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相信,以鄧小雨的性子,肯定不止于此。</br> 鄧小雨俏皮一笑,說道:“你猜啊,猜到了就告訴你······”</br> 林熙選擇了沉默,他要是能猜到,就不會問出來了。</br> 鄧小雨也不再多言,專心掌控蒼鷹,快速往北山飛去,并因為他的掌控,蒼鷹飛行的速度,比林熙上次乘騎時,快了一倍有余。</br> 趁著這段時間,林熙在鷹背上坐下,搬運周天,恢復消耗的體力。</br> 他能感覺到,達到北山后,肯定還有一場惡戰。</br> 他們不知道,此時西山峽谷內,本應死絕的木賊,并沒有完全死絕,其腹內核心出,有一株小木賊,從尸體里爬了出來,如同小蛇一般,鉆進了山林之中。</br> 木賊的成長,需要大量生靈血食,小木賊死里逃生,羸弱不堪,只能藏身于林中,吃些小野獸為生,勉強存活下來。</br> 后來天地大變,小木賊的藏身地,變成了一片濕地,再經過數千年,刀把子被人追殺,逃進了林中濕地,一同進來的,還有刀把子的仇家。</br> 吞食那些仇家后,木賊迅速成長,已經頗具規模。</br> 再過二十年后,林熙他們來到濕地,小木賊以為又是食物,卻被林熙利用寒螀王,徹底的完全抹殺。</br> 茍活數千年的木賊,終于從世界上消失。</br> ······</br> 從西山到北山,正常情況下,騎上快馬,大約要半天時間。</br> 乘騎蒼鷹而來,時間大大縮短,只要兩個時辰。</br> 兩個時辰后,蒼鷹到達北山上空,此時天色已經大黑,天地間一片籠統。</br> “殺啊······吼吼······鏗鏗鏘鏘······轟隆隆······”</br> 一到北山上空,林熙便聽到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蠱獸的咆哮聲,兵器的碰撞聲,以及巨人的踩踏聲,亂哄哄如世界末日。</br> “大巫覡果然開戰了······”</br> 林熙尋聲望去,見混亂的來源,來自于北山腳下——大巫覡正率領軍隊,跟有苗氏斷修搏殺。</br> 雙方殺聲震天,血流成河,尸橫遍野,如同一個修羅場。</br> 林熙想起昨晚大巫覡說過,今天會按照未來軌跡,攻伐有苗,徹底統一并蒂垣,看來他真的做到了。</br> 事實上,這一場攻伐廝殺,早上便已經開始,雙方各出手段,你來我往,一直殺到了現在,仍然是勢均力敵。</br> 有苗的族人稀少,全靠蠱獸沖殺,殺傷力巨大,大巫覡人多始終,憑借兵器之利,組成一個個戰陣,悍不畏死搏殺蠱獸,打了個起鼓相當。</br> 早上流淌的鮮血,早就已經干涸發黑,又被新的鮮血覆蓋,再被更新的鮮血覆蓋,連泥土都是鮮紅色,散發著沖天的血腥。</br> 攻伐到現在,已然到了最后關頭,手段也出的差不多了,就看誰更勇猛,更能堅持,誰便是最后的贏家。</br> 更有甚者,連哭都親自下場,激發血脈之力,沖殺大巫覡的軍隊,可見有多么慘烈。</br> 不過林熙相信,既然大巫覡敢于攻伐,肯定有萬全準備,只是不知道他的后招,什么時候才會出現。</br> “去那里······”</br> 林熙觀看戰場的同時,鄧小雨閉上眼睛,仔細感應一番后,指向一個方向,令蒼鷹降落過去。</br> “呼嗤······”</br> 蒼鷹遵照指令,扇動著翅膀,向不遠處的矮山飛去,緩緩降落到山頂上。</br> 林熙曾在這座山上,見過有苗的連哭。</br> “噗通······”</br> 蒼鷹落地以后,等林熙他們跳下去,繼而猛然倒地,口吐鮮血,已是垂危之態。</br> “你做得很好!安心的睡吧······”</br> 鄧小雨走到蒼鷹頭部,撫摸著它的腦袋,讓它走的更安寧些。</br> 蒼鷹本就身受重傷,命不久矣,鄧小雨用藥丸救活它,乃是吊著它的性命,讓它送自己等人來北山,否則時間來不及。</br> 蒼鷹雖是獸類,卻也頗具靈性,明白鄧小雨的用意,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不留余力,只用了三個時辰,便從西山達到北山,也因此榨干了生命,一落地便是死期。</br> “唳唳······”</br> 蒼鷹無力的哀鳴一聲,漸漸沒有了呼吸,安詳的閉上了眼睛。</br> 林熙無暇去管蒼鷹,因為在他的正前方,也就是懸崖邊上,站著一個黑袍人。</br> 黑袍人背對著他們,遙望不遠處的戰場,仿佛那邊的修羅場,是一副難看的畫卷,令他頗為欣賞。</br> “你就是白曾的首領?說,幽楠在哪里······”</br> 看到黑袍人的瞬間,林熙陡然拔劍,指向黑袍人后背,并且好不掩飾殺氣,質問吳幽楠的去向。</br> 在這附近,林熙沒有看到吳幽楠。