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幽楠雖未經歷艱險、生死,腦袋卻是非常聰明,段段時間,便想通了關鍵。</br> 她問林熙道:“你的意思是,我們換個方向下手······”</br> 林熙反轉生肉,換了一個方向,繼續烤炙,說道:“如果工巧這邊,實在沒有機會下手,那就從源頭解決問題,找到接應的人······”</br> 吳幽楠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她在思考問題時,總想著問題本身,難免一葉障目,若能抓住問題源頭,一勞永逸,自然再好不過。</br> 這個辦法雖好,但還有一個問題,也是最關鍵的問題。</br> 吳幽楠猶疑道:“可我們并不知道,接應的人是誰啊······”</br> 林熙望著篝火,看火苗跳躍,生肉漸漸轉熟,滲出金黃的油漬,滋滋作響。</br> 他沉吟了許久,繼而幽幽道:“不知道是誰,才要找他出來,而且······”</br> “而且什么······”吳幽楠迫不及待的追問。</br> 林熙目光閃爍,精光湛湛,說道:“而且,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個接應之人,應該在并蒂垣身居要職,甚至會在這兩天,前往前線戰場,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毫無破綻的,把神物運到有苗手里······”</br> 林熙的推測不無道理,眼下這個節骨眼上,并蒂垣內外,無論任何異動,都會被關注、針對,繼而無情的磨滅。</br> 有苗奸細想運出神物,送到連哭手里,不能像以前那樣,制造混亂、渾水摸魚,而是要悄無聲息,順應潮流,悄悄送到他手上——一切在暗中進行。</br> 暗中進行的最好辦法,就是利用這場戰爭,帶上神物,名正言順的到達前線,到時候再送出神物,簡單的不能再簡單。</br> 要做到這一切,必須身居要職,才不會引起懷疑。</br> 吳幽楠腦袋一轉,明白了林熙的意思,思索道:“這樣算下來,范圍就縮小很多了······”</br> 林熙點頭道:“其實這事很簡單,找朋徒或土著,問一問就知道了!而且在這種時候,除了垣師本身,能隨意達到前線的,無非是后勤補給,糧草器械等······”</br> 頓了一下,林熙繼續道:“并蒂垣雖是一方諸侯,但畢竟還很原石,嚴格說起來,只是一個大型部落,負責后勤的要職,最多三五個人,很快就能排除······”</br> 聽著林熙的分析,吳幽楠的眼光越來越明亮,如同撥云見日,一切都開朗了起來。</br> 有了明確的方向,后面就簡單多了。</br> 這時,林熙烤好了生肉,從篝火前起身,走到神殿外呼喚:“少山,上來······”</br> 守衛在神殿下的少山,聞言一個跳躍,便越過了數十臺階,再接連跳躍兩下,便到了林熙面前,順從的地下了頭。</br> “咕隆隆······”</br> 他看著林熙手里的烤肉,不斷地吞唾沫,肚子也發起了抗議,發出悶雷般的響聲。</br> “今天表現不錯,這個給你了!去吧······”</br> 林熙笑了笑,把烤肉扔給少山——這塊烤肉,本就是他給少山的。</br> “吼吼······”</br> 少山接過烤肉,狠狠啃了兩口,滿嘴流油,繼而又是兩個跳躍,回到了原位上,開心的吃了起來。</br> “這兵奴真是好福緣,帝使帶人待他太好了······”</br> 其他衛兵看見這邊,無不露出羨慕之色,他們連生肉都沒得吃,何況香噴噴的烤肉。</br> 另有衛兵暴露消息道:“羨慕了吧?還有更羨慕的呢!我聽朋徒說起,帝使大人已經向大巫覡討要少山做奴,大巫覡也答應了,過不了多久,帝使大人就會帶他回有熊,那可是帝都啊······”</br> 其余衛兵瞪大眼睛,看向少山的眼神,徹底的改變了——那可是帝都啊,天下最繁華,最為宏偉的地方,不僅有帝君坐鎮,天下大多數貴族,都聚集在那里。</br> 甚至還有傳說,天帝曾留試使者——兩尊神明、六方神獸,一起拱衛帝都,可謂神圣之地。</br> 這些衛兵生下來,只聽過帝都的名字,知道有熊在北方,卻從來沒有去過,只當做心中的圣地,摸摸地的膜拜著。</br> 而今,身為兵奴的少山,即將前往有熊,前往他們的圣地,其心情可想而知。</br> “是真的么?少山真有這般福源······”</br> 有衛兵不愿相信,一介兵奴,怎么可能去有熊。</br> 報消息的那個衛兵說道:“當然是真的!