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覡,帝使大人和騶虞之女到了······”</br> 有衛兵跑進吊腳樓,進來稟告。</br> 大巫覡沉聲道:“請他們進來······”</br> 須臾,林熙和吳幽楠進來,看見跪著的少山,不禁皺了皺眉。</br> “帝使大人,這里的事情,想必您都知道了吧······”</br> 大巫覡不像往日那樣,等林熙先開口提及,然后再發表看法,而是直接進入主題。</br> “已經聽朋徒說過了!大巫覡,你真要討伐有苗么······”</br> 林熙凝重的點頭,詢問關鍵之處。</br> “有苗盜走神物,本就罪大惡極,如今又殺我族師垣,更是罪不可恕,若不給予嚴懲,我族威嚴何在,帝君恩威何在······”</br> 大巫覡重重拄了下骨杖,渾身煞氣凜然,如同實質一般,饒是林熙的心境,也忍不住后怕。</br> 他終于見識到,這個時代的統治者,殺伐決斷時的真面目。</br> “既然大巫覡已有決斷,還叫我來做什么······”</br> 林熙露出不解之色,他雖然是帝使,但只是名義上的,除了身份,沒有任何權利,更指揮不了人,找他來也是白找。</br> “我想與帝使大人商議,以帝君的名義,出師攻伐北山有苗······”</br> 大巫覡沒有隱瞞,說出自己的用意。</br> “以帝君的名義?你是說讓我······”</br> 林熙眼角跳了跳,猜出大巫覡的用意,但總感覺哪里不對,有說不上來。</br> “帝使大人持帝劍而來,如帝君親臨,師出有名,如您能坐鎮攻伐,鼓舞將士,我族必戰無不勝······”</br> 大巫微微低頭,坦然的道明原因。</br> “我從未上陣攻伐,只怕會適得其反!而且攻伐有苗,肯定會打草驚蛇,驚動藏匿的奸細,如果他們趁亂,帶神物逃出并蒂垣,又該如何應對······”</br> 只是跟對手博弈,林熙自認為可以,各種陽謀陰謀,兵法手段,他都能隨機應變,可要說上陣打仗,他就應付不了了。</br> 他是一個現代人,本能的排斥廝殺,及廝殺后的血腥,因此不想被卷入。</br> 此外,大巫覡提醒了他,令他終于想通,黑影為何殺死疊新——為了制造混亂,趁亂帶走神物。</br> 因此他更不能放松,讓有苗的奸細得逞,因為他的目標,一直都是神物。</br> “帝使大人請放心,攻伐期間,我族全民皆兵,上下戒嚴,藏匿的有苗奸細,決計不敢亂動······”</br> 大巫覡聽出林熙的推脫,耐心的解釋道:“另外,您也不用上戰場,只需持帝劍坐鎮,讓幼苗知道即可······”</br> 林熙瞇了迷眼睛,聽出了深意。</br> 說白了,大巫覡想用他的身份做虎皮,打出帝君的名號而已,既可以壯大聲勢,又可以震懾有苗,先來一招攻心計。</br> 至于有苗的奸細,大巫覡這樣說了,肯定有他的底氣。</br> “大巫覡,這樣真的可以么······”</br> 林熙本能的還想抗拒,卻找不出抗拒的理由。</br> “當然可以!若是此次攻伐,能一舉消滅有苗,帝使大人便是首功······”</br> 大巫覡蒼老的妙容上,露出希冀之色,堅定且不容拒絕。</br> “那就依大巫覡的,以帝劍討伐不臣,有苗戕害師垣疊新,其罪當誅······”</br> 話說到這個份上,林熙已不能拒絕,只好先答應下來。</br> “我族遵命······”</br> 大巫覡滿臉激動,一陣潮紅,涌上他的臉頰,繼而跪在地上,鄭重的答應林熙。</br> 他跪的不是林熙,不是帝使,而是遠在天邊的帝君。</br> “既然主意已定,我們就先回去了······”</br> 林熙不想再留下,否則真怕忍不住,露出破綻來。</br> “恭送帝使大人······”</br> 大巫覡不敢違抗,彎腰恭送林熙。</br> “少山,跟我們回去······”</br> 林熙話也不說,徑直走出吊腳樓,吳幽楠跟在后面,遲疑了一下,招呼跪著的少山。</br> “吼吼······”</br> 少山低吼一聲,爬了起來,一起出了吊腳樓。</br> 大巫覡看在眼里,卻沒有阻攔,等到林熙他們走遠,才松了一口氣,繼而眉須抖動,嘴角上翹,露出了一抹笑意。</br> 他的目的,終于達到了!</br> ······</br> “林熙,我們真的要打仗么······”</br> 回神殿的路上,吳幽楠問出心中的擔憂。</br> 無論在任何時候,戰斗都是血腥、殘酷和死亡的代名詞,如果被卷入進去,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br> “到底打不打,我們說了不算!看大巫覡的樣子,是必打不可了······”</br> 林熙有著同樣的擔憂,臉色也更凝重。</br> “那我們怎么辦······”</br> 吳幽楠沒經歷過這種陣仗,已然慌了神,只能向林熙求助。</br>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小心謹慎,也許借這個機會,可以找出神物下落······”</br> 林熙要鎮定許多,低頭想了想,說出后面的方向。</br> “陸木之尸已經沒了,我們沒有線索了,怎么找啊······”</br> 吳幽楠又問出一個難題,沒有線索,無疑是大海撈針,偌大的并蒂垣,想找出有苗奸細,找回神物,幾乎癡人說夢。</br> “你可以換個想法,大巫覡攻伐有苗,我們都措手不及,藏匿的那些奸細,他們能坐得住?一旦他們坐不住,就會露出破綻······”</br> 林熙的看法,跟吳幽楠截然相反。</br> 雖然大巫覡說過,一旦攻伐有苗,并蒂垣全民皆兵,藏匿的有苗奸細,絕對不敢亂動,神物逃不出并蒂垣。</br> 但是換個角度,并蒂垣攻伐有苗,這么大的事情,關乎生死存亡,有苗能坐得住么?</br> 既然坐不住,就會有所行動,有了行動,就會有破綻,破綻一出,就是暴露的時候。</br> “我還是有點擔心,感覺好壓抑······”</br> 林熙的計劃,讓吳幽楠放心不少,卻還是愁眉不展。</br> 林熙也有同樣的感覺——這種壓抑,不是來自有苗,也不是來自奸細,卻又真實的存在。</br> 來自哪里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