(xiàn),藥柜上標(biāo)注的藥材,大多是劇毒之物,很少有尋常藥材,想到孟教授的另一重身份,林熙不禁暗嘆:“不愧是玩毒的,毒不離身啊······”</br> 隨后他跟隨孟教授,來到小隔間的火炕上,終于看見浴桶里的藥液,究竟是何等模樣。</br> 那藥液五顏六色,一團黑色,一團白色,一團紅色,一團綠色,“咕嚕、咕嚕”冒著泡泡,沸騰不止。</br> 林熙臉色突變,那些氣泡并非因為沸騰,而是絕毒無比的毒藥,毒性難以互溶,互相排斥,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br> 孟教授站在浴桶邊,把林熙的表情盡收眼底,有意賣弄道:“為了這桶藥浴,我可是把家底都搬出來了,全都是我的珍藏,不僅有曼陀羅、狼毒花、白毒傘、杜建藤,夾竹桃,還有紅絨蟻和綠蝎子,全是我數(shù)十年來收集的家底······”</br> 聽見孟教授報出的名稱,饒是以林熙的心性,也忍不住狂吞唾沫,就拿那紅絨蟻來說,乃是毒蟲之最,看似個頭雖小,但其背部飽滿的紅絨,卻是滿含劇毒,且口齒可以分泌麻痹毒素,因其體型細小,咬人后只覺得麻痹,而沒有痛感,因此深山老林中,常有人被咬之后,沒有絲毫察覺,不知不覺而亡。</br> 這桶藥液中的紅絨蟻,密密麻麻,數(shù)之不盡,好像一層米糠,紅彤彤一片,林熙如何不懼?</br> 還有那綠蝎子,又名為“王蝎”,本身體型巨大,是尋常蝎子的兩倍,其尾鉤粗壯有力,毒性猛烈無比,比紅絨蟻有過之而無不及,藥液里的綠蝎子,只留下了最毒的蝎尾,黑通通一片,甚至那尾鉤上,還在滋滋冒著毒液。</br> 見林熙臉色數(shù)變,孟教授愈顯得意,他終于用真本事,讓林熙見到了厲害,接著指向藥浴里的“黃色”,繼續(xù)說道:“不僅是這些毒物,還有我特制的靈丹妙藥,就拿這‘幽冥黃泉’來說,乃是我的得意之作,堪稱是古往今來,最厲害的奇毒之一,主利地蟲之陰氣,輔佐多種毒藥而成,幽冥而行,送入黃泉,世上除我之外,你還是第一個活著見到它的·····”</br> 孟教授頓了一下,指向另一團“綠色”,道:“這是‘南燭劫’,毒性不在‘有名黃泉’之下,此毒無色無味,能令人迷離失魂,曾經(jīng)有前輩評論說,南燭劫,生路難,但凡中了此毒,四肢百骸便不是你的了,而是受我控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br> 孟教授指向一團“血紅”,再說道:“這團顏色叫‘催命貼’,乃是催命帖現(xiàn),判官提命的劇毒,身中此毒之后,經(jīng)脈扭曲,骨肉剝離,耗盡氣血而亡······”</br> 孟教授再指向那團“白色”,接著道:“這個叫做‘神仙倒’,三百年來,千金難尋,是侵蝕氣血與肉身,瞬間吞噬性命的良藥······”</br> “‘神仙倒’旁邊的叫‘半步西天’,毒發(fā)之后,不會即刻侵入血氣經(jīng)脈,卻會在你體內(nèi)潛伏,慢慢消磨你的氣血,腐蝕你的經(jīng)脈骨骼,直至令你成為一具空皮囊······”</br> “還有那‘化骨吸髓’,乃是最邪惡的毒藥,一般的毒草,只能展現(xiàn)不到兩成威力,卻也足夠讓人聞風(fēng)喪膽,而我練成的‘化骨吸髓’,足足有十二城威力,中了此毒之后,保你骨酥髓化,痛如游蕩地獄,乃是融人肉身,削人白骨的劇毒······”</br> 孟教授如數(shù)家珍,將那藥浴中的成分,一個個娓娓道來,林熙則是臉色變幻,心里罵了娘,這哪是拔除蠱蟲的藥浴,分明是世上前所未有,以后也不會有的“毒窟”啊。</br> 介紹完所有毒物,孟教授似笑非笑:“怎么,你怕了······”</br> 林熙古怪至極,直言不諱道:“我真的懷疑,你是想毒死我······”</br> 見林熙如此坦誠,孟教授不怒反喜,放聲大笑道:“哈哈哈,不妨實話跟你說,雖然我在江湖上,有幾個不好聽的諢名,但也算半個醫(yī)者,這桶毒藥看著下人,但經(jīng)過我的調(diào)和,毒性早已相互抵消,只剩下純粹的藥力,正好以毒攻毒,為你拔出情蠱······”</br> 林熙深情不變,理所當(dāng)然道:“所以我只是懷疑,而不是跟你拼命······”</br> 孟教授莞爾一笑,也不跟林熙多說,直言道:“跳進去,運功吸收,兩個時辰后,情蠱自會拔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