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br> 吳幽楠嘆息一聲,將羊皮卷收起——既然看不懂,便不難為自己了。</br> 就在這個時候,神殿外傳來一聲爆喝:“什么人?站住······”</br> “吼吼吼······”</br> 接著,是少山憤怒的咆哮聲,以及各種混亂聲音,有撞擊聲,呼喚聲,呻吟聲,一片混亂。</br> “出什么事了······”</br> 吳幽楠心中一凜,那種不安的感覺,瞬間襲變她全身。</br> 她跑出神殿,看向混亂的源頭,只見廣場上面,守衛的五十名衛兵,以及小山般的少山,正在圍攻一個人。</br> 那人身形高大,提醒古怪,雙臂齊長無比,身上有一層微光,刀槍不入,但凡靠近他的衛兵,都被他橫掃出去,正在與少山糾纏,若非斷了條手臂,少山也不是他對手。</br> 彼時戰況焦灼,那人雖被圍攻,卻是好不慌亂,有序的逼近神殿,竟是以一人之力,硬撼五十名守衛,與少山的圍攻之勢,并且略占上風。</br> “白曾!他真的來了······”</br> 借著微弱的火光,吳幽楠看清那人相貌,竟然是逃走的少山。</br> 林熙的語言應驗了,白曾是沖她來的!</br> 吳幽楠心中一慌,連連后退數步,一陣寒意油然而生,令她全身冰涼。</br> 林熙不在,她可打不過林熙!</br> 想到這里,她急忙回到神殿,能躲一時是一時,期待林熙快點回來,希望少山和衛兵,可以當下白曾。</br> 然而事實卻是,以白曾的血脈之力,根本阻擋不了多久。</br> 怎么辦呢!</br> 吳幽楠剛有念頭,忽然覺得身后,似乎有什么東西,那東西籠罩著她,壓得她喘不過氣來。</br> “是你······”</br> 吳幽楠緩緩轉身,看到自己身后,也不只是什么時候,站著了一個黑袍人。</br> 黑袍人體型不高,甚至像一個侏儒,吳幽楠高出他一大截,然而古怪的是,黑袍人給她的感覺,竟是無比的高大,給她以強力的壓迫。</br> 因為距離太近,吳幽楠穿過黑袍,看到了來人的面容,頓時露出震驚之色——這個人,她認識!</br> 這個瞬間,她忽然想通了許多。</br> “嘿嘿,騶虞之女,好久不見了······”</br> 容不得吳幽楠多想,黑袍人咧嘴一笑,露出森然的牙齒,然后悍然出手,一掌砍在吳幽楠的脖子上。</br> 吳幽楠眼前一黑,軟軟的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覺。</br> 黑袍人提起暈倒的吳幽楠,腳下發力,從神殿上跳下去,又是幾個縱跳,向并蒂垣外趕去,而且每一次縱跳,都是數米的距離。</br> 縱跳的同時,黑袍人仰天長嘯,提醒被圍攻的白曾,計劃已經成功,可以撤退了。</br> “少山,來日我必殺你······”</br> 得到信號的白曾,揮舞奇長的臂膀,逼開圍攻的眾人,惡狠狠的瞪了眼少山后,跟著縱跳離去。</br> 短短時間內,白曾雖實力過人,以一敵眾不落下風,但少山憑兵魔血脈,用其天生神力,也打傷了白曾,令他斷了幾根肋骨。</br> 當然,少山也不好受,身上傷痕累累,鼻子也被打塌了,鮮血橫流。</br> 白曾因斷臂之仇,本就憎恨林熙,少山是林熙奴仆,又打斷他的肋骨,新仇舊恨加一起,自然是銘記于心。</br> “吼吼吼······”</br> 少山從地上爬起來,不顧身上的傷勢,向白曾追蹤過去,然而白曾太狡詐,不僅速度比少山快,且專走狹小的地方,阻礙了少山的追蹤。</br> 不久后,白曾已無影無蹤。</br> “吼吼吼······”</br> 少山跟丟了目標,怒不可遏,仰天咆哮不已,并用雙手捶打胸膛,宣泄急躁的情緒。</br> ······</br> 林熙出了帳篷,看向對面的有苗陣營,或許明天,或許后天,以后不會有有苗了。</br> “駕······”</br> 他沒有任何留戀,從斥候手中牽過馬,翻身跨上馬背,一拍馬臀,揚長而去。</br> 一路奔馳,跑出二十余里后,四周已一片黑暗。</br> 忽然,一股強烈的危機,從林熙心中升起,驚得他頭皮發麻。</br> “嘿呀······”</br> 近乎下意識的,林熙一聲低喝,雙腿一夾馬肚,借力跳躍而起,向后方落去。</br> “唏律律······”</br> 馬兒嘶鳴一聲,去勢不減,仍舊向前方奔馳,可是沒跑出幾步,危機抖現。</br> “噗嗤······”</br> 一道凜冽的寒光,從地下破土而出,正中馬肚中間,將奔跑中的馬兒,活生生劈成兩半,一陣刺鼻的血腥,瞬間彌漫開來。</br> 若林熙還在馬背上,只怕也難逃厄運。