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謙恭的態度,如同奴隸即將見到主人,信徒即將上升天國,不僅僅是謙恭而已,還帶著小心翼翼,以及忐忑和惶恐,仿佛朝圣一般。</br> 這讓刀把子很疑惑,大巫覡與林熙從未謀面,怎么會是這個態度?</br> “不用那么麻煩,我跟你去見他,現在就出發······”</br> 林熙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主意,如果他沒有料錯,大巫覡能預知他醒來,提出親自來見他,絕對不是神明的指引,而是神話時代的大巫覡,提前留下的后手。</br> 如此一來,可以省去很多麻煩。</br> 至于尋找鄧小雨,反倒不當務之急,因為在這座島上,幾方勢力虎視眈眈,就算林熙扎進去,跟無頭蒼蠅似的,上哪兒去找鄧小雨?</br> 如果先去見大巫覡,得到守陵人的支持,憑借他們的力量,以及對孤島的熟悉,無疑要方便許多。</br> 權衡利弊后,林熙沒有解釋太多,轉身安排秋月姐和蘇旻,道:“蘇哥,秋月姐,你們留守營地,謹防其他勢力偷襲,我單獨跟前輩去就行了,如果遇到危險,你們立刻發信號彈,我們會盡快趕回來······”</br> 秋月姐和蘇旻雖有疑慮,但也知道林熙的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于是答應道:“營地有我們在,你盡管放心去,路上小心······”</br> 林熙不再多說,招呼刀把子道:“前輩,我們走吧······”</br> 說罷,林熙率先動身,朝營地外走去,沿著開辟好的道路,直奔守陵人村寨。</br> 刀把子愣了愣,沒想到林熙如此果斷,但還是緊跟了上去,因為這是他的責任——當初答應孟教授的承諾。</br> 從營地到村寨的距離,不僅橫跨了半個孤島,還沒有代步工具,全靠兩條腿,足足走了兩個多小時,才來到了村寨的地界。</br> 幸運的是,沒有遭遇其他勢力,路上平安無事。</br> 到達村寨外面時,已經黃昏時分,天際云深霧重,似乎有風雨來襲,給人壓抑的感覺。</br> “依從,請去稟報大巫覡,我們的領隊來了······”</br> 村寨柵欄外面,刀把子沒有貿然進去,而是保持適當的距離,抬頭對守衛的守陵人,報上自己的來意。</br> 如今是非常時期,守陵人格外戒備,即便是刀把子,也很難自由出入,為了避免麻煩,還是小心謹慎為上。</br> “你們在外面不要動,我這就去稟告大巫覡······”</br> 被叫做依從的守陵人,目光越過刀把子,反復打量林熙以后,才有所發送警惕,然后跑進村寨深處,去找大巫覡稟告了。</br> 離開之前,依從招呼其他守陵人,一定要看緊林熙他們,如果稍有異樣,立刻誅殺他們,語氣森然而決絕。</br> 聽到依從的吩咐,林熙眉峰一揚,似乎這些守陵人,對他并不是很善良,刀把子的身份,也沒有特別的優勢,跟神話時代的土著比,這些人跟野蠻人無異。</br> 不過也可以理解,這里本來與世無爭,自從幾方勢力進來后,一切都變了天,連他們的大首領,都死在闖入者手中,警惕也是應該的。</br> 唯一讓林熙沒想到的,是他們對刀把子的態度,不像是對待老朋友,而是對待阿貓阿狗,根本不值得他們重,否則不會如此冷漠。</br> “你是不是很好奇,他們對我的態度······”</br> 看出林熙的皺眉,刀把子嘿嘿一笑,問出他心中所想。</br> 林熙沒有多說,只輕輕“嗯”了一下,表明了態度。</br> “嘿嘿,本來就該是這樣!那個依從的,是被殺的大首領的兒子,大首領死后,他便是新的大首領,要不是大巫覡的命令,他對我們這些外來者,恐怕早就動手了······”</br> 刀把子的目光越過村寨,落在奔跑的依從身上,說不出是自嘲還是不忿,聲音也更加的低沉。</br> “原來如此······”</br> 林熙露出釋然之色,不怪依從的態度惡劣,而是背負血海深仇,還能聽他們講話,沒有直接動手,已經是很大的面子——刀把子的那點薄面,不足以抵掉殺父之仇,以及對入侵者的憎恨。</br> 時間過的飛快,天色已完全黑暗。</br> 守陵人村寨里,漸漸燃起松油火把,通紅的光線,將村寨照的一片透亮,將侵襲來的黑暗逼退,尤為耀眼。</br> 守陵人守衛的目光,始終在林熙他們身上,從來不曾挪動過,顯得認真而執著,且不掩飾敵意。</br> 這種敵意,讓人非常難受。</br> “大巫覡請你進去······”</br> 又過了片刻,依從終于折返回來,直接越過刀把子,落到了林熙身上,并吩咐守衛道:“把寨門打開,讓他們進來······”</br> “吱呀呀······”</br> 隨著令人牙酸的響動,守衛將緊閉的寨門打開,示意林熙他們進去。</br> 林熙巍然不懼,走在刀把子前面,率先進了寨門,可就在這個時候,依從突然伸出手臂,擋在刀把子面前,說道:“大巫覡只說見他,你不能去······”</br> 刀把子愣住了,這算怎么回事?</br> 他剛想說些什么,卻聽林熙說道:“前輩,你就在這兒等我吧,我自己去就行了······”</br> 刀把子沉吟片刻,打消了心思,嘿嘿笑道:“這里不比外面,你自己多留個心眼,千萬別被人買了······”</br> 林熙歪了歪頭,沒有任何表示,只是跟在依從身后,漸行漸遠,走向村寨的深處。</br> 一路走來,林熙對這里的布局,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br> 相比于神話時代的并蒂垣,現在的村寨真的太小了,大概只有那是的一半,甚至還要更小一些,布局也不像神話時代,切割的井井有條,如同現代的城市,而是哪里有位置,哪里就分布著吊腳樓,好像隨意而為,顯得擁擠而雜亂。</br> 看來,守陵人不僅丟失了傳承,丟失了他們的使命,還丟失了他們的歷史,以及曾經的問明。</br> 從守陵人身上,林熙找不出一絲一毫,他們曾經存在過的影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