</br> “吼吼吼······”</br> 少山也捶打這胸膛,血脈之力彰顯,全身肌肉鼓脹,青筋畢露,對黑袍人虎視眈眈,只要林熙一聲令下,他便會沖過去拼命。</br> “帝使大人,還有女使大人,沒想到你們還是來了!看來白曾那個廢物,應該已經死了吧······”</br> 黑袍人沒有絲毫意外,仍舊遙望著戰場,似乎在期待著什么,而對于白曾的生死,沒有半點的憐憫。</br> 在他看來,他給了白曾報仇的機會,白曾自己沒把握住,死不足惜。</br> “我再說一次,幽楠在哪里?否則白曾就是你的下場······”</br> 林熙手腕一抖,若有若無的劍氣,向前方緩緩蔓延,一身氣勢走向頂峰。</br> 他已經快失去耐心,因為距離子時三刻,只有不到兩個時辰,若救不出吳幽楠,一切皆休。</br> “呵呵呵,帝使大人,你真的很厲害,以一己之力,破壞了我的謀劃······”</br> 黑袍人不僅不懼,反而輕笑起來,繼續道:“當然,也少不了女使的功勞!不過你們知道么,我已經等你們多時了······”</br> 林熙眉心一皺,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又說不上哪里不對。</br> “朋徒,你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現身么······”</br> 就在這時,鄧小雨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林熙的思緒。</br> “什么?他是朋徒!怎么可能······”</br> 聽到鄧小雨的話,林熙頓時不敢相信,還以為自己聽錯了。</br> 自從來到這個時代,朋徒便負責侍候他,且朋徒也是罪奴,矮小丑陋,人人可欺,跟眼前這個策劃陰謀,野心勃勃的兇手,完全不是一個人。</br> 鄧小雨認錯了?</br> 受到沖擊的同時,林熙又轉念一想,自從疊新死后,朋徒便一直失蹤,再聯想往后重重,立刻意識到,鄧小雨說得是真的。</br> 因為最后一次見朋徒,是吳幽楠找他問工巧的消息,隨后便是工巧身死,白曾現身后的一系列謀劃,如果從那時候起,他便藏入暗中謀劃,確實有很大可能。</br> “嘿嘿嘿,不愧是女使大人······”</br> 被鄧小雨點破身份,黑袍人也不再隱藏,緩緩轉過身來,摘下頭上的斗篷,露出了真是面容。</br> 果然是朋徒!</br> “朋徒,真的是你······”</br> 看見朋徒的瞬間,林熙一個恍惚,繼而咬牙切齒——虧他和吳幽楠,那么信任此人,原來是養虎為患,惡賊一直在身邊。</br> 朋徒沒有搭理林熙,而是望著鄧小雨,饒有興趣的問道:“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br> 他自問自己的身份,一直隱藏的很好,沒有露出大的破綻,卻不料被一語道破,難免有些驚奇。</br> “自從我知道,神物被盜當晚,只有你進出神殿后,便已經開始懷疑你,只是沒證據而已,后來南農暴露,也是你提供的消息,我就更加懷疑你了······”</br> 鄧小雨取出鴻鳴刀,緩緩拔出道歉,站到了林熙身邊,繼續道:“真正確認你身份的,死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收走我的僵尸蠱······”</br> “你自以為可以控制,卻不知那是我的蠱,若沒有我的首肯,你豈能控制得了?你該明白了吧······”</br> 朋徒恍然大悟,眉心鼓脹道:“原來那頭僵尸蠱,是你故意讓我控制,放在我身邊的奸細!女使不愧是女使,手段詭異如斯啊······”</br> 朋徒是真的感嘆,他自認智謀過人,謀劃著一切,玩弄著所有人,沒想到讓他暴露的,竟然是一頭蠱蟲。</br> 這就是智者千慮!</br> “朋徒,你到底是誰······”</br> 林熙重新指向朋徒,厲聲質問其身份——林熙相信,朋徒潛伏這么久,又有如此智謀,絕不是普通罪奴。</br> 若他只是罪奴,白曾不可能忠于他。</br> 朋徒愣了一下,繼而森然笑道:“我的身份?我能有什么身份,不就是一介罪奴么······”</br> 頓了頓,白曾繼續道:“不過在以前,我確實還有一個身份,那便是夸父族的少首領,現在算起來,我算是夸父族的首領······”</br> 林熙的眼角跳了兩下——又是這個夸父族。</br> 朋徒悠悠說道:“二十年前,我是夸父族首領之子,隨族人被流放南方,經歷毒瘴蠻荒之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