</br> “你是誰······”</br> 林熙落地以后,看到那道寒光,頓時心中凜然,眼中閃爍異象,看向寒光的來源。</br> 那是一個人,一個手持青銅利刃,身上沾滿了泥土,埋伏已久的人!</br> 那人緩緩轉身,看向林熙身上。</br> “哥索,是你!你想殺我?誰派你來的,是大巫覡么······”</br> 看見那人的長相,林熙心中一驚,那人竟是新師垣哥索!</br> 為什么會是哥索?他為什么要殺自己?是誰派他來的?難道是大巫覡?</br> 這個瞬間,林熙滋生了無數個念頭。</br> “交出神物······”</br> 哥索雙眼泛白,怔怔的看著林熙,似乎沒有了生機,甚至連他說話,都是一字一句,如同傀儡一般。</br> “不是大巫覡?是誰指使你······”</br> 林熙反應過來,此事跟大巫覡無關,否則不會交出神物,又讓哥索前來索拿,完全是多此一舉。</br> 不是大巫覡,又會是誰?</br> “首領說,交出神物,留你全尸······”</br> 哥索抬起抬起青銅利刃,麻木的指向林熙,重復同一句話。</br> 哪個首領?有苗的首領連哭,蠻夷的首領斷修,還是另有其人?</br> “你的首領是誰······”</br> 電光火石間,林熙有了一個猜測——哥索所說的首領,跟白曾背后之人,是同一個人。</br> “首領要你死······”</br> 林熙的話音剛落,哥索陡然臉色一變,突然向林熙殺過來。</br> 哥索身為師垣,身受大巫覡信任,即便沒有特殊血脈,但他自身的實力,卻是毋庸置疑的。</br> 在他殺來的同時,林熙明顯感覺到,一股寒意迎面而來。</br> “鏗鏘······”</br> 哥索的速度極快,兩個呼吸間,便跨過三十米距離,出現在林熙面前,揮劍砍向林熙脖子。</br> 林熙來不及拔劍,以劍鞘橫擋,抵住砍來的利刃,并一腳向上踢出,踹向哥索的肚子。</br> 哥索像是早有所料,腰身在空中扭轉,如同鷂子翻身,一個三百六十轉旋轉,不僅避開了林熙的腿,還出現在林熙身后,再用利刃看下來,同時在空中踢腿,攻下林熙的下半身。</br> 林熙的六識過人,已經能聽風辯位,在哥索出手的瞬間,便已經做出反應,身體向前一傾,呈飛燕的姿勢,同時一腳上臺,抵住哥索的踢腿,再用劍鞘底部,迎上砍下的利刃,不偏不倚,正中利刃的受力點,將其磕飛出去。</br> 連續兩次攻擊被擋,令哥索頗感意外,出現了短暫的停滯,隨即又出新招,揮動手中的利刃,向林熙砍下來,直取林熙的下身。</br> 林熙似早有所料,腳下一蹬地面,身體凌空而起,在空中不斷反轉,同時連踢數腳,正中哥索的胸膛,將其踢飛出去。</br> “你這么好的身手,還去給別人賣命,值得么······”</br> 林熙重新落地,露出很多不解——哥索展露的身手,在林熙突破之前,未必能輕松取勝,且他是大巫覡的親信,為什么要給別人賣命?還有白曾背后的那人,給他許了什么好處,讓他敢來截殺自己?</br> “嗬嗬······”</br> 哥索從地上爬起來,發出難聽的聲音,仿佛有什么怪東西,正在他喉嚨里攀爬,令他痛苦不堪。</br> 不過很快,他便重新恢復正常,也不多說什么,再次向林熙砍過來。</br> “不識抬舉······”</br> 林熙眼中一寒,青霜劍赫然出鞘,然后灌注勁力,揮劍辟出。</br> 一道無形的劍氣,割裂空氣,劃破空間,出現在哥索面前。</br> “噗嗤······”</br> 只聽一聲悶響,劍氣切入皮肉,頓時血光乍現,一只手掌凌空而起,落在了林熙腳下。</br> 手掌中,還握著那柄青銅利刃。</br> 哥索的右手,被劍氣斬斷了!</br> “你的血,怎么是冷的······”</br> 因為距離的原因,哥索斷臂的鮮血,濺到了林熙臉上,本應是溫熱的觸感,現在卻是一片冰冷,而且有陣陣惡臭。</br> 林熙愕然不已,一個活人的鮮血,不應該是這樣的。</br> 他再看去,哥索斷手流淌的鮮血,竟然是烏黑顏色,而且那只斷手,泛著詭異的蒼白。</br> 這不是活人的手,更像死人的手臂。</br> “難道,難道他已經死了······”</br> 看到這里,林熙心中一寒,終于露出了驚容,想到了一個可能。</br> “不對,如同他已經死了,怎么會來殺我······”</br> 轉眼間,林熙又推翻了猜測,哥索就站在他面前,不僅埋伏狙殺他,而且身手矯健,絕不是死人能做到的。</br> 一個像死人的活人,或是活著的死人——眼前站著的哥索,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