朋徒侍奉帝使大人,又經常面見大巫覡,他說得還能有假······”</br> 即便不愿意接受,事實就是事實,其他衛兵看向少山的眼神,從羨慕變成了嫉妒,從嫉妒變成了忌憚——從今以后,少山要一飛沖天,雞毛變鳳凰了!</br> 他們并不知道,一切都是謠言——林熙雖可憐少山,但他不屬于這個時代,不可能帶不走少山,更去不了帝都有熊。</br> 與此同時。</br> 林熙回到篝火前坐下,架起一塊生肉,繼續烤炙——這塊是他自己的。</br> “工巧那邊,我們還行動么······”</br> 吳幽楠已經吃完,但接下來的行動,還有待商榷,必須定下來。</br> “要!連哭給我這條線索,就是要讓我行動,如果我不行動,豈不是讓他失望······”</br> 林熙果斷給出答案,繼續說道:“只要我們動手,演完這場戲,他就會以為,我們被他牽著鼻子走,一旦他麻痹大意,就是真正出手的時候······”</br> 吳幽楠眼前一亮,想到了一個詞:“明修棧道、暗度陳倉······”</br> 林熙笑著糾正道:“這叫將計就計!將欲取之,必先予之······”</br> 吳幽楠淺淺一笑,耐看的臉蛋上,浮現兩個小酒窩,煞是可愛。</br> 自從京都出發以來,林熙已經有很久,沒見她這么效果了。</br> “要怎么行動好呢?總不能,我們親自去搶吧······”</br> 短暫的笑容后,吳幽楠又想到一個難點。</br> 林熙告訴道:“我們肯定不能!得換個身份······”</br> “用人皮面具?確實是個辦法!不過,人皮面具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啊······”</br> 吳幽楠想了想,覺得切實可行,而她說的暴露,是指那天晚上,林熙被黑影發現身份。</br> “糾正一下,是我的人皮面具暴露了,你的還沒有,所以你這個身份,是我們的殺手锏,不能再輕易暴露,以備不時之需!而且,我說的換個身份,是指讓人替我們行動,并未親自動手······”</br> 林熙一邊提醒吳幽楠,一邊翻轉烤肉,令其受熱均勻,烤的更香一些。</br> 吳幽楠這才想起,那天晚上黑影只見到了林熙和少山,等她出來的時候,黑影已經逃遠了,確實沒有發現她。</br> 林熙的意思是,他要用吳幽楠的人皮面具,關鍵時候故技重施,出其不意,殺有苗一個回馬槍,令其防不勝防。</br> 當然,這只是他的準備,也有可能用不上。</br> 想通其中關節后,吳幽楠又為難道:“我們能用的人不多,讓誰動手好呢·····”</br> 林熙眨了眨眼,神秘的笑道:“我已經想好了,讓少山去!別忘了,他有時候很暴躁,再合適不過······”</br> 吳幽楠愣了愣,隨即恍然大悟——那晚他們潛出神殿,去尋找陸木之尸,是少山突然暴躁,打了衛兵,制造混亂,給他們制造的機會。</br> 若少山故技重施,去工巧面前來這一出,既可以保持行動,又可以不用出面,而且有苗知道,少山是林熙的人,自會算到林熙身上——將計就計的目的,也就順理成章了。</br> 林熙和吳幽楠他們,只需躲藏在暗中,觀察情況,伺機而動,可謂兩全其美。</br> “這個辦法好!就用這個辦法······”</br> 最頭疼的問題解決,吳幽楠高興不已,她甚至覺得,單論計謀和布局,林熙真是個天才,這么繞的計劃,都能夠想出來。</br> 當然,她的眼光也不賴,否則不會心儀林熙。</br> “工巧是后天行動,我們明天還有時間,務必找人打探清楚,接應工巧的是誰······”</br> 一切商量妥當后,林熙正巧烤好肉,用手撕下一塊,放進嘴里咀嚼,一天的疲累,頓時減緩了許多。</br> 而今萬事俱備,只欠最后的東風——接應之人的身份。</br> ······</br> 翌日。</br> 林熙和吳幽楠分開行動——林熙去找土著,打聽相關消息,吳幽楠找來朋徒,當面詢問。</br> 且不說林熙那邊,先說吳幽楠這邊。</br> 即便林熙不在,朋徒也一如既往,畢恭畢敬,半跪在吳幽楠身前:“拜見騶虞之女······”</br> 吳幽楠很適應身份,抬了抬手,輕聲道:“起來吧!我有事問你,除了大巫覡、師垣、匠垣,并蒂垣還有哪些要職······”</br> “還有春垣、秋垣負責春耕秋收,以及各種瑣事要職,約有二十人之多······”</br> 朋徒垂著腦袋,不疾不徐的回答。</br> 吳幽楠又問道:“這些要職里面,誰最要緊?比如,大巫覡在前線征戰,誰負責后勤武器,尤其近幾日,該給垣師送糧草了吧?一般由誰來押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